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先生与鹅小姐》凡岁

36、第 36 章

　　不论隆冬还是酷暑，火锅店的生意从不会因为气温收到影响。在接近半个小时的等待后，沈桐才和万宸如愿以偿的入座。万宸脱下西装外套，把系住领口的领带松了松。沈桐环顾了一圈四周，再没有比万宸吃火锅穿得更正式的了。

　　鼻腔被火锅的辣味和香味灌满，每个桌子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这家店可以用手机点单，沈桐自顾自的点了鸳鸯锅和她最爱的鲜毛肚。

　　她一边加菜，一边看见万宸也在点菜。鲜鸭肠、郡肝、鲜鸭血，沈桐忍不住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颇为惊讶的问：“原来你也吃内脏啊？”

　　万宸一脸“这有什么问题么”的表情，他挑了挑眉，说道：“我也是人，你吃的我也吃。”

　　可基于沈桐对他的刻板印象，一直都认为他是属于那类看到内脏就会满脸嫌弃连忙摆手说“不吃不吃”的人，没想到他这么接地气。

　　两个人吃不了太多，沈桐又点了一份蔬菜拼盘就作罢。

　　“怎么突然想到要约我出来吃饭？”万宸用湿巾擦手，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我今天来见给我们出方案的合作方，他们的公司刚好就在附近。”沈桐是想强调一切只是顺便，她可不是为了能万宸吃饭特意跑到市区来的。

　　“合作聊得怎么样？还顺利么。”

　　“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了，可能还有些小细节要去抠。”

　　锅底很快被送了上来，鸳鸯锅，一侧是牛油辣锅，一侧是菌菇清汤锅。沈桐已经磨刀霍霍，眼睛盯着火锅汤底目不暇视。

　　吃火锅和吃别的的不同就在于此。甭管彼此认识不认识，只要筷子一往锅里伸，那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略等一会，锅底终于开始沸腾，沈桐先烫了几片肥牛，蘸着麻油蒜泥，吃得一脸满足。

　　隔着不断四溢的热气，对面那张万年冰山脸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毕竟火锅不同于什么西餐米其林，不用特意穿得人模狗样的，端着杯红酒说声“cheers”，吃火锅的时候只需一撩袖子，管它生肉熟肉都往咕噜咕噜不断冒泡的锅里放就行了。

　　“你能吃辣么？”沈桐用挑衅的语气问。

　　“最后被辣哭的可别是你。”

　　前半场沈桐只顾着吃，肥牛肥羊下肚，鸭肠郡肝垫后。最后再来点宽粉和青菜，外加杏鲍菇和玉米若干。她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看了眼手机，两分钟前收到了罗颐菲发来的悲鸣：“这个X竟然带我来吃必胜客！我要回家！”

　　她喝了口冰可乐，脑海里闪现出刚才隔着窗户远远看见万宸从电梯间走出来，在大堂中大步流星的模样。工作时的万宸好像和平时在家看见的他有一些不一样，虽然表情仍旧是冷冰冰的，但给人感觉更疏远、更难以靠近、更严肃。

　　万宸的目光在碗里。他没有注意到沈桐一路朝宸和集团的办公楼走来时就开始酝酿的说辞和情绪。精明如他也会有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沈桐给他买的小熊钥匙扣还静静的躺在背包里。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双手撑在自己的双腿上，像是唯有这样她才能有勇气开始接下来的对话。

　　“那天……”吃饱喝足，她才有勇气开这个口，“我不是说要考虑一礼拜么。”

　　万宸本来在吃牛百叶，听到她提起这茬，又把筷子放下，“嗯。”

　　“之后就一直忙于活动策划等等，就……一直没提起过这件事了。”她不是忘记了，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谈。好在万宸没有强迫她，没有催促她。万宸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去考虑。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比起沈桐多少有些踌躇，万宸的态度倒更为直接和果断。不管沈桐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希望能尽快知道。

　　“虽然我们从领证到今天经历了八年，但是其实我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没有和朋友或者同事之间了解得多。”她的这句开场白好像起得不是很好，“虽然但是”的词组后面似乎总是会跟着当事人不太愿意听见的话，“也许，我的顾虑是，也许你对我会感到失望。”

　　沈桐说起这句话是很严肃的，但万宸却笑了，如同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语气温和的说：“放心，我对你没有抱过什么希望。”

　　可沈桐没有笑。她下意识的拿起了筷子，夹了一朵香菇放进了嘴里。人在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吃东西，她把香菇囫囵吞枣的咽下去，“……所以我的回答是，我们可以……从今天开始，试着成为真正的夫妻。”

