《《云卷星舒》》琨城

70、唤鹤旗⑩

　　而另一边，柳书罢已然换上了一件做工精致的鸦青色长袍，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柳书罢闲闲踱步，缓缓走到了白府的府门前，他浅浅一笑，随手扔出一根银针，直直刺破他身后正跟踪他的雨枭的衣袍。
　　身处暗处的雨枭猝然一震，眼看着那根银针直直刺向自己的心口，他想用暮雨来抵住进攻，却未曾料到银针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可那根银针只是划破了他的衣袍，并未伤及他一分一毫。
　　柳书罢没转过身，默不作声地撑开伞，沐着雨色，走到了朱雀大街上，他朝着墨晋城的方向闲闲走去，雨枭没有跟上来，他向一边看去，烧毁的桃醉楼早已没了当年的好光景，拆掉修起了新的店面，生意似乎不太好。
　　“不知道幽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他浅浅一笑，蒙着朦胧的雨丝信步走去。
　　他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瞥了眼旁边大门紧闭的文府，他稍稍停了一下，“文府关门这么久，想必文丞相肯定要有动作了，算了不看了，幽姑娘该等急了……”
　　世人不知，在我看来，事事了然于心并不是件好事啊……
　　栀子照顾白雁回睡下后，自己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雨宓武云旗的房间前正想敲门，却忽然发现武云旗正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剧烈地咳着，她赶紧躲在梁后，偶然听见了武云旗对世事无常的哀叹，也得知了他没有多少时日的消息。
　　栀子俯下身，走了一段装作没有看到武云旗的模样，捂住嘴往书房跑去。
　　“我到底该怎么办？”栀子抱着白雁回摆在书房的铜镜，噙着泪水喃喃道。
　　雨势渐弱，云翳难散，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原本璀璨的星子被阴云吞噬，月华似一层吹弹可破的轻纱，艰难地从压城的黑云里透出些光来。整座京上的三街七巷开始挂起了暗红的老灯笼，突然，一声惊雷划破长空，肃然了天地。
　　被奚落的城郭无人，夜已深，人未眠。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苏轼
　　竹倾见柳书罢出门，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一路找开着的房间，突然发现栀子蜷在书房的角落，惴惴不安地抱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栀子，发生什么事了吗？”栀子被竹倾吓了一跳，手里抱着的铜镜差点飞出去，幸亏竹倾手快，一个探手把铜镜抓了回来。
　　“小竹……”栀子见是竹倾，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哭得泣不成声。
　　“怎么了怎么了，你先别哭，看你的样子好像事情很紧急的样子。”
　　“小竹，我实在憋不住了，我现在里外不是人。那一边幽馥用可以救云旗兄的解药威胁我成了一个细作，逼我去偷雁回的铜镜，这一边雁回他真的对我很好，我知道云旗兄的时日不多了，我想救他，可我也不想失去雁回……”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栀子的眼泪又被催了出来，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地流了下来，她勉强用仅剩的力气撑住自己的身体，泪水又砸到了白雁回的铜镜上，清脆得让她心碎。
　　竹倾不安地走到栀子身边，怯怯道：“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栀子你不用担心了，公子和我说过，武公子病入膏肓，早就找不到解药了，那个叫幽馥的在骗你而已。”
　　“是吗？……这样也好……”栀子把白雁回的铜镜放回原处，扔下竹倾离开了书房。
　　凝香宫前，幽馥和林梓风正在天炽门前等着。
　　“幽馥姐姐，雨太大了，我们还是回宫去等柳先生吧。”林梓风撑着伞劝道。
　　“无碍，都等了一会儿了，不差这点，而且柳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多些诚意的！”幽馥浅浅一笑，忽而望见了那抹晦暗的鸦青色徐徐而来，她笑了出来，“你瞧，这不来了吗？柳先生嘛，多等等也无事的……”
　　“草民柳书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雨下这么大，草民居然让娘娘这般金贵之身在雨里等我，还望娘娘恕罪，别砍了我的头才是……”柳书罢随了宫里的规矩打趣着，惹得幽馥忍俊不禁，一路闲聊着到了凝香宫。
　　“不知娘娘这次找草民有何吩咐，娘娘这几年不是一直顺风顺水吗？”
　　“柳先生有在关注我的近况？”幽馥心里被惊喜了一下。
　　“听说就记下来了。”柳书罢淡淡回了一句。
　　“柳先生有心了，我这次也是听说先生参加了白府的婚礼，所以赶忙派人把先生请来的，先生我们还是照旧，叫我幽姑娘吧，听着舒服些。”
　　“皇后娘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柳先生你就别取笑我了。”
　　“那幽姑娘，这次找我来，不只是为了叙旧的吧？”
　　“那柳先生都知道了，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想请教柳先生，照你看来，我们这边能赢得这群宫楼吗？”幽馥很少表现得像现在一样紧张，焦急地等待着答复。
　　“难道幽姑娘不想问些男女情爱的事吗？”柳书罢没有答她。
　　幽馥被吓了一跳，整张脸蹭地红了起来，她慌乱背过身，等到她反应过来后，柳书罢已经站在了凝香宫的门口，她有些失落地收回热切的目光，没有勇气去拦他，“是我唐突了，幽姑娘不想问我就不说了，最后劝幽姑娘一句，小心夜深，妖魔出没。”
　　幽馥望着那袭青影走出了宫门，伞都没来得及撑就冲到了宫门前，看着那袭青影越走越远，直到望不见了她才收回身，思索片刻，舒然看着平平无奇的院落，“夜深了，那妖魔终于要出来伏物了吗？”
　　她浅浅一笑，欣然起身，望着那座缀满宫灯、笙箫不断的星曜宫。
　　“朕，要诛杀白府所有的虫豸！”韩夜把玩着手里的貔貅玺，饶有趣味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