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黃花不愁》一見心

8、第 8 章

　　昭彤回了個電話給梓浚。

　　『梓浚，我剛才開會，不方便聽電話。不過，我想，今晚我不能去你叔父的宴會了，你自己去吧。』她帶着抱歉的口吻說。

　　『這怎麼行？上次聚會你已經請假了，今晚還不去，長輩會有意見的。你回去換件衣服，我去接你。』梓浚不同意。

　　『我真的不能去！會議還沒開完，今晚八點還有個視像會議，或許我們會接到一張大的訂單，還是我設計的款式，說不定這是我們的一個契機。我走不開。』

　　『你們那家蚊型公司能接到多大的訂單？現實點吧，大公司怎麼敢給你們下大單，難道他們不怕你們到時候交不出貨，連累他們的業績表現？讓雅文留下不就得了，她都經營幾年了，還怕她擔不起？她比你在行不知多少倍呢。別耽擱時間了，快回來！』

　　『這次你也給我請假吧。這個設計是我的，就算到最後人家不下單給我們，我還是想爭取一下。這是我的工作，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真的很重要。』昭彤說。

　　『今晚的宴會對我來說更重要！叔父的公司將會給我一個大項目，已經談了兩三個月，談得七七八八了。你也知道，公司這幾個月都不掙錢，我很想藉着這次機會翻身。我們要給叔父一個好的感覺，人家才會開開心心地關照我們，事情才會順利。』

　　『梓浚，我們各自努力吧。叔父關照你是因為你是他的侄兒，他考慮的是你的工作能力還有公司的情況，我不會是他考慮的因素。』

　　『當然不是！如果我和家人到場支持他這個慈善宴會，他的感覺一定好很多，這是親情，不只是公司對公司的業務關係。何況汪家的祖訓是要我們齊心。你剛才都說了，我是他的侄兒，我這有九成的機會能拿下他的這個項目。你那邊呢？你覺得你有幾成機會得到那張大單？還是別做夢了！踏踏實實，幫我爭取表現吧。』梓浚繼續說服她。

　　昭彤很為難，她心裏確實很想參加今晚的視像會議。可梓浚不停地遊說她，好像為了家族，為了家庭，她必須要放棄她的工作，必須無條件地支持他。她知道梓浚的脾性，如果他認定她一定要參加的，他會不斷地打電話給她，軟硬兼施地逼她答應，這個電話可能會講到宴會開席也停不了，甚至，如果他知道她在哪裏，他會馬上過來接她走。

　　這次，她不想受他的左右，她要為自己作一次主。

　　『梓浚，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今晚我會留下來繼續完成我的工作。你不需要為這件事再打電話給我。我還想利用這段時間，跟雅文他們談談今晚的部署。』

　　『昭彤，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我是你老公，我所做的，全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只要我們解決了債務，我的生意重回正軌，我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了。你也應該為了我們的家出出力吧。你還要堅持那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嗎？幻想不能讓我們富有，明白嗎？』

　　越扯越遠，昭彤只覺得心頭沉重，她無語了。好一陣子，她才回了一句：『對不起，我掛線了。』她收了線並關掉了電話。

　　經過一番努力，雅文的公司也分到了一張訂單。當然，訂單的數量沒有預期的數倍膨脹，只是稍微增長了一點，人家確實對蚊型公司不是太有信心，增長的部分也是因為她們的苦勞，折騰了她們一番，總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吧。算了，有增長就當作褒獎。

　　雅文和昭彤兩個老闆繼續領着一份只比正常買辦高一些的薪水替自己打工，她們深深地知道，當老闆的也不是個個能賺大錢，只要盡力就好了。

　　那天之後，梓浚沒有打過電話給昭彤，明顯是生了她的氣。她好像也沒有什麼事需要找梓浚，所以，兩人好幾天沒聯繫，直到汪家有公務要出席，梓浚才給她發了信息，然後又補了個電話，確認昭彤一定會參加。

　　之後的一段時間，除了一起參加聚會，梓浚和昭彤之間大概也就沒有什麼交集了。與其說他們是夫妻，昭彤覺得他們更像是同事、拍檔。平時沒有溝通交流，參加聚會的時候卻還可以展示恩愛，滿臉的笑容，牽手十指相扣，對長輩恭順有禮，原來每個人都能成為稱職的演員。

　　昭彤不時也會有剎那的恍惚，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租借回來的妻子。可她沒收過租金呀，難道她錯簽了文書，把賣身契當成結婚證書簽署了？這叫什麼夫妻？宴會夫妻？

