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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婉仪也跟着凑热闹,透过窗纸上那只窟窿眼瞧见这牙酸的一幕,密贵妃那句娇滴滴的珩郎叫的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抽着气儿回头打量,一看西次间那张寒酸的通炕就气不打一处来,揉着腕直摇头:“八百年难得来一趟,结果只能看养心殿这一张破炕,真是亏大发咯!看看人家这觉悟,怪道受宠呢!”

      原以为皇帝得跟密贵妃在寒风中你侬我依好一会儿,刚想提脚四处发散一遭。不料才迈了没几步,这二人突然走了进来,她连忙闪身躲回了西次间。

      不为旁的,如今一看见密贵妃她就头疼。还是趁早躲远些,别凑上去坏人家好事,免得这母斗鸡回头又得跟自己较一回劲。

      嘴里头嘟囔着世风日下,婉仪坐在炕上天人交战,末了还是按捺不住一颗撩闲的心,又凑着耳朵隔墙听那二人的动静。

      那边密贵妃仍是嘤嘤垂泣着,叫她听了直喊稀奇。先前这女人在自个儿跟前抢阳斗胜,真叫张狂的没了褶。如今到了皇帝跟前,却跟朵小白花似的,好不我见犹怜。

      皇帝呢,惯常是一副冷冰冰的口吻,仿佛天生不带一丝人气儿。婉仪听见他说莫哭:“方才朕手头忙着政务,叫你好等了一会子,原是朕的不是。”

      真是大开眼界,婉仪顿时对于皇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还忙政务,在自己跟前阴阳怪气的人难道是鬼么?真是张口就来。

      但密贵妃显然对于皇帝的鬼话是一百个信服的,只听她柔着嗓子说不碍事:“万岁勤政是好事,只不过也要爱惜自个儿的身体,没得让萱儿担心。”

      牙酸呐!婉仪听的龇牙咧嘴,只觉得再听下去耳朵就该长鸡眼了。当下是万分的同情,这些女人居然能忍受得了皇帝那副狗脾气,怕是在深宫里呆久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出乎她意料的,皇帝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过来:“眼下天气渐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回头朕让尚衣监多给你裁几件厚衣。眼下来养心殿是有什么事么?说来与朕听听。”

      婉仪听的目瞪口呆,好半晌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八蛋。这慕容兰越还是人吗?原来那幅泥疙瘩样的臭脾气呢?合着对他爱的女人就柔风细雨,对着她就是狂风暴雨,恨不得把她这小身子板给吹散架了?

      天理何在!

      她气了个半死,只觉得再听下去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了。本想着看会儿经书延捱过这一阵,没想到那头突然传来皇帝的厉声斥责:“谋害龙嗣是抄家的大罪,怎可仅凭区区宫人之言随意定夺?底下人难不成是吃干饭的吗?朕本想着此等宫闱丑事不易宣扬,才交与皇后来办。你现在就去告诉皇后,既然她办不好,那就交给司礼监来办!”

      接着密贵妃的辩驳就微不可闻了,只听见她不断抽泣着的声音,在门吱呀一声过后就消失了。

      还没等婉仪调整好姿势,皇帝就迈着阔步走了过来。神色倒如常,只是嘴角微沉,显然是气性不小。

      瞧见她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墙上,皇帝眼梢一抽,寒声道:“跟只雁么虎似的趴墙上,好看么?”

      婉仪自觉看清了他的三头两面,故意捏着嗓子恶心他:“珩郎,可是送走了你的萱儿?”

      皇帝像是猝不及防她会鹦鹉学舌,一副五雷轰顶的震惊模样:“你喊朕什么?”

      婉仪见他这样自觉出了口恶气,憋着笑继续学着密贵妃的腔调,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喊您什么?当然是喊您珩郎啦…”

      皇帝被她那千回百转的媚声叫的浑身一颤,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竟是当场呆若木鸡。

      婉仪瞧他这跟被雷劈了似的呆怔模样,心底爆笑如雷,面上都带出了几分欢畅。她继续捏着嗓子,学着戏里声调恶心他:“珩郎,奴家想你想你的好苦哇……”

      她还没唱完,突然皇帝豹子一样矫健的扑了过来,动作快如疾电。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皇帝修长白净的手已经捂上了她的嘴,龙涎霸道的香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她瞬间有了被击倒的眩晕之感。

      “唔……你干…什…么?”

