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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乱痕笛③ ...

  •   一处驿站。
      栀子和司马瑜的人马在此歇脚,此处距离京上还有几天的车程。
      司马瑜见栀子孤零零地坐着,颓丧地望着京上的方向,他端了碗热茶,就着栀子坐着的桌子另一边坐下,把热茶放到了桌上。
      “白夫人,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吧。”
      栀子却没有转过身,仍旧固执地望着那个方向。
      “司马先生,我记得你曾同我许下过诺言,保证雁回的安全的。
      话淡淡的,却如刀刃。
      “……”司马瑜有些狼狈地噤了口,稍稍显出了些窘态,“这,这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白夫人怪罪的是,是我们欠了考虑,我们没有预料到韩夜如此阴险狡诈,竟然用出歃血机关如此阴毒的招数,不过要不是……”
      “司马先生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了。”栀子淡淡地叹了口气。
      司马瑜吃了理亏,站起身想走,却被栀子叫住了,“司马先生,我自小就听说七岛的最北处,在邻国的地界上有一条向北流去的大河,那片土地被冰雪牢牢覆盖着,却仅有那条冰河不冻结,传说那条冰河便是忘川大河,在那里可以同离去的挚爱道别……”
      “……嗯,白夫人若是想去那个地方,等到安置好白将军,我带您去如何?”
      “不了,那地方太远了,估摸着我还没被你们带到那里和雁回道别,我就会被一句没有预料到给害死在半路了,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吗?”栀子托着腮苦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司马先生,茶凉了,你端走吧……”
      司马瑜走了一会儿,栀子觉得坐得有些累了,便起了身伸了个懒腰,一晃过身,忽而瞥见之前在鸾山庵见过的慈音师太在化缘,旧时之事又重回心头,回想起那个臭道士对自己的奉劝,她一时手足无措,不知为何走到了慈音师太身旁。
      她双手合十,满含热泪,“慈音师太,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你是,白施主?”慈音师太微笑着接过栀子的手,“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栀子一下子被慈音师太催出了泪。
      慈音师太赶忙扶过她,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慈音师太坐着并不说话,就那般静静地陪着栀子在一旁哭着,她温柔慈祥地顺着栀子的背,一边拿出手帕帮栀子擦去泪水。
      “师太,你说观音大士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明明,明明我那天都那么虔诚替雁回祈福了,为何却还是没保住雁回……”栀子想要止住哭泣,狼狈地顺着呼吸,她颤抖着接过慈音师太递过来的手帕,却没气力抬手去抹。
      “没有的事,观音大士普度众生,白施主那日如此虔诚地替白将军祈福,相信观音大士肯定收到白施主的心意了,只是这生死之事本就不由观音大士掺手,白将军遭此横祸,必然是天命所定,白施主应当节哀才是。”
      慈音师太平静地安抚着栀子的悲痛,温和地说着话,然后,她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护身符,放到了栀子的手心里,“这是我出家之前我母亲交予我的,师太觉着和白施主有缘,今日就把这护身符送给白施主了,这护身符跟了我这么多年,随了这么多年的佛光,以后定会保佑白施主的!”
      栀子终于把泪水给憋了回去,强迫自己笑着收下慈音师太的礼物,她攥着那个沉甸甸的护身符,“师太,雁回的葬礼上,能麻烦你过来帮我超度吗?”

      雨宓,雨枭急切地追到了后门,可推开后门,只见一条大黄狗正巧跑到了雨府的后门前,怕生地朝着他俩叫了几声就跑走了,后门的小径人迹更鲜,几十年都没来过人。
      雨宓循着小径向前探去,被一个阻路的草垛挡住了前路,她撑着那覆雪的草垛翻身一跃,前路茫茫无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武云旗头偏着,倚在草垛上,双手抱着双臂,微笑着,在此地长眠。
      霏霏的白雪恼人地下着,覆在武云旗单薄的衣上,冻得他的脸色苍白叠上苍白,他一声不吭地沉沉睡着,忘却了四周,甚至是世间的一切,雨宓把手凑上武云旗的鼻尖,已然了无气息。
      她焦急狼狈地跑到他身旁,想要把他摇醒。
      寂寂地,她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看天,飘落着冷雨与寒雪的天穹,在她眼中,似乎开始朦朦胧胧地变幻出一只猴子的形状,她急得朝雨枭大喊:“雨枭,快去把柳书罢找来,快去!”
      她一把把武云旗背起来,背着他翻过那个草垛想要跑回自己的房。
      寂静如死,她感觉到一面物什从她与他之间的缝隙中滑了出去。
      忽而,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传了出来,她不知所措,转过身看着斑驳的铜镜碎片。
      天穹上狡脱的猕猴趁势溜走,先她一步溜进了她的房。

      过了一会儿,雨枭才把柳书罢请来,雨宓房间的门开着,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武云旗。
      柳书罢赶忙上前,把上武云旗的脉,却已是冰凉,脉血也已不再流动。
      “他怎么样了?”雨枭显得有些慌乱。
      “死了。”反倒是雨宓答过了雨枭。
      她垂着头,叹了好几口气,两只手紧紧攥着武云旗的笛子,不是滋味。
      “你们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等不及的,连年都不好好过完就走了……算了,本来也留不住……没福气的家伙,既然你这么想走,那就赶紧让你入土吧,葬了,也就见不到了……见不到了,吗?……”
      歇斯底里,自说自话。
      柳书罢和雨枭本想静静候着,想等雨宓逐渐冷静下来,没想到她冷着脸,直接把手里的笛子砸到了地上,“谁允许你走的!没经过我的允许你凭什么走!留下这么个破笛子谁稀罕啊,武云旗,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吹的!”
      她扭过头看向另一边,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只笛子。旁若无人似的,雨宓痴笑着站起身,像是嘲笑自己一般,叹了口气又重新捡起那只笛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她拿着笛子,自顾自走向府外。
      “你不去把她追回来,她这副样子?”柳书罢淡淡问过。
      “就让她出去走一走吧,待在这里也没法让她静下来,我还是先收拾剩下的这些烂摊子,给这个短命鬼买口棺材。”雨枭假装忙着,敷衍着柳书罢。
      “她现在丢了丈夫,雨家还有那么多的债事压着她,她毕竟也只是一介女流,终究还是会撑不住的,指不定,她这次就不回来了……”柳书罢轻声叹了口气。
      “……”雨枭迟疑了一下,回神后还是忙着手头上的烂摊子,“不会的,她肯定会回来的,好了,这件事就不劳柳公子担心了。柳公子现在也可以先回去了,临近过年柳府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还得去买口棺材,还得,还得……”
      柳书罢收过那条逐客令,识趣地一言不发往雨府外走去,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抛了句话给雨枭,“写封信给栀子吧,告诉她一下家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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