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102、乱痕笛②

　　栀子心头一紧，拎着年货赶忙跑到马车前，雨宓也赶紧跟了上去，接过栀子手上的年货快步回了府里。
　　“司马先生，雁回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栀子紧张不已。
　　“白将军他……”司马瑜扶了扶斗笠，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忽而，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扬扬的白雪夹藏着冷雨，敲击着司马瑜的斗笠，隐隐约约地，乌雨巷的天穹上徐徐跑来一匹千里宝马，寂寂地漠视众人，跃进了栀子的房间……
　　栀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任由那雹子般的雪粒划痛她的脸颊。
　　司马瑜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扶低了斗笠。
　　寂寞冰冷的雪飘了好久，栀子才冷冷动了嘴：“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司马先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她强颜欢笑着跑进了雨府，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胳膊，含着泪从雨宓的身旁跑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要进来。”
　　雨宓刚想进门，就被栀子叫住了。
　　“雨宓姐你去忙自己的吧，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我这里简单收拾一下很快的……”栀子自顾自收拾着行装，丝毫没留意到雨宓走到了她身旁，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本想深陷其中，好好放声痛哭一场，可她却克制住，恨恨地咬住自己的唇，把雨宓推开了。
　　“雨宓姐，你走吧，这里我很快就收拾好了。”栀子强忍住泪水，目送雨宓忧心忡忡地离开自己的房间，她不再犹豫很久，立马憋住泪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装，拿起行囊缓缓合上了自己在雨家的房门。
　　她还是忍不住，一边在长廊上走一边哭着大喊。
　　“啊！啊！啊！”
　　一声连着一声，喊得撕心裂肺！
　　快走到府门的时候，她才停下了呼喊……
　　霏霏的白雪恼人地飘着，嘈嘈切切的下落声像窦娥喊冤的声音，一声续着一声，叫得耳朵生疼。栀子背着行囊，自顾自上了马车，恍惚间拉起了帷幔，忽而撞见了坐在青瓦上的雨枭目送着她，她朝他苦涩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帷幔便沉沉地放了下来。
　　喧闹的马车跑过寂寂的青石小巷，挤成一团的纷纷白絮闹过孤零零的故人，雨枭虽面无表情，却示意肩上的白羽枭送栀子一程，白羽枭振翅而起，飞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栀子疾驰的马车，一声撞着一声的鸟啼，催得马车里的栀子又泪流不止起来。
　　汩汩的泪水打湿了栀子别着的罗帕，又，打湿了栀子的衣袖。
　　“走了吗？”雨宓朝屋瓦上的雨枭问道。
　　“走了。”雨枭从屋瓦上一跃而下，白羽枭也回了来停在他的肩上，“你不去看看那个人吗，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出来？我去看饭，你去看看他吧。”
　　“那好，我去看看武云旗，你可给我好好看住饭了，要是被我发现你那鸟吃了一口，我就把那鸟的嘴给拔了！”雨宓打趣着回了房，却发见武云旗并没有在房里。
　　她想往外跑，却见枕头边停着一封信，署名是武云旗。

　　致贤妻武氏：
　　娘子，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的前一天。
　　你总觉着我有许多事情瞒着你，实不相瞒，确实很多。
　　我瞒着你我有多么多么地爱你；我瞒着你我有点不喜欢雨枭；我瞒着你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尝试过去喜欢栀子；我瞒着你我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我瞒着你明日就是我的死期，必死无疑。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事了，所以就全都告诉你了。
　　不说这些了，没什么意思，说些开心的事吧，说说以前。
　　我记得我们刚刚认识就是在这个叫乌雨巷的小镇子里，我们俩一见钟情，想起那时的栀子也寻死觅活地和你抢我，让我顿时有些迷茫，突然想要离开，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多笨啊，你的相公这么受欢迎，我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不过好在我迷途知返回来了，虽然是被某位很粗暴的娘子硬带带回来的。
　　某位娘子好幸福啊，有一个那么体贴的相公给她办了两场婚礼，我们向着天地办了场属于我们俩的雪婚，你敢忘记我就打死你！我们也作为家长，看着之前那个完全管不住的栀子居然成亲了，让我觉得两场婚礼似乎还不够表达我对你的爱。
　　不行，写得我自己都有些恶心起来了，不写这么肉麻的话了，可娘子，不写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我好像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了……
　　之前听闻别人的临终之时，好像都是急急忙忙地托付些什么事的，这样说来，你相公我也是足够幸运的了，能慢悠悠地嘱咐些事情。
　　记着帮我去谢谢一下柳公子，他不要回报地帮了我们很多，于情于理都是应该要重谢的。然后，雨家的生意你以后也少管一些，多教一些给雨枭学学，虽然他不喜欢，但是以后还是要全权交付给他的。最后，我的笛子就放在枕头下面，我走了之后记得好好打理它，我都教过你怎么吹了，你就不要再嫌弃里面有我的口水了。
　　怎么办啊娘子，明明是封绝笔，我都死到临头了，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罢了罢了，那就写到这里好了。我不想让你见着我的死状，所以我走了，最后的最后，求我世间最漂亮的娘子一件事，千万千万，不要来找我，好吗？……
　　——武云旗
　　信没细看，就被雨宓草草地折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不去找你？怎么能不去找你啊浑蛋！以为用这么一封破信就可以糊弄我吗？
　　她急切地跑出房间，赶紧跑到了厨房去寻雨枭。
　　“雨枭，现在先没时间解释了，帮我去找找武云旗，武云旗他失踪了。”
　　“好，我在府里找，你就去府外附近的地方找找看。”雨枭听完立马动身，冲出厨房开始在雨府里一些偏僻的地方寻着。
　　雨宓随即便想要冲出府去，却一下子被雨枭叫了回来。
　　“雨宓姐，后院有些奇怪，快来后院这里！”
　　雨宓赶忙慌慌张张跑向后院，雨家后院以前是栀子娘亲的住处，自从栀子娘亲跳井自杀后便改成了仆人的住处，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仆人，所以后院早就鲜有人迹了。
　　雪虽说阵势小了些，却还是恼人地纷纷着，然而，一连串紧挨着的通向后门的深深的脚印可没被这坏事的白雪盖住，他们循着脚印，追到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