      她的嘴被皇帝捂着,支离破碎的话在他的指缝里直漏风,听起来像是在呜咽。

      只见皇帝俯着身,一只手撑在炕桌上,一只手则捂着她的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眼前是他大片金线绣团龙的胸膛,硬梆梆的像青山般雄壮。薰热的龙涎香在鼻尖横冲直撞,配着殿内热气腾腾的地龙,这种缠绵的馥郁足以让她心慌气短。

      婉仪脑子一片纸样的空白,只觉得自己被捂的快要窒息了。连忙用手不住的推着身前的皇帝,但皇帝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仍是纹丝不动。

      皇帝心头跳的隆隆,两眼鹰隼般盯着摇曳的烛火。他预感有什么在朝着他不可掌控的方向快速发展,这让惯于横扫朝堂的他感到大事不妙。

      果真没有比较就不知高下,壁如方才她那一递一声的“珩郎”,这称呼从密贵妃嘴里出来就无关痛痒。可轮到她,却让他心若擂鼓,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悸动,油然而生的悖德之感,让他自觉无颜面对祖宗。

      从繁复错杂的情绪里艰难抽身,皇帝垂眼望了婉仪一眼,瞧见她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心下顿时不妙,暗道别是捂出毛病来了。慌忙松开手,拍了拍她肉嘟嘟的面颊:“醒醒,醒醒!”

      婉仪仅存一口气,憋得头晕眼花,缓了半天才悠悠吸了一股长气,斜眼看他满脸慌张失措,真叫又恨又惧,哼着声说:“您是想捂死我吧?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气性难道就这么小,连我喊一句小名儿都不让?”

      皇帝不敢跟这个二五眼多解释,只含糊其辞,把包袱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以后不准你喊这个,朕听了头皮发麻,跟听见阎王爷点名没什么两样。”

      婉仪被他这直不隆通的损话气的心肝都疼,喘着气儿说一派胡言:“我的嗓子不金亮么?不说余音绕梁,好歹还算中听吧?怎么到你这儿就跟鸡猫子鬼叫没差了呢?我看你耳朵怕是该掏了吧!”

      皇帝做贼心虚,耐性容忍了她这一通狂悖之语,可仍不大受用:“慕容婉仪,朕体谅你年岁小,才不追究你几次三番的对朕不恭。你听听你说的那些话,是何其的大逆不道!你难道对朕就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么?就不怕朕回头清算旧账,押你进掖庭局,让你掉脑袋么?”

      婉仪自打生下来就是慕容家的宝贝疙瘩,大概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掉脑袋的。所以对于皇帝的恫吓,她是油盐不进:“怎么着?好歹你我兄妹一场,你心眼子难道就这么窄,能不记旧情,连秋后算账这种事也做的出?”

      皇帝对她的胡搅蛮缠是彻底的无计可施,她这颗心怕是跟牛胆一样大,总归是吓唬不住的。

      他捂着胸口,颇有些心力憔悴地搓后几步:“好……好你个慕容婉仪……你给朕出去,甭戳在这儿碍眼。”

      若是正常人,此刻怕是已经被凛凛天威吓的连滚带爬滚出去了。但婉仪可不是常人,反而无赖式地盘腿坐在炕上,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我难不成是你的奴才,还对我吆五喝六的?当我乐意赖在这儿么?不过这一天滴水未沾,不留个饭也太说不响嘴了吧!”

      皇帝无计可施,撸了把脸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抬着下巴对外头喊了声传膳,便再也不理会她。

      婉仪撇了撇嘴,反而乐得自在。经过与皇帝的多次交锋,她是越来越处之泰然。皇帝虽然是针鼻大的心眼儿,气极了最多让她受点皮肉之苦,也不会动真格要了她的小命。她嘛,说多娇贵也够不上。毕竟成天在外呼卢喝雉走马游花的人,区区这点小伤也不至于放在心上。

      *

      婉仪这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在养心殿用膳,纵使见多识广,真当瞧见桌子的明黄绫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膳品时,她还是忍不住一声感慨——当皇帝旁的不论,光是吃这上头确实美的很。

      宫里四季的饮食都跟着节令走,吃东西讲究分寸,不当令不吃。桌正心上摆着一个八方五彩珐琅盒,里面盛着诸如青酱肉、五香小肚,熏鸡丝这类的盒子菜。待皇帝落座,侍膳太监就啪啪两下击掌,示意接下来该传热菜了。

      婉仪爱吃,早早儿的就落了座。皇帝佯佯而来,坐下时眼波在她身上曼曼流转了一遭,真是倜傥又风流,可惜开口就捅人肺管子:“是屋里地龙烧的不够热,让你顶着一脑门子热汗还不肯脱了这围脖?”

