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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乱痕笛④ ...

  •   几日的奔波,一辆马车奔入了京上,朝着白府的方向扬长而去。
      端王韩夜自那夜一战大败后,连夜被压入天牢中,这段时间,幽馥长颀同之前的盟友联手,铲除了韩夜留下的一众党羽,并签下了与各方势力的协议,以后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利害不侵。陈总司与万王爷愿追随他们,八两帮像是凭空消失了,只有那个冯五爷,之前允下的那个承诺一直声称自己没想好,对他们避而不见。
      从乌雨巷一路而来的马车在白府前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司马瑜从驾驶位上踩步下来,帮栀子挽起了马车的帘布。
      栀子下了马车,看见幽馥、长颀和林梓风在白府门前候着她,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理会他们,便打算无视他们,可当她已经将一只脚迈进门槛时,却还是被幽馥一句话叫住了。
      “白夫人,这是白将军的佩剑刑龙。”幽馥端着被白布包着的邢龙剑,淡淡地站在原处,“我知道白夫人现在不想听我说话,但我还是有几句话要说。长颀梓风,我陪白夫人进去走一走,你们先去忙你们手头上的事吧。”
      幽馥抱着刑龙剑,缓步走到停下脚步的栀子身旁,将手里的刑龙稳妥地交付到了栀子的手中,她扶过一声不吭的栀子,慢慢地走进了白府。
      白府各处垂着白幔,惨白的绸花高悬在上,穿着丧服的下人们个个缄口不语,四处奔劳打理着白将军的丧事。白雁回的尸首停在正厅,棺材盖等着侧边,桌上的几只香台寂寂站着,里头的香静静燃着。
      “想说什么,该不会又是什么新的借口吧?”栀子抱着刑龙冷冷发问。
      “白夫人误会了,我并不想为自己的失责推脱,我们没保护好白将军就是没有保护好,白夫人无论怎么怪罪,我都可以接受。”幽馥平静地看着栀子,“我这次过来,不单单是来吊唁白将军,还是来为白夫人的未来做打算的。”
      “怎么,雁回死了,这白府你们也要收回去了?说得倒好听,替我做打算,我连雁回都没有了,还需要哪门子打算?”栀子说着说着,眼里又沁出了热泪,她心绪烦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好了,我也给足了娘娘面子,娘娘可以回去了!”
      “愚蠢!”幽馥耐不住客套了。
      “我知道白夫人也是一个才女,读过许多名书典籍,且不说我们女子就算没有男子也应当自立自强,就算白将军活在世上,也绝对不会希望白夫人凑着日子活着!白府我可以帮你保下来,只是恳请白夫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不要被眼前绊住了。”
      “哦?是栀子态度不对,是栀子从来不知道娘娘有这般菩萨心肠,那么我肯定得洗耳恭听,听听娘娘到底给我想好了怎么样的将来?”栀子别有所意答道。
      幽馥听出了栀子语气中的不屑,她并不在意,心平气和解释道:“听说白夫人的老家在乌雨巷,家里做纸伞生意,只是最近家中生意似乎渐渐惨淡下去了,我派人仔细调查过,除了京上的其他伞商分流之外,发现梁姚怡居然也插了一脚!若是白夫人上心此事,我可以出面并且给予资金上的一些支持。再多嘴说一些不合礼数的建议,白将军膝下无子,白夫人不妨可以收个义子,好好栽培,日后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白将军的爵位,也可以传袭给他……”
      “对对对,传袭给他,然后又被迫替你们这群人效力,接着哪天我待在家里收到的又是一具尸体,是不是这样才合了你的心意啊,皇后娘娘?”栀子越听越不耐烦,幽馥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子,深深地扎进她的痛处。
      “咳咳,首先,我还是要感谢一下娘娘能替我保住白府,栀子不胜感激;其二,我没做过母亲,也不想做母亲,收个义子若是养坏了,岂不是叫娘娘失望了?最后,雨家的生意不用娘娘插手,我们雨家靠这纸伞营生了这么多年,这点小风小浪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点点皆到,把幽馥还想说的硬生生堵了回去,“娘娘请自便,栀子事多,就不送娘娘了。”
      幽馥热脸贴了冷屁股,默不作声走到了白府外,明明自己是一片好心……她发现长颀还站在门外,浅浅笑了笑,朝他走去,“不是叫你和梓风去处理自己的事吗?回宫就那么点路,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
      “我没什么事,所以就在这等你。”长颀随过幽馥的步子,往宫里走去。
      “胡说八道,这才把韩夜扳倒,宫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你处理,你还不如直接承认你躲在这偷懒了。”幽馥抿嘴一笑,故意嗔怪道。
      “白夫人怎么样了?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吗?”长颀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正在气头上,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而且本来就是我们没做到不是吗?没事,气话不用放在心上,随她去吧。对了,司马瑜和梓风去哪了?”
