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十一宁

9、桂月览音

　　“到了。”他说。
　　“你住览音楼旁的厢房，后园可以逛，过了后园就不要再走了，你不会有兴趣的。”
　　我望了望，树影后有座小楼，离得不远，但是也断然看不见里边情景。
　　萧絮吟领我进了厢房便往后园去了。我带上门暗道奇怪：这将军府似乎并没有什么下人，除了看门的拐脚老伯和之前驾马的亲卫，我似乎并没有再看见什么下人了，更别提丫鬟婆子之类的。
　　真是奇怪。
　　这屋不大，却别致。两块蒲团拥着小桌，桌后一块木屏风粗粗挡着，屏风前立着个陶罐，斜斜插着几枝茱萸，别有一番意趣。绕过屏风是一帐素色床帘罩着的软榻，榻旁开窗，窗前一桌一椅，窗外是一树桂花。
　　我顺势在桌前坐下，桂香扑鼻。
　　我小心翼翼地拆着复杂的发髻，一层一层剥开，血红色的玉环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在红烛跳动的影子下显得分外妖异。
　　“长乐”二字的刀痕，与血玉上斑驳的裂痕相似，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差别。
　　倒是巧夺天工。
　　长乐，长乐，倒像是什么祝愿。我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勾勒着这血玉的外形与纹路。
　　画毕，已是月上中天。
　　我轻吹了个口哨儿：“带回去，查。”
　　房梁之上，一块横木阴影微动。
　　我携了血玉开门去寻萧絮吟，一切静谧异常，只听得见晚蝉低鸣。这府中，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人。
　　我初初入时，只觉府门大气异常，而真正步入后，这般景象却远非我想象中的将军府邸。
　　他在庭前种桂树，庭后起小楼，楼后有池鱼，池边有假山，假山后，种的还是桂树。西风浓，吹着暗香浮动。
　　假山后的桂树旁，似乎有个小道，走近看才发现的了。太湖石被凿成了石阶模样，一级一级向上蜿蜒，那人，坐对着览音楼的方向，面着满园桂花树，在假山顶上的亭子里喝茶。
　　“天也凉了，更深露重的，大人倒是好兴致在这吹风等我。”
　　“我没有在等你，赏月罢了。”他不耐烦地向我伸出手。
　　“这新月如钩，已经被云隐了。大人视物了得。”我把血玉递给了他。
　　他用拇指与食指摩挲了几下，放进了怀中，并不理我。小火炉嘎吱地煮着茶，我看他，他看月。
　　水开了，他伸手放了一杯清茶在我面前，人却还是沉默着。
　　良久，才开口道：“赎金应该这时到朝红阁了，你不必再喊我大人。”
　　“既入了这将军府，那我便是将军的人了。若是府里其他姊妹或下人听去了，该骂我无礼了。“
　　“没有其他人。府里除了做饭的婆子，其余人你都见过了。更没有什么女人。”
　　我的直觉竟是真的。
　　“这园子和屋内摆设……”
　　“张伯，喏，就是开门那个，他从军前酷爱种花。其他都是我自己闲时摆弄的。”他有些骄傲地说。月色柔柔洒下来，他的眸子里似乎有光。
　　是我无法触及的光。
　　他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说：“姐姐你既然这么想来我这里，那你便待着，小爷我也不是供不起。
　　既然闹的都知道你是我的妾了，那你就先待两个月，好堵住那些老头子的嘴。
　　两月后，若你想通了，将军府去留随意。期间，我不会去干扰你的生活，自然，你也不要来打搅我。小爷困了，走了。”他伸了个懒腰，双眼迷离。
　　“大人既然这么喜欢叫我姐姐，那我斗胆与大人姐弟相称可好？”我的眼里大约是希冀吧，自己也没察觉的哀色一闪而过。
　　“随你。”他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我没想他竟会答应我心里隐秘的希望，愣住了。
　　许久才想起他给我沏了杯茶，忙拿起玲珑茶杯饮了一口。凉了，且甚是苦涩。
　　这萧絮吟，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地饮下这么多苦茶的。那背影恣肆却孤独，但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他。
　　望见那少年远去，上了览音楼。我笑了笑，学姑娘住绣楼，真像个小姑娘，长相也是，清秀得，像极了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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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货终于住一起啦！
撒花~~
十一踩着这周的尾巴偷偷加更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