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病》七七捌捌

18、怨念

　　多了肉松那份工作的我不得不加入加班的行列。注意，这可不是抱怨，只是个事实陈述。坏事总爱伴随着好事。久未谋面的人又出现了，还带来了宵夜。如果没记错，这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找过我了。稍微动动脚趾头都能推断出这个人肯定又失恋了，因为只有这个时候这个人才会回到我身边。现在，她正坐在肉松的工位上等着载我回家。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听起来我像是超级备胎。
　　“都10点了，这么晚了，我还没干完，真是要崩溃了，呜呜……”我看看表，再看看手头的工作，坐在椅子上如同是考试时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时的那种焦躁不安。
　　等了好久也没有回应，刚才像是自言自语。
　　“喂，你是睡着了吗？”我试探性地问。
　　还是没人回应。
　　我急忙站起来去看肉松工位上坐着的那个人。
　　活着，check。
　　醒着，check。
　　正常，呃？
　　对于她来说，如果讲话少定义为生病的状态，像现在这样不回应那毫无疑问就是病入膏肓的症状。
　　我这个超级备胎的座驾想必是抛锚了。
　　坐在肉松工位上的游姑举着肉松摆在桌上的全家福相框，做着一件和她不相符的事情——发呆！
　　“嘿，你怎么了？”我赶忙问。她的安静让人害怕。
　　她转过头来，我更害怕了。因为她，游姑，竟然泪眼婆娑。我赶紧跑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本来想说些安慰的话语，结果最后出来的终稿却是“这里也没沙尘暴呀，你怎么了？迷眼了？”
　　她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捏了两把鼻梁的位置。我刻意不去看她，忽又觉得惭愧，在这种时候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这个是？”游姑指着雪松工位上的全家福相框，弱弱地问。
　　我回答：“就我和你说过的，慕雪松，她家的全家福。她爸爸、她对象、她和她妈妈还有她家的猫。”我指着照片一一介绍。
　　“她挺幸福的。”游姑说。
　　“是呀。”我回答。
　　“那我和慕雪松，哪个和你更好？”问这个问题时，她的眼神虔诚得像个急于找到某个答案的信徒。
　　“那还用说，当然慕雪松了，人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散发着美好的气息，哪像你？”我习惯性地打趣她，却忽略了场合。
　　她不说话，眼圈又红了，像个失宠的孩子。
　　我看形势突然变了，忙解释：“逗你的。咱俩认识都多少年了，慕雪松哪能比？”
　　谁知这眼泪有时是声控的，话语刚通过震动形成声音，她便梨花带雨地哭了。
　　“胡扯！谁会用时间来衡量感情！”她更激动了。
　　人呢，该俗的时候就得俗，尤其是关乎感情。不然，事情可能会变复杂。我深谙此道。再说，出于人道主义，对失恋的女人，我们应该多一些关怀。
　　“记得大学时我半夜发烧，你拽起我就往医院跑，途中还不停地骂我，而后又陪我打点滴到天亮，耽误了转天和男朋友出去旅游的飞机。放别人或许也会这么做，但可能只是因为为人处事的法则教给他们这样做而这样做，并不一定是掺入太多情感。”
　　“啊，我有这么好吗？”
　　“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时常忍受你的毒舌和一大堆坏毛病？也就我能发现你的好，放别人，早就画个圈圈诅咒你了。”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拉入黑名单就算了，还要画个圈圈诅咒？”
　　“那也赶不上你，竟然为这事哭天抹泪的。通常都是小孩子才拉帮结伙，非要把友谊打个分数，排个名，再比一比，好满足他们小小的虚荣心。”
　　“我就是虚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抽抽鼻子，化的妆在脸上已经晕开了，颇具哥特式风格，“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事务性地那样做呢？”
　　“因为你心硬，人又势力，不会‘事务性’地关心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的。”
　　她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看来在毒舌方面，你可以出师了。”
　　“我说谁还没走，原来是你，乔七一。”听起来像是从门口的位置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快我识别出来那是洛安。
　　“你也还没走？”
　　“这就走，你不走？”说着洛安已经走到了我和游姑面前。他似乎察觉到我俩之间的情绪指数有些高，看看我，又看看游姑。
　　“这个是？”洛安问。
　　“这个是我同学，游——姑。”我一时间忘记游姑叫什么了。
　　“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游姑那个游姑吗？”洛安问。
　　我点点头。洛安和我整个对话过程中，游姑全程都没有抬眼。不认识的人会以为她是羞涩的小女生，或者高冷的女王。
　　“我累了，先回去了。”她站起来对我说，当洛安是空气。
　　“你不用陪我，我想一个人。”她接着说，随后她像一阵风，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吹走了。
　　我看着洛安，像个老姨母要嘱托些什么似的。
　　“没事，放心，我送她，保证她安全。”洛安抢先说。
　　唉，最后还是我孤单一人，我摊回自己的座位。想着未完成的工作，明天要交工的任务，行为诡异的游姑，如果怨念可以形成磁场，此时此刻的我对此时此刻正在远方逍遥自在的肉松的怨念绝对可以建成一个发电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