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从不假养崽》寐酒

21、第 21 章

　　一股铺天盖地的愤怒席卷谢昭清的脑海。那一刻，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把黛黛捉起来，狠狠收拾一顿。

　　我给你买小衣服，给你吃金子，把你当小宝贝捂在怀里，你居然想和才见一面的野男人跑？他那点比我好？
　　真是岂有此理！

　　幸好，谢昭清支零破碎的理智中还留有最后一分冷静。
　　他额角青筋直跳，压低声音质问：“你确定看上谢煜了？”
　　黛黛目光认真又诚恳地点头：“他有钱。”

　　很好，这下最后一分冷静也炸了。

　　“你怎么啦？”黛黛小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天然的无辜，“我只是想……”

　　“不用解释，”谢昭清心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语气却十分温柔地打断她，“我什么都知道。”
　　黛黛很乖的“哦”一声。

　　看着黛黛纯洁的大眼睛，谢昭清闭上眼，呼气，吐气。
　　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黛黛还小，小孩子懂什么？”
　　向往好看的、值钱的东西都是正常的。
　　崽没错。
　　错的都是那个谢煜，对，就是他，谁让他不好好穿衣服！

　　想罢，再睁开眼时，谢昭清眼风如刀，刀刀从谢煜身上刮过，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谢煜扒干净拉去游街。
　　谢煜步伐一顿，忽然觉得从背后升起一股凉飕飕的寒意。

　　请神结束，惠安帝坐上正位，朝中还未立太子，谢煜便坐在下首第一位，他身后才是其他皇子。

　　这位子坐得讲究，朝中有实权的大臣心中都有了计较。
　　这些年惠安帝甚少对某些皇子表示偏爱，各皇子势力旗鼓相当，但如今三皇子坐了下首第一位，这就意味着，在皇帝面前，三皇子的重要程度要远远高于其他皇子。

　　这在朝中可是个不小的变数，就连一些中立的家族都隐隐有些动摇。

　　“人都到了，开始吧。”惠安帝宣布道。
　　夏神宴请神过后，便是各附属地和下辖州献礼，这礼更是讲究，礼献得好，就代表着该州风调雨顺。

　　谢昭清用果盘挡住黛黛的视线，臭着脸道：“你不许看了。”
　　“啊？”黛黛怔怔地张大眼睛，“为什么？”

　　谢昭清十分冷漠地重复：“不许就是不许。”
　　万一你又看上哪个进贡的有钱人，我就要气死在这太极殿了。
　　黛黛：“……”

　　礼官唱和，丝弦声起，各辖州依次献礼，谢昭清没抬头，而是一个劲儿地给黛黛喂东西，想结束后就带人尽快离开太极殿，顺便回屋教训一下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然而，事与愿违，谢昭清还没想好教训的法子，就听礼官的声音道：“郁南州，贺家长子进献。”
　　谢昭清喂珍珠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抬头看去。
　　只见殿外走来一人，一袭黑衣，手捧玉匣，正是半月之前秋名居外的贺云沉。

　　谢煜见状起身笑道：“父皇，此人便是儿臣在郁南的知己，儿臣能在两年之间平息郁南水患，也有他的相助。”
　　贺云沉俯身行礼：“见过陛下。”

　　闻言，惠安帝神色微奇，像是来了兴趣：“你是贺家人？我怎不知淑妃还有个兄弟？”
　　“回禀陛下，我乃贺家旁支，近些年才被家主收作养子。”贺云沉回答。

　　几番下来，就算不清楚淑妃的母族，殿内众人也听了个明白，不禁面面相觑。
　　这算怎么一回事？
　　早已听闻贺家与淑妃似有不合，多年不曾来往，但如今贺家长子居然与三皇子结为知己，那就不仅仅是关系不好能解释的了。
　　名为知己，但联想前阵传言贺家一半家产都赠与三皇子，就知这贺家明面上已经投靠三皇子一派。

　　这下，众人看向谢昭清的眼神不再是怀疑警惕，而是变成了惋惜同情。
　　不受宠便算了，居然连母族都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实在可怜。

　　谢昭清面无表情地喝了一杯酒。

　　谢煜却像是没看见殿内众人的脸色，大大方方地道：“贺兄，还不快将礼物呈上来。”

　　贺云沉闻言上前一步：“今日夏神宴，郁南州水患初平，州人大喜，特献此礼，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他打开手中玉匣，一股白气从中升起，离得近一些的人惊叹一声，感到阵阵凉意从那玉匣内传来，竟比这殿内的冰块还冷上几分，瞬间驱散了周边的热气。

　　坐在正位上的惠安帝眼中露出一丝惊讶：“这是寒玉？”
　　贺云沉点头称是。
　　寒玉不稀奇，但这打开便能带来凉意的寒玉，就算是惠安帝也没见过几次，说是至宝也不为过。

　　“郁南州有心了。”惠安帝惊叹过后，就让人将东西收在一边，若是往日，他定要将这寒玉戴在身上驱热，但今年他还未感受到这灼灼夏日的热气，戴上就不太合适。

　　玉匣便被转到一旁的小太监手中，可他还未捧上片刻，便冷得瑟瑟发抖。

　　惠安帝蹙眉正要呵斥，站在下方的贺云沉开口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寒玉的玉匣也是由顶级玉石制成，捧上片刻，寒气就会顺着玉石传到筋脉，发抖乃是常事。”

