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十一宁

53、无名怅惘

　　“不必了。”
　　我在心中念了千百回，可是又能说与谁听呢？
　　物已逝，人已非。
　　崔姬羽，呵，是我的名字啊……
　　为什么翎商总是固执地认为这些对我很重要呢？
　　萧絮吟在我心里，不过是个倔强的小玩意儿罢了，翎商竟会天真的以为，萧絮吟能够救我。
　　他到底是把我往扁里看。
　　名字这东西，丢了便丢了，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何苦他要记着呢？难道我没了这名字，我就不认识我自己了吗？
　　这些东西我从来没在乎过。
　　我想要的，只是个了结罢了。
　　至于这过程，哪怕是立在悬崖之上，或者是深陷泥沼之中，于我而言都没有太大区别。
　　虽说昨日嘲讽着那丢了心气的黑衣死士，但扪心自问，我又何尝不是这般无趣呢——对宫主的命令莫敢不从，哪怕是被逼再次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猛烈的恐惧，曾经最痛苦的过往，也不会说个“不”字。
　　再提宫主用意，并非单纯是为了惩罚，而是怒极了我的行径吧！
　　我确实不该，舍下萧絮吟去救翎商，延误期限，这并不利于幽宫。幽宫要的是让萧絮吟早日了解真相，早日履行承诺。
　　而我，不过是这份交易中的一个有点用处的棋子罢了。

　　这厢萧絮吟回马秣陵养伤，偌大个皇城已是银装素裹，落雪千万里。萧絮吟独坐览音楼自饮自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窗外的漫天飞絮，红泥小火炉里温着酒，冬日里，人也惫懒。
　　“言莫在想什么？”一个玄服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自木阶拾级而上，腰间环佩叮当声声清脆悦耳，自成韵律，却在那人站定于萧絮吟面前时不易察觉地乱了一拍。
　　萧絮吟微皱了眉，眺着窗外的飘雪逐渐遮蔽园中假山上的孤亭，嘴上却应着：“陛下安康否——”
　　漫不经心的态度，李天权竟也不恼，只笑吟吟地在萧絮吟对坐盘膝坐下。
　　“何必与我拘礼呢？言莫在看什么？”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又问道。
　　“不过看些热闹罢了。”萧絮吟回过头来，径自取了炉上泥壶倒了一杯浊酒，一饮而尽。
　　“这冬日里白茫茫一片，哪有热闹可看？言莫又在说笑。”李天权攒拳清咳了两声，清俊的面庞似乎增添了几分病弱之美。而萧絮吟敷衍的回答并不能令他感到满意。
　　“陛下目光长远，我等只识得近里的东西，自然是自家看自家的热闹罢了。”萧絮吟恭维道，“不过是担忧大雪压了孤亭里的鸟巢罢了。”
　　李天权盯着萧絮吟的目光暗了暗，愈发晦涩不清：“言莫真是好心肠。话说回来，那舞姬本就无法与你相配，既然去了，是她命薄受不起这富贵，你又何必怅惘呢？”
　　“我未有怅惘，不过是恨人命如草芥，恨我无力挽回。”萧絮吟沉吟道，“此行未能完成陛下嘱托，我很遗憾。”
　　萧絮吟虽大呼遗憾，但神色却自然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更没有什么悔恨。
　　李天权垂眸一笑，未有言语。
　　“虽说南诏未能成行，但我在连城的公主坟中意外见到了一枚白玉玦，若当时未看走眼，应该是先皇后的那枚。”萧絮吟话一出口便开始观察起了陛下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那位似乎终于有了一丝人味的生气。
　　“四年了……你我心中应是有数。”
　　“我虽说与幽宫有所交易，但这一路上却总觉得身后有无数隐形的推手将我推向真相的深渊。一边渴望告知我事实，一边想要置我于死地。
　　幽宫是商人，他们虽然重利却讲究个诚信，他们没有理由需要杀我，那么是谁呢？是谁不想让我知晓真相呢？又是谁引我去的连城呢？”
　　“孤与你一般，都是渴望真相的人。”李天权默默补充道。
　　“陛下可知，杀我五姬之人是谁？”萧絮吟突然话头一转，问道。
　　“孤怎会知晓？”李天权眯了眯眼。
　　“卫国公府，卫大小姐，卫遥。”萧絮吟道。
　　“孤曾闻，那卫小姐是个不良于行的闺中女子。”
　　“正是如此。”萧絮吟转头望向窗外，“可偏偏就是因为她不良于行，我才未有认错。轮椅并不能束缚于她。
　　卫国公府这片湖水的深浅，陛下不会不知吧？”
　　“那你待如何？”李天权端坐于前，转头瞭望遥远隐现的山峰。
　　“待来年开春，我再往南诏。”萧絮吟坚定道，“但还要仰仗陛下帮我查一查是谁要阻止我罢。想必若是陛下出手，那人也会碍于天子之威有所收敛。”
　　“孤应你就是。”
　　萧絮吟冷眼相看，起身关窗。
　　“陛下得记着……我们是各取所需，若是无故雪上添了霜，最后会不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也不知，兔子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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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