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仲心宛琴

31、焦虑

　　几天以来莫天远的脸色一直是惨白的，可是这个笨家伙还是每天坚持来学校，路小蛮对郑佳萌的事也一直耿耿于怀，即使跟天远在一起，也总是心不在焉。
　　忧伤像春雨般悄悄而来，淅淅沥沥，蔓延到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上午第四节是自习课，学生们大都在安静地上自习，
　　“搞什么，为什么选我们做代表？”对学生会毫无兴趣的路小蛮一边抱怨，一边拖着阿果走向会议室。也不知道见了什么鬼，她和阿果居然在全班公选中全票通过成为班代表参加学生会，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安啦，安啦，又不是去赴死！”小声安慰她的阿果没敢说出这一切都是上次白色情人节事件的连锁反应。
　　慢吞吞到达学生会会议室，路小蛮和阿果面对偌大的空教室，面面相觑。
　　果然是无聊疯狂的学生会啊，虽然通知每个班派代表过来，却只有路小蛮她们两个傻傻地前来，而其他班级根本就无人理睬！
　　阿果轻轻捅了捅路小蛮：“我看我们还是先闪为妙。”
　　“有道理。”路小蛮立刻点头同意。
　　两人才刚转身，就发现贼船是不容易下的。
　　三个女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后，笑得只能用奸诈来形容。
　　“哎呀，居然真有人来呀！”左边的长发女生首先惊奇地叫了起来，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太好了，学生会终于不是虚名了。”中间的花裙女生附和。
　　“好，抓到免费劳动力了！”右边的高挑女生很“冷静”地说。
　　路小蛮和阿果面部呈抽搐状，学生会……为什么有这么多神经病啊？“请问……你们……”
　　“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艾千千！”长发女生笑得一脸灿烂。
　　“宣传部长，洛可！”花裙女生微微地笑。
　　“咦，自封的吗？”路小蛮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心中暗骂无聊，拉着阿果转身就走，“我们回去上自习了。”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打扫教学楼。”第三个女生依旧充满脱线的理性，“我是劳动部长，李嘉。”
　　她话音刚落，两把扫帚就迎面飞向路小蛮和阿果“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要打扫。”
　　“呯！”任扫帚落地，路小蛮瞪了李嘉一眼，不满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真是学生会么？”
　　“这里当然是学生会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小蛮，好巧啊。”
　　路小蛮顿时僵住，看着郑佳萌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突然一阵抽痛：“佳萌……学姐？你怎么也来了？”
　　郑佳萌微微一笑，有些狡黠：“呵呵，我是学生会会长呀。”
　　“会长？”路小蛮愕然。
　　“佳萌你来了？”洛可在一旁插嘴，“这两个小鬼不肯参加打扫，又只好我们四个包干啦！”
　　郑佳萌停在路小蛮面前，大眼睛忽闪着，笑着问：“小蛮，不愿帮我们吗？”
　　“好。”路小蛮唯有点点头，捡起了扫帚，阿果极不情愿地跟着照做，白了郑佳萌一眼，这女人对同性也用美人计啊！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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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力地挥着扫帚，路小蛮仿佛跟这块地有仇，前前后后扫了N遍，扫得估计连微生物都没有了。
　　莫天遥，你这个骗子，你的冷漠都是假的，郑佳萌是你的女朋友，你喜欢她，你喜欢她！为什么，我亲口说喜欢你，你却那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如果你只为了天远也就算了，为什么你却爱上郑佳萌，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一边扫地一边在心中哭得声嘶力竭，可是泪却只能落在看不见的角落。
　　“小蛮？”
　　路小蛮抬起头，看见郑佳萌微笑着的脸，想到她那日在莫天遥怀中小鸟依人，心更痛了，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学姐？”
　　“你很努力么。”郑佳萌伏在栏杆上，有意无意地跟路小蛮扯起了闲话，“难怪天远对你那么好，交换戒指那件事，全校女生都羡慕得要死呢！”
　　“学姐！”路小蛮突然打断了郑佳萌，心里一个小小的结，压在胸膛里，痛得她喘不过气，究竟是为什么？“天遥学长真的喜欢你么？”
　　这么无礼的问题！路小蛮立刻一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为了莫天遥而疼痛迷失的心，不顾一切般疯狂！“哦，我的意思是，天遥学长和你……他，他真的亲自追你，不我是说……”
　　语无伦次，郑佳萌却微红了脸，怀着满满的幸福，小声说：“你是说天遥那么冷漠怎么会亲自追我吧？我也很惊讶呢。虽然高二时我怎么努力他都冷漠地拒绝我，可没想到他主动……”
　　莫天遥，你真的，只对我残忍吗？路小蛮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直，一直找借口，骗自己相信莫天遥的世界里只有莫天远，所以才会接受他近乎荒谬的请求，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
　　“小蛮，你怎么了？”郑佳萌担忧地问，看见路小蛮突然朦胧的眼，“不舒服吗？”
　　“没，我没事。我该去食堂为天远打饭了，学姐再见！”路小蛮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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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食堂买了午饭出来，路小蛮才克制住混乱的情绪。抱着饭盒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她还是很努力地挤出了笑容，四处寻找着莫天远的身影，这小子又跑哪去了？