　　要好在火锅店里人声鼎沸，没有人听见他们之间奇怪的对话。一对领证八年的夫妻，要从今天开始才成为真正的夫妻，这说的是哪门子的逻辑。

　　不过这不重要，沈桐接受了万宸的提议，这就是结果。万宸听见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反应似乎并不大，不知道早就料到她会答应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沈桐从背包里翻出了那个小熊钥匙扣，递给了万宸，“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就当做是纪念今天的小礼物吧。”

　　万宸若有所思的接过沈桐送他的小熊钥匙扣。其实这些年不是没有女人明知他已婚仍旧不厌其烦的在各种节日通过各种方式给他送礼物，但大多是西装、衬衫、玫瑰、袖口、胸针、领夹、领带、皮夹子，像沈桐这样送一些小姑娘小伙才会送的礼品的好像还真的一个都没有。

　　不过他好像从十几岁起收到女孩子送的礼物就尽是这些看起来很高级的东西，就连和Lisa在一起的那一年，收到的礼物也是些名牌香水什么的。

　　“把它挂在你的车钥匙上吧，如果敬爱的万总不嫌弃的话。”沈桐指了指那个小熊钥匙扣。

　　“嗯。”他把钥匙扣收好，想来想去，自己没有给沈桐准备礼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你有什么想要的么？一会吃完饭，可以去其他楼层逛一逛。”

　　“那就没有收到礼物后很惊喜的感觉啦。”沈桐用筷子的一头戳了戳盘子，“得你亲自去思考送什么比较好。”

　　吃完火锅，两个人就开车回柏雅花园了。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万宸吃了火锅，西装上沾了味道，需要拿去干洗。他把西装放进一个袋子里，写上便条打算让刘阿姨明天帮忙送去小区外的干洗店。沈桐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换下衣服，走进了浴室。

　　原本她是没有别的想法的。

　　这一天理应结束得像往常一样平静。罗颐菲发来的那条悲鸣的微信后，沈桐只来得及回复她一个表情包。于是罗颐菲敏感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她说：“哦，你在和你家万总约会呢吧，吃着豪华大餐呢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告辞。”

　　再之后，罗颐菲反常的没有疯狂输出吐槽这个请她去必胜客吃披萨大聊人生的相亲对象，反而安静如鸡，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桐洗完澡，吹干头发，她打开电脑又看了会顾萌萌给的方案，稍微理了理回头要和她详聊的细节，然后躺在床上就准备关灯睡觉了。

　　一片漆黑之中，她隐约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警惕的睁开眼，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她看清了是万宸从门口探出一个头来。

　　“就睡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但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

　　沈桐心想，这问的是什么问题，难道以后她睡觉都要先向万宸汇报了么。

　　“是谁一边吃香菇一边说’从今天开始试着成为真正的夫妻’的？哪里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万宸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沈桐过去和他同床共枕。

　　“……？”

　　沈桐从床上爬起来，万宸将房门又推开了一些，“过来吧。”

　　这也太突然了吧！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沈桐心如擂鼓般砰砰直跳，但还是假装镇静的跟在万宸身后。万宸的房间其实是真正的主卧，面积肯定要比沈桐的大得多。她刚一跨进房门，万宸转身就把房门关上了。关门声惊得沈桐浑身一抖，大有那些清宫剧里新入宫的妃子第一次侍寝的感觉。

　　万宸表现得非常自然。他从床的一侧躺上去，还很贴心的为沈桐掀起了另一侧的被角。沈桐迈向床边的脚如千斤一般沉重。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沈桐磨磨蹭蹭的来到床沿，立在床边，就是不肯躺下来。

　　“快？有么？”万宸不以为然，“八年的夫妻，才同床共枕，一点也不快啊。”

　　沈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确实，他们关系递进的速度基本就是拨号上网年代的下载速度，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尴尬和害羞啊。别人好歹都是从牵手开始的，他们连手都没牵过好么！

　　“我……紧张……”沈桐还想垂死挣扎。

　　万宸简直大喜若悲，脸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睡个觉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上来吧。”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沈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一脸视死如归的爬上了床，全身僵硬的绷直，就差像那些革命烈士一样大吼一句“向我开炮”。

　　万宸见沈桐躺下了，探身去把床头灯关了，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沈桐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发生，可她等了好半天，万宸并没有任何动作。

　　所以他说的“睡个觉而已”就真的只是睡个觉而已？如果只是这样，那在度假酒店的时候两个人早就睡（在一起）过了。故弄玄虚的，吓得沈桐都开始冒冷汗了。

　　从紧张的状态放松下来，人立马就困了。沈桐朝外翻了身，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往下一沉。

　　“嗯？这就睡了？时间还早呢。”

　　她听见万宸的声音就响在耳侧，以至于她的半个身子爬满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