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因着婉仪搂皇帝脖子的动作幅度太大,嘴皮子便有些秃噜,那声亲哥哥听起来像是情哥哥。其暧昧腻歪,能让人听了直打摆子。

      且不说在场的那些垂首塌腰的太监内心是何等震惊于柔贵妃的奔放,单凭皇帝面上的表情,就很值得咂摸。

      她的鼻息咻咻扑在皇帝的脖子上,那片白净很快肉眼可见的氤氲成一片殷红。他被她这石破天惊之语吓得半天才转过神来,颤着手扽了她一把:“说什么疯话呢?你给朕下去。”

      万岁爷这是害羞了,冯祥和邓满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齐齐别开脸去。

      冯大总管此时觉得自己白日挨的那一通骂真是冤枉死人了,眼下这情形着实热辣,可是连情哥哥都喊上了。非说这俩人没走影儿,谁信呐!

      皇帝恶声恶气,丝毫不领情。婉仪嘟着嘴收回手,她是天生没开那一窍的,对于皇帝的异样一无所知,反而从鼻子里哼了一气儿:“我这是高兴大发了,您得与民同乐。”

      皇帝觑着她,目光不自觉带了审视:“高兴大发了就能说爱死您了?你这嘴里到底有没有点避讳?你的羞耻之心呢?”

      万岁爷这是恼羞成怒了,邓满和冯祥又对视了一眼,眼角笑出了好几个褶子。

      婉仪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表个忠心,怎么又挨了一通训斥。所以皇帝还是那个狗皇帝,他高贵不食人间烟火,趁早甭指望他能跟你共情。但她此刻心情很好,好的能原谅皇帝的毒舌:“夏虫不可语冰,您不明白我的快乐。”

      皇帝此时却像上了年纪的嬷嬷,逮着点苗头就爱刨根问底:“朕问你,你难道高兴的时候也对旁人说过爱死你了?还有……”

      他自觉脸皮子薄,厚着一张老脸也说不出口那句腻歪的情哥哥。纵使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但又觉得这丫头属实太过狂野,情绪上脑就什么话都敢往外冒,指不定就真喊他情哥哥呢!

      婉仪闻言自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气的飞了个眼刀子:“您埋汰谁呢?当我是那些一条玉臂千人枕的窑姐,逮着人就说爱死你么?不爱听拉倒,以后不跟你说了不就结了。”

      所以这是她对自己独一份的信任,皇帝避不可免的感受到了满意,然而满意过后便是惊吓——他自觉不是情天子,怎么突然开始在意这些儿女情长的琐屑事儿了?

      他呃了一声,有些尴尬:“也不是这么个意思……”

      眼见万岁爷吃了瘪,正费心想弥补。邓满和冯祥在一旁鹄立,看的几乎老泪纵横——几时见过冷清孤寂的万岁爷被堵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柔贵妃果真高人也,大胆奔放点怎么了?凡是能让万岁爷沾上人气儿,那就是好事一桩!

      所以作为主子的好奴才,他们自然是要成全主子的体面的。但因冯祥今日受了挫,于是便由邓满出这个风头,他慷慨激昂地一抬胸脯子:“贵主儿是只对您才有这样的拳拳爱意呐!这份心田,放到后宫主子里头也是够拔尖了的!”

      结果才说完,两位主子的眼睛都盯着他,齐齐透着不善,他有些发懵:“奴才…这是说错话了?”

      婉仪斜过眼嗤的一声:“谁对他有拳拳爱意了?”

      皇帝则是眯觑着眼看着邓满,眼里跳动着危险的光芒:“你忙活了一天,嘴皮子难道不累么?”

      别扭的年青人哪!冯祥抬手扶了扶幞头,顺带对着呆鹅似的邓老兄投去一道饱含同情的目光——果真是上了年纪,他们如今是越来越闹不懂主子们的路数,难道现世男女开始流行起口是心非那一套了?

      婉仪抽眼瞧了下西洋钟,唷,该打道回府了。她抽出手绢掖了掖嘴角,末了抄着手端庄地站直了身子,欠了欠身道:“今儿这顿膳用的真够尽心的,多谢您的款待啦!时候不早了,您若是没旁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皇帝冷眼儿瞅她一行一动,心里也纳罕呢。不开口的时候她比哪个姑娘都体面端庄,站起身的时候满头珠翠都不带晃一下的。明明通身都是尊贵鼎盛的皇家气度,怎么偏偏一开口就歪的找不着边呢?