　　走完整条林荫道都不见人，路小蛮的脑海里蓦然闪现莫天远苍白的面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有些担心的她干脆直接走向高二教室。
　　学生们都去吃午饭了，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很顺利地走到了莫天远所在的班级，路小蛮探进头，“天远？”
　　教室里只有莫天远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课桌上，雪白的衬衫显出他轮廓瘦削的背脊，微微颤动着。
　　“天远！”发觉不对劲的路小蛮急忙冲进了教室，这小子不会又发病吧？
　　终于，触到了莫天远的皮肤，是正常的温度。路小蛮松了一口气，在前桌坐下，轻轻敲了敲莫天远的课桌，“天远？小子？”
　　“嗯。”莫天远的反应很淡，慢吞吞地撑起了身子，右手捂在心脏的位置。他的面颊和嘴唇都是惨白的，病态的惨白，“是你啊，女人。”
　　“你的心脏病又发作了？”路小蛮有些心疼地问，伸手撸了下莫天远的乱发。
　　“还好。”莫天远重新趴回桌上，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只是有点难受。”
　　路小蛮扫了一眼桌边的药丸，还好这小子总算懂得自己吃药了。“不舒服就不要来学校了嘛，你又不是故意旷课，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你知道么！”
　　“我想看到你嘛。”
　　“我会去你家看你的呀，以后不要逞强知不知道，不然不理你！”路小蛮有些忧伤地望着莫天远琉璃般的眼瞳，这兄弟两人，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天遥，天远，就是一场遥远的梦魇啊！“好了，吃饭了。”
　　路小蛮移过饭盒，熟练地打开了。香喷喷的饭菜升腾起热气，要在平时，莫天远早就跳起来狼吞虎咽了可这一次，他却只是微微侧过脸，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
　　“你喂我。”虽然完全没有食欲，却又怕路小蛮担心，莫天远撒娇耍赖地说，轻柔自己的胸口。
　　“你……”路小蛮恨不得勾莫天远一拳，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可是看见那张惨白的脸，又只好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好吧。”
　　看着莫天远一口一口吃着自己送上的食物，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路小蛮无意识地躲闪着那样的笑容，不敢直视。
　　莫天遥，如果上天给我个机会，我倒真希望我可以爱天远，就算陪他一辈子都可以啊！可是为什么，我偏偏爱上了你！你知不知道，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我都好像在犯罪，我一直在骗他啊！
　　“唔……”才吃了没几口，莫天远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推开路小蛮送到嘴边的食物，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教室。
　　路小蛮猛然回过神来，抓起桌上的药丸就追了过去，“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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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受……好难受……
　　胃里在翻江倒海，吃下去的东西好像不愿意留在那里，疯狂地挣扎翻腾，一阵阵痉挛，心脏也在抽搐，努力配合着一同来折磨原就虚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什么都没做就开始痛，剧烈地痛，连呼吸都在痛！
　　该死！真想直接这样死了算了，为社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折磨！
　　莫天远趴在水池边，吐到胃里都吐空了，才慢慢地瘫倒在地，喘息着，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眼角的余光扫到门口惊惶的身影，一阵萧索，“小蛮……”
　　路小蛮无言地走近，她已被恐惧褫夺了思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忍了太久的泪一下子滂沱，由抽泣变成了失声痛哭。
　　轻轻拭去莫天远额上的冷汗，她跪在他的身边，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想要传递她的温暖，不停地哭着，她依在他的身旁，想要抱他，却又犹豫。
　　“女人，你哭什么。”莫天远勉强挤出点安慰的笑容，虽然还是昏昏沉沉难受得要死，他依然咬牙坚持，语气中带着调侃，“难不成你在饭菜里下了药？”
　　不愿意再一次让她看见自己痛苦，只是不想再让她因此难受。
　　“天远……”路小蛮愣愣地看着莫天远的瞳仁，那里埋葬着的痛，用力撕扯她的心。
　　纤长的手指掠过莫天远的栗发，轻轻收拢额前散乱的几束，路小蛮的泪一颗颗滚落在那苍白的唇瓣上，每一颗都是炽热的。
　　“好咸……”莫天远攒眉，生怕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不愿倒在路小蛮面前，让她惊慌失措，“喂，打电话叫哥哥来，我走不动了……”
　　那神色，单纯得像未谙世事的孩童，刺得路小蛮心中又是一痛，急忙别过脸掩饰自己的悲伤，点了点头，“好的，等下……”
　　“天远！”还没等路小蛮拿出手机，莫天遥却意外地出现了，冷漠的脸有淡淡的忧伤，苍白的皮肤带着几分清冷。
　　这难道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莫天遥快步上前抓住莫天远的手臂，同样透着凉意的皮肤，让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吃力地抬头，“哥？”
　　莫天遥俯身，避开了路小蛮的目光，撑起莫天远单薄的身体，“走，跟我回家。”
　　“天遥……”路小蛮突然叫住了莫天遥，噙着泪的眼眸黯淡而悲伤，停下脚步，她的手却缠住了莫天远的腰。
　　莫天遥转头，目光冷得宛似千年寒冰，一望无底的深邃！
　　四目相对，却在那一刹，遗失了各自的忧伤。
　　“好好照顾天远。”路小蛮低下头，小声地说。
　　“嗯。”莫天遥一怔，点点头，将弟弟的身子倚靠在自己肩上，带着他慢慢离开，剧烈的痛和山崩地裂般的恐惧，迅速攻克了他的心。
　　天远的病，似乎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