　　不只昭彤自己疑惑，她身邊的朋友個個都很疑惑。人家異地夫妻就說沒辦法，他們同城的比起人家異地的更是相見難。這是什麼道理？

　　差不多下班的時候，昭彤在寫字樓的房間裏跟雅文閒聊。這時昭彤接到嘉欣一個神神秘秘的電話。說它神秘，是因為昭彤覺得嘉欣欲言又止，又似乎是不得不說。

　　『昭彤，你這段時間應該不忙了吧？』嘉欣問。

　　『不太忙，想忙也沒找到事情去忙。你有什麼想法？是要給點事我們忙忙嗎？』昭彤調侃她。

　　『我哪有本事讓你們忙。我問你，你有多久沒逛過街，沒看過電影啦？』

　　『改行做社會調查了？逛街，偶爾也去逛逛，找靈感；電影，好久沒看過了，上次還是跟你們一起去的呢。』昭彤回答說。

　　『這是現代人的生活嗎？你也沒七老八十，我勸你，多些到外面吃吃飯，看看電影，多去約會，多回你老公的家，別老頑固似的。』嘉欣數落她。

　　『你想約我也不用說這些話吧？行！今晚陪你，怎麼樣？』

　　『我今晚有約，不用你陪。我是叫你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不要愛理不理，得過且過。』嘉欣說。

　　昭彤覺得嘉欣今天怪怪的，怎麼無端端的會打電話來教育她？

　　『你受什麼刺激啦？準備嫁人了？不放心我？』昭彤亂猜。

　　『胡說！本小姐還沒準備嫁人，不放心你是真的。總之，我告訴你，如果你還想有個幸福的婚姻，請你好好維護一下，別總是不冷不熱的。你不回去住不要緊，多跟你老公約會，看電影，知道嗎』

　　『你今天到底怎麼啦——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你見到梓浚和別的女人一起了？』昭彤問。

　　電話那頭靜了好一陣子，才又聽到嘉欣的聲音：『是……他們去看電影了。』

　　『你怎麼不攔住他們？』

　　『我……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眼睜睜看着他們進場了。』嘉欣歉疚地說。

　　『他們都進場了，我還可以怎麼樣？難道讓我去電影院門口哭着等他們出來嗎？』昭彤委屈地扁着嘴。

　　『大小姐別不開心，早知道我在門口就攔住他們，不讓他們那麼快活……你等等……我知道他們進了哪個影廳，我這就進去把他們叫出來……』

　　『傻瓜，我在逗你呢。我沒有不開心，謝謝你。我哭也是因為你，你真夠朋友……』昭彤聲帶哽咽。

　　『你沒不開心就好，被你嚇壞了！我還差點兒要飛奔到你那兒去了。真沒事？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怎麼說都應該是不好受的。』

　　『真的沒事！放心。你和男朋友在逛街吧？請繼續……』

　　『沒！我外出辦事，還要拿點東西回公司。你沒事就好，我也不用那麼擔心。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回去，今晚不想OT——拜拜。』

　　跟嘉欣收了線，見對面的雅文看着自己，昭彤說：『別這樣看着我，我真的沒事。你看我這像有事嗎？』

　　雅文審視了她一番，悠悠地說：『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樣都可以沒事的就是有事了。』

　　『好吧，你說有事就有事吧，我懶得解釋。』

　　『不識呂洞賓，狗咬好人心。』雅文嘀咕着。

　　『等你真成了呂洞賓再說，你還是先去找密斯陳重修中文科吧。』昭彤失笑。

　　昭彤自己都覺得奇怪，聽到這樣的消息，她不是應該五雷轟頂，繼而妒火中燒的嗎？可現在的感覺就如喝了白開水一樣，只是有點燙而已，過敏反應確實比以前輕了許多，像是聽到一個熟悉的朋友或者一位流量明星的八卦新聞，她提醒自己那是別人的私事，不需要過分關心。可這一件是別人的私事嗎？她的心怎麼可能不起一點波瀾？她是不是可以不再關心梓浚的事了？或許她只是鍛煉出一雙聽而不聞的耳朵，一個接收而不思考的腦袋。

　　正疑惑地胡思亂想，突然想起，之前梓浚發過消息通知她，這個週五六日他們公司有個樓盤的展銷會，需要一些出得場面的工作人員接待來賓及介紹產品，他們公司的人手不夠，雜牌軍一樣，短時間內也請不到幾個合心意壓得住場的職員，所以請她過去幫忙客串一下。她也答應了。

　　『雅文，後天我要請個假，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