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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芜花珠① ...

  •   再一日,绵柔的白雪还没停下,夹藏着微微的细雨落入人间,阳光埋没在厚重的黑云里,透不进任何的光,早间吹来一阵清冷的晨风,吹得栀子睡意全无。
      栀子慵懒地推开门,拿上一把伞,撑着它走进了朦胧的乌雨巷里。
      她大病初愈,小步走在乌雨巷湿漉漉的小巷间,雨雪翩然飘落,落到她的伞上,驻足在这一方浅蓝色的小天地里,她看着眼前飘着的小小白影落下来,在小巷两旁积起矮矮的雪堆,她撑着伞,情不自禁赞叹道:“真美啊。”
      继而,她望向那片广阔的天穹,嘴角含上微微的笑意。
      “雨宓姐和云旗兄不久就要喜结连理了吧?”她似乎在心底还残存着一点希冀,但立马就被她掐灭了,她收回远眺的目光,释然道,“都十一月初了,我也该走了。”
      她小小的步子又开始移着,一直走到了柳府的门口。
      她抬起伞,恍然一抬头,惊觉竹倾正朝她笑着,在柳府门口等着她。
      “进来坐坐呗,丁叔今天做了很好吃的点心。”竹倾招呼道。
      “好啊。”栀子苦涩地笑着,走到了柳府门前,淡淡把伞收了起来,“小竹,书罢现在在府里吗?我可能有些事要问问他。”
      “公子啊?公子他……他当然在府里啊,公子和猪一样,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竹倾温暖地笑着,束起的长发随着吹来的微风稍稍扬起,他刚刚从柳书罢嘴里得知栀子要来,特地换上了一件蓝色的及膝长袍,穿着一双带着毛边的深黑长靴。
      “那我吃完去找他。”栀子提着伞,跟着竹倾到了厨房。
      “公子他就在书房里,不急不急。”竹倾拉着栀子跑进厨房,偷偷拿了两块点心。
      两人偷点心的小动作很快就被丁叔抓住了,栀子挡住丁叔让竹倾逃了出去,一个人留在厨房里和丁叔解释,竹倾一路快跑,跑到了书房里,气喘吁吁地呼吸着。
      “呼,呼,吓死了,差点就要死了。”竹倾一手撑着书房的门大喘道。
      “又偷吃了?”柳书罢放下手里的书,温温问道。
      “没有!”竹倾要强地高高抬起头,直直地和柳书罢审视的眸子对视着。
      “小竹,我已经和丁叔解释过了,那些点心都是我拿来吃的,丁叔不会打你的,你别担心了。”栀子一路说着一路走到了书房门口,正巧撞上了对峙着的两人。
      “还吃没吃了?”柳书罢从袖里拿出折扇,轻轻地敲了下竹倾的头。
      “吃了……”竹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既然栀子帮你说话,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今天在茶房的活是不是还没干完啊?剩下的还魂草送到雨家去了吗?”柳书罢背过身故意一一问道。
      “公子我现在就去!”竹倾听完,迅速朝茶房跑去,一路跑还抽空揉了揉脑袋。
      “小竹也走了,我在那边煮着茶,我们去那聊吧。”柳书罢在前面引着,一路带着栀子到了案台前,两人坐了下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找人聊聊,随便说几句。”栀子有点放不开手脚。
      “栀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柳书罢提起已经煮好温着的水,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水壶放了回去,起身到一处翻了个茶罐出来。
      “有吗?我觉得我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啊,还是那么笨。”栀子吞吞吐吐答道,她低着头,抱着那只空空的茶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是你想要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对武云旗释怀了吗?”柳书罢抱着那个茶罐又坐回了原处,用小匙从茶叶罐里舀出一小勺茶叶,放到了两人的杯子里,紧接着,他提起还温着的壶,轻轻沏上水,泡上一杯温热的茶来。
      “释怀了,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栀子端起茶,迟疑地放在嘴边,又放了回去。
      书房的门开着,可以从里面望进院子里,院子的正当中是一张石桌,纯白的雪和冰冷的雨交织着,悄悄落上了石桌,落成了一堆白。