      婉仪这才恍然发觉常徽卫送的围脖还套在脖子上呢,怪道她觉得这么热呢!她伸手解开围脖,递到太监手里时还殷殷嘱咐了一句:“可要给我收好了,不能压坏了毛。”

      皇帝瞧她这爱不释手的模样就冒火,好歹是金玉里长出来的娇花,结果是个穷德行!区区一条狐毛围脖,也值当她爱惜成这样?

      “朵颜卫的指挥统领前阵儿刚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皮毛,回头朕让人送到你宫里去给你挑选。记得多做几条围脖,省的你惦记成这样,瞧着真磕碜。”

      婉仪得了赏心里头也很高兴,看来皇帝还是蛮大方的嘛!当下也不计较他说话带刺儿,笑眯眯地说:“您不明白,这条围脖是好哥们送的,意义不一样。”

      皇帝听了不大痛快,可她说了是好哥们,难不成还不让她交朋友么?于是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品菜的大好时光,御膳房厨子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这桌上她喜欢的一道名叫金鱼戏莲,是用整只虾和虾泥雕制成鱼形的胚子,再用红椒、青豆、虾尾点缀镶嵌。既赏心悦目又弹牙可口,品一口就让人食指大动。

      宫里规矩讲究食不过三,所以这道菜婉仪不过浅尝辄止,就被撤下去了。

      皇帝瞧她满面惋惜,不禁失笑:“你从应天不是特地儿带了厨子来么?朕还以为你不爱吃宫里的御膳。”

      婉仪大为赞赏地说:“那是因为先前没品到好吃的,御膳房的厨子真不错、不错……”

      皇帝瞧她小眼神不断往自己这儿瞟,知道她这妮子打起了挖人的心思。本想说那就调几个厨子去你那里,话到了嘴边却突然一拐:“既然觉得不错,那朕赏你个脸面。日后若是惦记这滋味了,可以来朕这儿用膳。”

      婉仪若是放在乱世,绝对属于占山为王的贼寇那一挂的,因为她只要遇到心爱的东西就想往窝里刨。挖人不成,她有些惋惜;可是想到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蹭饭,又很是满意。

      她压下那股子窃喜,还装模作样地推辞道:“哎呀,这怕是不好吧……”

      皇帝对于她的口是心非表示很是唾弃:“得了,在朕面前还装什么样呢,省省吧!”

      唉,没救咯!婉仪惆怅的想着,自己在皇帝跟前彻底是毫无形象可言了,所以他才一口一句呲哒。若不是她为人豁达不计较。只怕能被他怼的短命三年。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她填饱了肚子,觉得接下来该满足一下精神需求了。婉仪朝皇帝身旁挪了挪,搓手嘿嘿一笑:“您用完膳了嘛?方不方便听我说几句?”

      大抵是她先前翻脸无情的模样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教训,他现在对于她无事献殷勤的警惕性是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皇帝皱着眉,主动把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大有避她有如洪水猛兽的派头:“朕瞅你这模样就可以断定,八成是没憋好气。说吧,有什么事儿?”

      婉仪被他说的一噎,怨怼的剜了他一眼:“人家好声好气的同你打商量,至于上来就摆脸子么!我手腕子到现在还疼呢!”

      皇帝听到她拿手腕说事,确实有些心虚,尴尬的掖了掖鼻子:“晌午那事儿确实是朕冲动,回头找地方补偿。放心,定是不会让你委屈了的。”

      “那择日不若撞日,今儿个就给我补偿了吧!我想跟母后一道儿去汤泉行宫!”

      提着的心落到了肚子里,原来这妮子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皇帝夷然一笑,抚着膝头顺了顺袍角:“朕倒是没想到你有耐性陪老太太们去汤泉行宫,行吧,准了。”

      婉仪大喜过望,她这头拉磨的驴终于吃到了头顶的胡萝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是蜜糖捏成的宝贝,开心的时候从来不加掩饰,纯粹又热烈。她一下搂住了皇帝的脖子,笑得像九月天的太阳:“哥哥,您就是我的亲哥哥!您对我可太好了!我爱死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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