      他骄矜地一点头:“朕让人送你回去。”

      冯祥和邓满对视一眼,这下真叫呆住了,怎么回事儿?柔贵妃可是人都到养心殿了,说句糙话,那是肥肉都进了锅灶,更何况还是块热情似火的肥肉。就这么着,万岁爷还是不下口?

      震惊归震惊,主子吩咐下来的差事还是要办的滴水不漏的。邓满和冯祥应声说是,迈着碎步子一前一后弓腰出了门,料想是吩咐銮驾仪仗去了。

      眼下是彻底剩下她和皇帝二人了,也不怎的,两位御前总管一抽身,婉仪就觉得这室内一下子逼仄了不少,怪让人心慌气短的。

      她迈着步子往镂花雕花窗腾挪,想吹会子子冷风激灵下脑子,没想到才摸到叉竿,就听到窗棱子被嘟嘟敲了两下,敬事房太监捏着细嗓子说:“爷爷,今儿个翻牌子吗?”

      婉仪顿时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打量皇帝,那种笑意玩味中又带了点揶揄,简直瞧的皇帝要流白毛汗,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似的。

      他太阳穴直打突,错牙说了声滚:“没眼力见的东西,朕没那功夫。”

      敬事房太监颤声说了声是,接着就没了声响,料想吓得够呛。

      婉仪咂巴着嘴,挑唇一笑:“别介呀,您召您的幸,我走我的路,两下都不耽误,说不定我还能长一回见识呢!”

      皇帝被她说的老脸险些挂不住,扶着额角一声长叹:“你还是个姑娘家吗?怎么动不动把这种词儿挂在嘴上!”

      婉仪一耸肩,心底瞧不上他的虚伪嘴脸,召幸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不召幸,他膝下哪儿来的儿女双全?难不成都是平白从石头里蹦出来么!

      这时冯祥抄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呵腰说:“贵主儿,肩舆为您备好了,擎等着您料理停当就起驾了。”

      婉仪说声好,扶着他的手摇曳生姿地出了门,没成想一看傻了眼,怎么皇帝的金龙肩舆也跟自己的一道儿停在外头?

      她说怎么回事:“难不成皇帝也要出门子?”

      冯祥笑的意味深长:“这天黑的见不着五指,贵主儿若是自个儿走夜路,心里头总归有些害怕的吧?”

      婉仪刚想说自己胆子大着呢,没想到冯大总管没等她回话,就身手敏捷地窜进了内室回禀皇帝。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没多会皇帝居然拉着脸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不明白这里头有什么官司,但觉得横竖不关她的事,也懒得多问,扶着邓满的手稳稳当当地上了肩舆。

      啪啪两下击掌,婉仪和皇帝的肩舆一前一后出了养心门。到了本该分道扬镳的地方,结果前面那座占了大半条夹道的金舆居然也朝着启祥宫的方向缓缓而去。

      婉仪咦了一声,扯着嗓门儿喊万岁:“您怎么走这一条道儿了?”

      皇帝坐在肩舆上身形未动,只给她看圆不溜秋的后脑勺,浑厚清冷的声音顺着穿堂冷风送了过来:“朕顺路。”

      冯祥和邓满听了一缩脖儿,心头窃喜——万岁爷哪是顺路啊,分明是听了他们的话,特地儿来送柔贵妃的。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多事,他们是操着一颗忠君食禄的心,干着撮合男女的活。皇帝有他的风度,断是舍不下脸面来哄女孩儿欢心的。可是有他们在啊!柔贵妃为了万岁爷的幸福,那可是连情哥哥、爱死您了这种羞人答答的话都说出口了。那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排除万难,为主子创造出一切相处的机会来。

      所以冯祥进殿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万岁,外头都准备停当了。只不过柔主子望了眼天色,也不挪步,面上瞧着怪为难的。约莫是女孩儿家年青胆小,怕黑吧!”

