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烟云处琴声长》千叶千生

46、谁在烟云深处

　　茅草屋不久便建成了，山神又提出在溪水旁搭建一座凉亭，以供饮茶弹琴之用。

　　“这几日我去妖界走一趟，你留下看管”。山神倒是走的潇洒，留书余仙独自砍树锯木，很是幸苦。

　　一日清晨，一使者自天宫而来，道天界又新进仙娥数名，招摇山分来一个。
　　书余仙很是开心，先叫人锯木一日，又遣人熬起了梨膏。

　　山神巡查归来，书余奏明此事。

　　小仙娥远远地跪伏在地，山神静坐在溪边抚琴，闻言道“仙娥？招摇山有你我二人便已足够，且多一女子，恐有不便，还是速回天宫，另选它处吧。”

　　书余不料山神如此答复，又说道，“山神三思，招摇山巍峨广阔，就仙上和我两人，未免冷清了些，况且，况且，女仙君擅长琵琶，或可与山神讨教音律，如此也多些乐趣不是。”
　　“擅长琵琶更不该留在此处，应去天宫里的仙乐府做一名乐师，来招摇山岂不误人前途，天宫事务众多，偶有处置不当，亦情有可原，还是遣人回去吧，趁一切未尘埃落定，尚有余地可选。”

　　“我已叫人干两天活了……”书余窘迫道。

　　“那便赠予一块上好的玉石，以示谢意。天下美玉，尽在招摇，如此，也不辜负仙子的辛苦”。看来山神主意已定。

　　远处的仙娥忽然走近道，“山神容禀，来招摇山，并非天宫派遣，而是小仙主动所选。虽小仙初从凡间飞升，法术低微，无斩妖除魔之力，但小仙可以洗衣做饭啊！小仙这就去为山神做些可口的饭菜来！”

　　山神不为所动，漠然道，“修道着，辟谷术乃初级法术，本山神不用吃饭”。
　　“我还能洗衣！”女仙抢话道。
　　“本山神飞升上仙多年，半只脚已踏入上神行列，尘不沾衣，不必洗衣”
　　“小仙还会弹琵琶，清心养神！”
　　“本山神前几日刚寻回自己的古琴，本神认为，琴音比琵琶好听”

　　女仙无可反驳，不知所措，磕头伏地坚定道“无论山神如何，小仙一定要留下！”

　　山神依旧面对溪水，并未转过身看女仙一眼，淡然道，“招摇山毕竟是下界仙山，你执意来此，却又为何？”

　　“为……”女仙支支吾吾道，“为了小仙的师父，师父曾言，欠山神太多，故而嘱咐小仙一定来此，为山神效劳，以报师恩。”
　　“哦？欠我良多，这倒让本山神好奇了，你师父是谁？”

　　“蓬莱岛，尤谱道人”

　　山神放在琴上的手指忽然失控，深厚的修为和凌厉的术法从指尖迸出，化作一声低沉的琴响杀向四周，溪水震颤而起，树叶簌簌而落。

　　书余吓得赶紧跪倒在地，这许多日，第一次见到山神发怒。

　　山神转过身来，脸上不再平静，“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女仙绷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抬头道，“我叫楚楚”。

　　在看到楚楚仙的面容后，山神忽然怒气全消，转而震惊、微笑、红了眼眶，泪水倾泻而出，极尽温柔地拉起女仙的手道，“尤谱道人……因果循环，本仙原谅他了。几百年恍如隔世，我竟，记不清你的声音……”

　　书余缓缓站了起来，揉了揉膝盖，方才跪的太猛。又揉了揉眼睛，现下看的太晕。

　　本梨树在一旁也是摸不着头脑，山神今日是怎么了？

　　书余试探地小声问道，“山神仙上，您与楚楚仙认识？”
　　山神紧紧抓着楚楚仙的手，突然指责书余道，“看看这手上的茧子，你也真是，弹琵琶的手怎能劈柴？烧火？”