      “司马去还马车了,说还完马车要回府里好好睡一觉,刚才还在白府门口跟我埋怨了好久,说赶路多累,白夫人太难伺候什么的。”长颀扶了扶幽馥的朱红色大氅,“林姑娘说冯五爷请她看戏,老早就跑银鸯轩去了。”
      幽馥眉头稍稍皱起,露出了些窘迫的苦笑。
      “这丫头最近老往冯五爷那跑,这戏一天天倒是听得越来越多了,有几次还情不自禁在我旁边有模有样地唱了起来,我看这冯五爷待梓风也不错,梓风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下她的婚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长颀随口问道。
      “有些舍不得,毕竟梓风跟了我这么久了……”幽馥突然有些感伤,拿手指抹了抹眼角。
      长颀则快步挡住了幽馥的前路,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那就先别考虑林姑娘的终身大事了,先说说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京上息了几日的冬雪小巧玲珑,轻柔的雪花又静静飘了下来。
      “……”幽馥愣了一下,到最后还是笑了出来,她之前猜疑了男人这么多年月,终于等来这么一个人,她跑了开,朝前小跑了几步,转过头对傻在原地的长颀轻喊,“等你准备好最珍贵的彩礼,允下我三个心愿,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来娶……”

      栀子换上丧服,步履沉重地走到白雁回的棺材旁,她一见那躺在棺材里苍白却熟悉的脸,决堤的洪流又如瀑布一般冲袭下来,她僵硬地苦笑着,探手摸了摸白雁回冰冷的脸,哽咽道:“雁回,你现在的脸色和我一样白惨惨的呢。因为你的事,我这几天连夜从乌雨巷老家赶过来忙活这忙活那的,你怎么忍心这么委屈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闪烁,想要找话。
      “你看,要不是我来了,你肯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花糕,丫头奴才们不知道,给你准备的供品净是些你不怎么喜欢的。别人是做不出这种味道的,那时候我学了好久,试了很久,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别人想吃我还不给呢!”
      栀子含着热泪趴在棺材旁,深情又痛心地凝视着白雁回的脸,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全身。白衣上隐隐凹下去的一个地方,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我和你讲一些其他的事吧,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现在这么唠叨?”
      栀子故意摆出一副嗔怪的表情,朝他嘟囔了一下嘴。
      “你这个傻子干嘛明知故问,要是我不讲的话,安静下来就剩了我一个人,我多寂寞啊……”栀子的眼眶一遍又一遍地被泪水冲过,有些肿了,“好了好了,我继续说,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呢!现在反正你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就忍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呗……”
      栀子沉浸在弥散不开的悲伤里,下人们都不敢来打扰她,她一直聊一直聊,甚至聊到了傍晚,见她有些累了,贴身亲近的婢女才敢来劝她去吃饭。
      她强撑着,受过贴身丫头的好意,“等等,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雁回说。从前有座城,城里有间府,府里有个小姐不见了,那小姐去哪儿了呢,小姐到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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