　　隔着玉匣还能传出如此寒气，那拿在手心岂不是要冻伤？惠安帝心中瞬间想到。
　　不消片刻，他就打消了自己配戴这玉的念头。

　　贺云沉察言观色，见惠安帝嘴角下撇，就知道他心中想法，便笑道：“陛下，臣听闻夏神宴是为神灵祈福，寒玉难得，与夏神相配，正巧这寒玉少有人能持起，不如请殿内众人试一试，瞧谁能得夏神喜爱？若成功了，也能博个彩头。”

　　惠安帝向来喜爱这些神灵赐福的事情，听贺云沉的话，兴致一起，稍作思忖就答应了。

　　“众位爱卿不如试一试？”惠安帝笑着道。

　　殿内众人也乐的讨皇帝开心，一个接一个走上去，可才碰到那玉，就冻得一激灵，手指僵硬难动，更别说握住那玉坚持片刻了。

　　谢煜站在人后，见状，手指微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听见朝臣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捂着手说不行，惠安帝眉头逐渐皱起。
　　“三殿下，不如也来试一试？”贺云沉淡笑，眼神和谢煜在人群中对上。

　　谢煜微一点头，却下意识地推托一番，轻声问：“没人了吗？”
　　他这话也是客气，若是有人想试一试，早已起身等候，哪里还要他问。

　　谢煜信心满满地准备上前，却听身后骤然响起一声：“三哥请慢，还有我呢。”
　　谢昭清慢吞吞地起身，保持笑容，对上谢煜惊诧的脸。

　　谢昭清本不想上去的，琢磨按照正常的流程，很快就能结束这场宴席。
　　他保持着冷静，虽然很不容易，并不是谁都能在周围人窃窃私语讨论他母族与他二三事的同时，还安安静静地喂小人。

　　但谢昭清天赋异禀，并且能自我安慰道：经过此番，自己的忍耐力又能更上一层楼。

　　就是拱来拱去，不愿乖乖待在他手心的黛黛有点让他苦恼。
　　谢昭清低头一看，黛黛竟扒拉着自己的手指，透过指缝，两眼放光看那谢煜。

　　特别是当那块寒玉出来的时候，黛黛的眼神热到他都忽视不了。

　　“……”
　　从前只看我一人的崽，现在眼里有了别人的影子。

　　刚捡回自己理智的谢昭清差点又炸开。
　　但越愤怒就越冷静，他仔细思考为什么黛黛会对那个人不一样。
　　不就是穿的好么？
　　现在多少衣冠禽兽，就是靠外表迷惑了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只要打破黛黛对这人不该有的幻想，让黛黛看到他丑恶的内心就行了。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谢昭清面带微笑地朝贺云沉走过去，目光却死死盯着谢煜，大有你敢上前一步试试，我就砍了你的气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拿起那块玉。
　　想夺走黛黛的注意？
　　呵呵，不可能。

　　谢煜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敌意，向他袭来。

　　“六弟，你确定要试试么？”他扯扯嘴角，对谢昭清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谢昭清还是忍受不住母族投靠他的羞辱吧？

　　也对，谁又能忍受这么大的屈辱呢？
　　谢煜恢复到彬彬有礼的表情，后退一步。既然做就要做足套，他之前已经出口让人先行，这下再争，未免有些小气。

　　他有足够的信心，除了他，没人能拿得起那块玉。
　　想罢，谢煜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贺云沉，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褪下大半。
　　他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妙，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惠安帝掀起眼皮，对突然出声要试一试的儿子看了几下，随即淡淡道：“去吧。”

　　谢昭清颔首，转身对住贺云沉的目光，突然微微一笑。
　　“舅舅，好久不见。”他轻声道。
　　话落，不等贺云沉有所反应，他就径直伸手放在玉匣上。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谢昭清的手动起来。

　　谢昭清手指抚过那块寒玉，白气顿时缭绕，不等众人看清他的动作，下一刻，白气成团，竟从玉匣中缓缓升起。

　　“好！”惠安帝大笑一声。

　　殿内的寂静顷刻间被打破，众人惊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那块寒玉居然真的被拿起来了！

　　被持在手上的寒玉白气愈发浓重，几乎要把谢昭清的双手全部盖住。不必多看，便知那寒意有多重，然而看那六皇子的表情，仿佛在拿一个普通至极的玉一般，居然还面带笑意。

　　众人捂着自己还在酸麻的手，顿时呆住了。
　　谢煜面色有些难看，胸口莫名有些疼。

　　惠安帝满意地笑着，他偌大一个朝堂，找不出一个能拿起寒玉的，岂不是笑话？这下本来有些郁气的心顿时舒畅了，看谢昭清也顺眼了不少。
　　寒玉好是好，但也绝非那种难以割舍之物，惠安帝心念一转，下意识便道：“这玉，就赐给你了。”

　　话落，谢煜惊诧出声：“父皇！”
　　待看到惠安帝不满的神色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多言。

　　这番情况是他没预料到的，在他想象中，就算谢昭清拿起玉，以惠安帝以往对他的态度，也不会给多好的脸色。

　　但现在他的计划好像出现了一个大的纰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边，谢昭清拿着玉稳步转身。
　　等一切做完，理智重归脑海，他心里一咯噔。

　　听到周围朝臣窃窃私语的声音，谢昭清心中大喊不妙，自己似乎是搞毁了谢煜和贺云沉的计划。
　　然而下一刻，谢昭清就以自己极好的眼力发现自己位子上的一团葡萄中，似乎有一对特别黑，特别亮。
　　是黛黛。

　　谢昭清一顿，挺直了腰，露出成熟自信的笑容，施施然地走过去。
　　难道我还会怕谢煜和贺云沉？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