      “干杯。”柳书罢端起茶,和栀子的茶杯碰了下后,一口把茶闷了进去。
      栀子没办法,只好默默端起茶,也学着柳书罢的模样,一股脑灌了进去,浓郁的苦涩立马冲上她的全身,苦得她连嘴都合不上,转到一边把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去。
      嘴里的茶吐出去后,还是经久不散的苦涩,苦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面目狰狞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柳书罢,不敢相信眼前人居然刚刚把那么苦的茶倒进嘴里,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缓了好久,嘴里的苦涩才稍稍减了些。
      “茶不合心意?”柳书罢又泡上杯,放在栀子面前。
      “太苦了,这什么茶啊?”栀子嫌弃地看着眼前新倒上的茶,手躲得远远的。
      “苦丁。栀子这么苦都尝过了,之后再怎么苦也就不会那么痛了。”柳书罢端起那杯茶,朝栀子示意了一下,又一口闷下灌了进去。
      柳书罢放下茶杯,俊朗的面容下露出一丝浅笑,骤然让栀子的心陡然一惊。
      “栀子,你要走了吧?”柳书罢收起苦丁的茶罐,起身把茶罐收了起来,又拿了个新的茶罐过来,“这个不苦了,挺好喝的。”
      “书罢,你怎么知道的?”栀子有点被吓到,满脸疑惑地盯着柳书罢。
      “猜的。一定要走吗?”柳书罢娴熟地泡上杯新茶,淡然端给了栀子。
      “是,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走。”栀子还有些犹豫,嘴里的苦涩还没完全消失,她小心地舔了一口,扑鼻而来的清香立马冲散了她嘴里的苦涩,她先喝了一口没有问题,把整杯都倒了进去,恍然间,嘴里经久不褪的苦涩已经完全消失了。
      “去哪决定了吗?”柳书罢浅笑着给自己沏上一杯,细细品着。
      “还没有。”栀子转着手里的空茶杯,突然陷入了失落。
      “要不去京上,你之前写信的那个笔友不是说他在京上吗?你们俩不是互相都觉得挺舒服吗,去京上碰碰运气,说不成还能见上一面。”柳书罢建议道。
      “行,那就去京上吧。”栀子端起茶杯,又讨了一杯茶来。
      “去京上最少也得三天,现在差不多正好出发,还能在路上碰见客栈,要是没什么留恋的话,就走吧,去走你自己的路,记得把事情交代好,别让雨宓他们担心。”栀子被柳书罢扶了起来,他朝她温暖地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把它缓缓地戴在了栀子的脖子上,“这个就当我给你的饯别礼,去吧,一路平安。”
      栀子理了理还有点乱的头绪,勉强含笑被柳书罢送出了柳府。
      她撑起淡蓝色的油纸伞,踏着还落着纷纷小雪的湿润清冷的青石小巷,回了雨府。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张纸,提起毛笔慢慢地交代道:
      我近日要去京上去见一位挚友,我与那位挚友已经许久没见,他写信来邀我小住,我推脱不过,所以要赶去京上出门一段时间,写下这封简短的信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我的去处,不必担心多虑,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等到来年栀子花开的时候吧。
      栀子把那张纸塞进了一只信封里,把信封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她收拾行囊,简单地拿了些贴身轻便的衣物和足够的银两,背起行囊走出了房间,她看着自己房间的门,心里生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哭笑不得,一只手紧紧攥着柳书罢送她的玉佩。
      雨府门前,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走出雨家,渐行渐远,雨枭坐在雨府的屋檐上,看着那把淡蓝色油纸伞越走越远,直到走没了影,他一个飞身跃下屋檐,冲到栀子的房间里,看见了桌上的那封信,小心拆开后细细看过,把信放回了原位。
      他淡淡地呼出一口气,走出了栀子的房间,迎面却撞上惊慌失措飞来的白羽枭,撞得他的额头起了个小包,他无声给了白羽枭一拳,白羽枭愤愤地啄着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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