　　书余“嗯？”

　　山神又道，“本仙古琴早听腻了，琵琶甚好”

　　“啊？”，书余挠了挠脑袋，“山神您方才还说……”

　　“本仙与楚楚有话要说，你继续修葺凉亭，无事勿要来扰”，撂下话，山神便拉着楚楚仙远去了。

　　自楚楚姑娘来后，便有些时日瞧不见书余仙。
　　溪水一点点冻成厚厚的冰，又一点点消融。我等待着春的来临，期待嫩叶再次从我的枝桠上生长，小草再从石头缝儿里探出头。

　　这一日晴空万里，绚丽的霞光忽然照耀满山。我抬头望去，原来是一队天兵天将踏云而来，落在了山顶的恒月宫，片刻，又踏云而去。
　　我正看的出神，忽然感觉身上一沉，有声音道，
　　“山神大人，小仙回来了！”

　　书余如释重负地摊在吊床上，吊床系在我的枝桠上，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袱，如同那日初见他一样。
　　“差事办的可还顺利？”山神问道。
　　“人界好说，招摇山绵延数百里，小仙我寻了各处的土地帮忙，很快便统计好了各处的村落、人口、地形。只是魔界耽误了些功夫，昔日罗成王卸任离去，其所属边界人员混杂，管事的也总是换来换去，幸得晔恒殿下手令，总算统计得当。”
　　“晔恒殿下人品贵重，处事有方，接管罗成王的部下，做到这样，已是不易。”
　　“具体详情小仙已记录在卷宗，供山神大人查看。”

　　山神这才注意到书余的包裹，温和道，“辛苦你了，这么大一个包袱，少说有一百卷吧”

　　“呃……回山神，招摇山概况共记卷宗二十一卷，其余、其余不过是小仙搜罗来的各样奇书，闲暇时看的……”

　　山神无语，又问“近处各仙界如何？”

　　“依仙上所言，南海、东海、及若水上神的千媚岛小仙皆一一拜访，以保它日若有祸乱，必有友军迅速支援”
　　“如此甚好。妖界我已去过，先下招摇山辖内已了如指掌，你辛苦了，这几日就好好歇息，读你的爱书吧！”
　　“谢山神。倒也不算辛苦，比起从前整日呆在天宫内，此次办差小仙见了不少有趣的人和事呢！在人间欣赏了四季美景，在南海品尝了可口的海鲜，还在千媚岛的映雪堂听学了半日，南宫师父妙语连珠，幽默风趣！岛上的清音殿里还禁足了位上仙，琴技甚佳，小仙常常驻足倾听，只是无缘一见，甚为遗憾！”

　　“哦？琴技甚佳？”
　　“嗯！这么说吧，就连天宫的仙乐府，恐也无人能及”
　　“那你未问旁人是哪位上仙？”

　　“问了，岛上弟子皆言不知，南宫师父亦避而不答。清音殿为禁处，不许旁人靠近，且终年烟雾缭绕，故而不知到底谁在烟云深处琴声长”

　　“不必遗憾，你很快就能见到这位仙上了”山神故弄玄虚道。
　　“此话怎讲？”书余不解。
　　“天宫的老君研制出了丹药，方才昙月殿下已被接回惜花宫休养。不久，殿下病愈，被禁足的，自然会放了。”
　　“山神是说，被禁足千媚岛的是长、长琴仙上？

　　山神轻轻的点了点头。

　　书余恍然大悟道，“那长琴仙上定要好好谢谢老君！多亏了老君，否则不知要关多久呢”

　　山神又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要重谢的，可不是老君。若无灵宝灵物，如何炼得了神丹？不过乐神与文石仙君几百年来四处寻找，心力憔悴才得。”

　　书余自言自语的道，“乐神我在天宫倒是见过，文石仙……”

　　山神又说道，“这几日招摇山必有仙友来访。若长琴上仙来此，你便静静离去，不要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