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53、兰月簪③

　　“栀子姑娘，你的选择是什么，本宫希望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对于白将军，你到底是要他还是弃他，交给你的心去选吧。”
　　“娘娘，栀子愚钝，没听懂这故事的个中含义，只是觉得很悲伤而已。”栀子微微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幽馥。
　　“那就足够了，没什么深刻含义，不过是个故事罢了。故事里的‘鳏’只会一味地思念，所以他代表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只能‘思念’。那两个人是什么意思？‘鳏鳏’的意思是十分疲倦到令人失眠的地步，就像那条大鱼的结局。”
　　“我还会选择帮助雁回，娘娘，恐怕我们下次见面应该就是敌人了吧？”栀子有些无奈地说道，她远远眺望那片茫茫的白影，眼神中带着一股茫然和忧愁。
　　“是吗？那本宫还是祝福你们，但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帮助本宫这边，要不然雨家那边本宫可不好保证，而且本宫听说，你的姐夫好像身体不太好……”幽馥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有滋有味地小口咀嚼着。
　　“你！……”栀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现在请栀子姑娘再选一次吧，一边是你心爱之人，另一边是你的至亲。”幽馥气定神闲地吞了口茶，微笑看着栀子。
　　“娘娘你可真够狠的，我平日里最恨的就是这种见不得光的阴招，娘娘好歹也是一国之母，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栀子满脸厌恶地瞪着幽馥的笑脸，狠狠咬着牙，拿起伞直直指着幽馥眯起的眼睛。
　　“明招阴招，能用的就是好招，对付像栀子姑娘这样随性不羁的人，还是得给这样的人添个束缚，”幽馥放下茶杯，起身淡淡抬手，把栀子伸过来的伞推到一边，“栀子姑娘，我想你肯定会答应的吧？本宫不会害白将军的，只是借他的铜镜一用。”
　　栀子犹豫了一下，“好，我帮你，不过，等我帮你拿到铜镜的时候，想必那时候我这个细作也得离开了，到时候还希望娘娘能照顾一下雁回。”
　　她不希求着幽馥的答案，默默地撑开伞，把身体埋入了漫天袭来的飞雪中，天昏地暗的飞雪疯狂地敲击着她的伞面，伞骨振振有声，掩住她苦涩的脸和呜咽的声音。雪越下越大，她潜行在纷纷叠叠的雪影里，伞面越来越降，很快顶到了她的头顶，握着木制的伞柄，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一边酸涩地呜咽一边缓缓地走着，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重，挪动一分一寸都好像难如登天，雪越下越猛，堵住了前方的路，她也索性不走了，鼻尖有些酸楚，悲苦地蹲下身，双手紧握着有些粗糙的伞柄，用小小的伞撑着她脆弱的心……
　　忽然涌现出那条青石小巷，那个蹲着在哭的孩子，和那个冰冷而温暖的家。
　　“栀子，怎么不回家啊？雨枭在家里可又弄来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要蹲在这里哭哭啼啼啦，来，跟姐姐回家，乌雨巷好不容易不下雨，你还是这里学那云偷偷下雨干什么？哟，瞧这云，看来又要下雨了，走，我们回家。”
　　那只稚嫩的手朝她伸了过来，把她从角落里拉起来，温暖地把她牵到了雨府的门口。
　　才刚到雨府的门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水就骤然泼了下来。
　　“你看吧，还是姐姐聪明，如果我不去找你，你现在就变成落汤鸡了。”雨宓朝着她灿烂地笑着，让她冰冷的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好了，我带你偷偷去我房间，那些小玩意儿都在我房间里，说不定雨枭那个臭小子早就在那了。没事，虽然我娘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啊，我没事就去找你玩，我们偷偷的，我娘就不会发现了。”雨宓落落大方地牵着栀子的小肉手，拉着她偷偷观察着四方的情况，像个拙劣的小贼。
　　两人终于偷偷摸摸地回到雨宓的房间，紧紧掩上了房门。
　　“嘿嘿，姐你回来了啊？”雨枭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像只受惊的小鹿，他转过头发现是雨宓她们，才松了一口气，“栀子也来了啊，正好，栀子，这个草蟋蟀给你。”
　　他从自己身旁的小玩意儿堆里拿出一只草蟋蟀，摊开栀子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上。
　　栀子愣愣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看着那只草蟋蟀出神，良久，她的手都僵在半空没有收回来，突然，不知怎么的，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本想固执地把眼泪憋回去，谁曾想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顺着面颊滑落下来，紧接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栀子苦涩地倾露着心里的委屈，释放着所有的不满和敌意。
　　“啊，栀子你怎么哭了？雨枭，是不是你这个臭小子欺负栀子了？算了，我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你，而且还欺负得很凶，不然栀子怎么哭成这样！好了好了，栀子别哭了，看姐姐怎么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她带着恐怖的笑容缓缓朝雨枭走去，双手捏着脆筋。
　　“什么？怎么就变这样了？姐，你干嘛老是对栀子那么好。”雨枭愤愤道。
　　“因为她乖啊，你乖我也对你好。”雨宓更逼近了一点。
　　“我没欺负她，我欺负她还不被你揍死。”雨枭有理有据地辩解道。
　　“还敢狡辩。”雨枭慢慢往后退的时候，雨宓的手突然从后面被拽住，是栀子。
　　栀子破涕为笑，一手抹着眼泪，另一手紧紧抓着雨宓的手，解释道：“雨宓姐，雨枭哥没有欺负我，我……我只是被感动了，因为你们两个都对我很好很好，就哭了。”
　　栀子说着也觉得好笑，和雨宓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一起笑了起来。
　　“哎呀，你这个人说些什么啊？栀子长得这么可爱，哥哥姐姐对你好本来就是应该的嘛，以后也会对你这么好的，就是苦了我，你这么小就这么多愁善感，以后姐姐我可有好受的！”虽然言语里有些责备，但雨宓一直对她放肆地笑着。
　　雨宓的手娇纵地放在栀子的肩上，亲了她的小脸一口。
　　“栀子，你记得，雨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如果你累了，就回雨家来，就算你不累，雨家也会一直就在这等着你，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我们。”
　　这句话从雨宓的嘴里大声地喊了出来，也喊醒了处在幻想里的栀子。
　　她这才从回忆里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已经蹲在这纷纷扬扬的冬雪里许久……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沈佩《清画家诗史》
　　“真是，我怎么想起这种事了，唉，好想回小时候啊。”栀子紧紧攥着伞柄，借着低压着的伞面往四周环顾了一圈，满心忧虑地自言自语，“看来我待得太久了，这雪越下越大，算了，坚持一下吧，离白府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