      不得不说御前的人确实有眼力劲儿,因为皇帝听了这话站起身,踏着冯祥和邓满狂喜的眼神,闷不作声地跟着出了门。

      当然这里面的官司,是断不能让两位主子知道的。

      哦,原来是顺路啊!婉仪懒懒收回身子,顺手捋了一把脖子。忽然觉出不对劲来,怎么空空如也的?

      她大喊停下,这下倒是成功让皇帝回头了,蹙眉盯着她:“又有什么事儿?”

      婉仪耷拉着眉眼,显然有些懊恼:“坏了,我把围脖落在养心殿了。”

      皇帝心底很不得劲,她得了厚赏,怎么还记挂着那条破围脖呢?索性说风凉话:“天还没那么冷呢,没了那条围脖你明天就不过了?回头朕派人费腿子送一遭总成了吧!”

      夜色寒凉,又起了薄雾,皇帝只能瞧见婉仪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在风中抖的簌簌。显然她又生气了,因为她的嗓门儿比他还高:“那是我好哥们送的,意义非凡您懂不懂?您这口气怎么像说一堆破烂!”

      皇帝生受了一通她的指责,心底颇有些不以为意——在他眼里那围脖本来就跟破烂差不离,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比他的赏赉更金贵?

      她不识货,他不跟她一般见识。但是面子还是要讲的,于是皇帝面色不豫起来:“说话带着点分寸!朕还没追究常家小子的过失呢!”

      婉仪气恼地说他不讲道义:“甭一口一个常家小子的,人家好歹是延平姑母的儿子,论辈分要喊您一声堂兄的。再说了,不是说好了这事儿翻篇了吗!怎么您还要治人家的罪!”

      邓满和冯祥埋头全当聋了,心里头直叹气——贵主儿您若是少提人家几句,万岁爷至于这么牵肠挂肚的嘛!

      皇帝声音冷冽,显然对她的说法不认可:“这是你的一厢情愿,朕从来没答应过。”

      婉仪有一颗侠义心肠,平生最讲义气,万不能做坑害兄弟的事儿。如果不是坐在肩舆上,此刻她怕是已经要跳脚了:“什么叫我一厢情愿!没影儿的事你偏要揪着不放,男子汉大丈夫,心态得放的宽些!”

      这是说自己小肚鸡肠?皇帝愈发不痛快起来,目光平视前方,却板着脸:“你再多说一句,朕就把你撂在这儿,你自己走回去吧!”

      走就走,怕个熊!婉仪昂首挺胸,挥着手说停下。抬肩舆的太监怕摔着她,连忙放下肩舆,任由这位小姑奶奶跳下了肩舆,耀武扬威地走到了皇帝的金龙肩舆旁边:“您究竟是什么打算,得给我撂个准话儿!”

      皇帝瞧着她直瞪眼:“强盗也没你这样的!你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先甭管我的罪过,我就问您,能不能放常徽卫一马?就是不看我的面子,好歹也得体谅一下延平姑母吧!”

      皇帝其实根本没想着追究常徽卫的罪过,他早知道这小子对婉仪没那意思,不然这么朝夕相处着早就该成事了。也不至于让婉仪成了老大难,最后由他捏着鼻子接手。
      他就是看不过婉仪在意成这幅模样,那小子也配!

      婉仪见皇帝不说话,观面色仿佛有松动的迹象。她有肚才,忘性也大,换了个婉转的声调儿,殷勤地凑了上去:“其实我知道您早就不计较了,是吧?您有雅量,为君也宽宏,您是万民表率,江山社稷是靠您的治国韬略,才有了如今四海太平。”

      她给他戴高帽,奉承话说的极利索。皇帝也懒得跟她计较,顺着台阶就下了:“瞧着离启祥宫还有不少的脚程,还不坐回去?想明儿个嚷嚷腿脚疼么?”

      婉仪嘿嘿一笑,说了声知道您疼我,又款款回到了她的肩舆上坐定了。

      真是太岁遇克星,缘分天注定。底下人闷头听他们拌嘴儿又和好,心想这位柔贵妃果然如传言一般彪悍,且有手段。当初还是元庆公主的时候就是个乖张头子,如今成了贵妃也丝毫不减威风。敢同皇帝讨价还价,天底下怕只有她一个人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