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45、芜花珠⑤

　　乌雨巷，雨府。
　　雨宓坐在武云旗的床边，端着盛满汤药的小碗，一勺一勺温柔地把汤药喂进了武云旗的嘴里，武云旗却逗她，故意把药含在嘴里就是不吞下去。
　　“那喝完这碗药，我就陪你去夹月关行了吧？”雨宓被弄得没办法。
　　“好，那我就乖乖喝药！”武云旗一口一口地吞下异常苦涩的汤药，苦得他常常皱起眉头，但立马就会被他舒缓回去，他喝完汤药，强作神清气爽地从床上跳起来，在床上打出一套简陋的拳法，没一会儿就被酷寒冻回到了被子里。
　　雨宓皱起眉头，拿起床边温暖厚实的白色长袍和一件保暖的衣服，一把扔到了武云旗的床上，催促他赶紧换上，端着药碗和汤勺出了房间。
　　武云旗迫不及待地穿上衣服，披上白色长袍，黑靴还没提上来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边，他打开房门，迎面打来一阵穿堂的寒风，狠狠地刮着他苍白的脸，他恍然想起了放在枕边的柯亭，拿起迎着寒风吹起了一曲清朗的调子。
　　笛声清脆悠扬，很快传遍了整个雨家。
　　雨宓浅笑着缓缓走到武云旗身边，把头慵懒地枕在他的肩膀上。
　　“云旗，这雪真美啊，以前都没见过下成这样的。”她闲适地看着雪，淡淡说了句。
　　“宓，到了夹月关，我们就成亲吧。”武云旗眼神里溢出满满的温柔，他看着雨宓，拍了下她的头，然后拿起柯亭想接住一片雪花，无奈雪花不遂人愿，很快化成了雪水。
　　“为什么这么急，不是说好来年春天的吗？”雨宓抬起靠在武云旗肩上的头，有点疑惑地盯住武云旗的眼睛，“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瞒我。”
　　“没什么事啊……只是因为时间……”武云旗强作镇定地答道，他赶紧收起脸上忧愁的神情，顿了顿，摆出一副挤出来的笑容。
　　“时间怎么了！”雨宓步步紧逼，誓要问出一个究竟。
　　“时间……时间，是时间太久了，我等不及了嘛。”武云旗突然露出一副诡计得逞的表情，故意蹿到雨宓身后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我就知道你这个死人没安好心，我是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一切随你。”她一边说一边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指间蹿出三四根银针，恐吓道，“说话就说话，要是下次你再敢弄乱我的头发，小心我把你变成刺猬！”
　　“娘子你舍得吗？”武云旗乖乖地把雨宓的头发理顺，帮她揉着肩膀。
　　“行了，别耍贫嘴了！”雨宓咳了两声，默不作声收回了指间的银针。
　　武云旗见雨宓收回银针，又开始得寸进尺起来，“我就知道娘子对我最好了，好了娘子，你快去收拾收拾，别让你在夹月关的公公婆婆等急了。”
　　他在背后推搡着雨宓，硬是把雨宓推回了房间。
　　雨宓简单收拾完，和武云旗一同出了雨府，朝夹月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雨宓的心情格外得好，虽然嘴上之前说着不愿意，但真正踏上路的时候却是满怀期待，他们马不停蹄地赶着路，一直走到申时，在离夹月关不远的一家茶铺前停了下来。
　　他们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一壶茶和一盘点心。
　　武云旗捏着茶杯就是不喝，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雨宓，盯得雨宓浑身不舒服。
　　“干嘛一直看我？”雨宓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就看我的夫人怎么了，我想看就看！”武云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好了好了别看了，管自己喝茶。”雨宓实在受不了武云旗灼灼的目光，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硬是把武云旗的头扭到了一侧，“就这样，不许动。”
　　“娘子，我选的这家茶铺怎么样？我在夹月关的时候就经常来这喝茶。”
　　“挺好的，点心很好吃，茶水也不错。”雨宓浅笑着回答过武云旗的问题，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武云旗盘中的最后一块糕点，偷偷地放进嘴里。
　　“诶，不行，我这样太难受了，我得转回来。”武云旗偷偷瞥了雨宓一眼，见她偷笑着便把头转了回来，发现雨宓的嘴鼓鼓的，而自己盘子里的糕点却不见了，“喂，娘子你干嘛偷我的，你自己盘子里还有那么多，娘子你必须还我一块！”
　　他一边抬头观察着雨宓的神情，手指慢慢探向雨宓面前的盘子，当他快要得逞的时候，数根银针斜斜地插进木桌里，挡住了手指前进的路。
　　“哼，娘子你这样我生气了，我不管，你得喂我！”武云旗耍着小性子，双手抱在胸前，大大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烦死了你这个人。”雨宓苦笑着，拿起盘里的一块糕点，温柔地放进武云旗的嘴里。
　　武云旗接过糕点，恬不知耻做作地大口咀嚼着，他一边嚼一边说：“我就说刚才的糕点怎么都不好吃，还是娘子喂的最好吃了。”他美滋滋地砸了咂嘴，调皮地笑了笑。
　　“你这个家伙就是嘴贫。”雨宓自顾自捏起盘里的糕点，惬意地端起茶杯，享受着茶香和糕点碰撞在一起的美味，她不时瞥几眼武云旗空荡荡的盘子，心里暗戳戳地笑话狼狈的他，她拍去手上的屑，满足地站起身，“吃饱喝足，我们走吧。”
　　武云旗气鼓鼓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拉过雨宓的胳膊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然后立马朝夹月关跑去，一直跑到了城门前，雨宓同样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两人走到城门前，把手放在两侧冰冷的城门上，含情脉脉地相视一笑。
　　乌雨巷近郊，竹倾爹娘墓前。
　　竹倾跪在墓前，望着墓碑上爹娘的名字出神，起初他还是强撑着苦笑，没过多久泪水就打湿了全脸，他满腹委屈，带着哭腔怨道：“爹，娘，不孝子竹倾来看你们了，孩儿不孝，来得太晚了……”
　　竹倾后面的话被哭声掩得已经听不大清了，柳书罢默默站在离竹倾不远的地方，苦笑着看扬扬白雪落上竹倾爹娘的墓，落了竹倾一身。
　　竹倾跪在松软的土上，满怀敬意地对着墓磕了三下，他拿起身边放着的花篮，将一把白菊放到了墓碑前。他缓缓起身，默默走到柳书罢身旁，小声啜泣起来。
　　“好了小竹，都过去了，人要朝前看。”柳书罢拍拍竹倾的头，轻柔说道。
　　竹倾也不知道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沮丧不舍地跟着柳书罢回了乌雨巷。孤寂的白雪似飞花般飘落，倾城的寒意一泻而下，落满了整个乌雨巷，竹倾拉拉身上的袍子，在柳府前停了下来，却发现柳书罢还在往前走，他抬起头赶忙追了上去，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抹鲜艳的红映入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