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黃花不愁》一見心

9、第 9 章

　　聽到昭彤說要請假，雅文挑了挑眉：『哦，你醒覺了？怎麼？受了刺激，終於知道要做點事了？』

　　『是要做點事，可不是你想的那種。』

　　『我想的哪種了？』雅文嬉笑。

　　『你心知肚明。我是去找梓浚，不過只是去幫他們公司做公關，迎來送往，賣笑生涯。』昭彤說。

　　『他這樣對你，你還幫他？我覺得你應該和他坐下來說清楚。他做事不理會你的感受，你就要告訴他，你也有自己的底線，讓他學學什麼叫換位思考。』

　　『知道了大小姐。我越來越大方得體，也不想計較了。』昭彤呼了口氣。

　　『這不叫大方得體，你這是底線太低，低到塵埃裏，沒人會愛塵埃裏的你，你首先要愛好你自己，別人才會愛你。』雅文一輪繞口令。

　　『哇！你的水平怎麼突飛猛進了？居然隨口能吟。』昭彤故作目瞪口呆。

　　『瞧你這不上進的樣子，真浪費我的氣力。不過，看你這不上心的樣子，我好像也不需要太費心。知道你沒有因此不開心，若是真的，也好。』

　　展銷會那天，昭彤穿着正裝出席，光看外表，儼然一位稱職的公關經理，在貴族圈打過滾的，即使是斟茶倒水的嬸嬸，都算見過世面，站在人前也是像模像樣的。

　　展廳在大商場的辦公樓層，面積不大，金帳椰影，頗有些東南亞風情。這裏展示的是一棟在國外新落成的住宅大廈。據說這是汪家某個叔伯屬下集團的一個小項目。

　　昭彤很早到場，用了最快的速度去熟悉產品。這只是基本的求生技能，正常職場上的工作拿起來就要馬上摸索出該怎麼做。

　　梓浚又給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作了一次特訓，然後安排各人的工作。梓浚自己帶着昭彤和兩位資深的高管駐守展廳，其他人員在門口或者在商場內向顧客宣傳，帶客人進來參觀。

　　過來參觀的人不算多，但因為要講解推介，昭彤忙了一個上午。剛送了一批客人出去，她正踱着步從外面返回展廳。

　　一進大門，目光穿過稀疏的人群，就看見梓浚以一個俊逸優雅的姿勢，斜倚在角落的吧台上，跟他身邊的一位穿着緊身職業裝的長髮女子談話。昭彤並不認識這個女子，本來她也不在意，可他們兩個的舉動確實有些扎眼。

　　梓浚和那位女子與其說是在談話，倒不如說是在耳鬢廝磨。他們時而湊到對方的耳邊說話，臉差不多貼到一起，時而又相視而笑。說得高興時，女子還輕倚在他的手臂上。

　　昭彤看着覺得不舒服，於是直接走向他們。

　　梓浚看她走過來，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那個女子也稍微挪開了一寸的距離，然後斜眼看着她。

　　『有什麼事嗎？』梓浚問她。

　　其實昭彤自己也沒想好要說什麼，這樣的情況下，做妻子的可以有什麼表示？宣示主權？未免太無聊了。如果出言斥責，又能斥責什麼？斥責他們親密聊天，態度曖昧？在這種場合，大家都尷尬。

　　『汪先生，汪太太說她等會兒要和你吃飯，請你等她。』昭彤說。

　　梓浚笑了笑：『知道了——昭彤，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房地產公司那邊派過來的項目經理張小姐。』他的眼睛看着昭彤，臉稍稍轉向那個女子。

　　哦，原來是發展商的項目負責人。

　　『張小姐你好。』昭彤首先跟她打了招呼。

　　那個女子只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自己的左手握着右手，提到腰線位置輕輕捏了幾下，明顯是沒有握手的打算。她認為昭彤只是這裏的工作人員，何況還不識趣地打擾了她的雅興。

　　昭彤看她沒什麼表示，便自然地垂着雙手互握在跟前，保持着挺立的站姿，沒有理會她的傲慢無禮。

　　『汪先生，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單獨談談。打擾兩位了。』趁梓浚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昭彤接着說。

　　梓浚頓了頓，點了下頭：『好的。等等我。』然後轉頭對那個女子說：『張小姐，失陪一下，我先去處理些事情。』

　　『隨便。去吧。』那個女子微揚着頭，臉上沒有一點笑意，跟之前的態度相差甚遠。

　　在這樣的環境下，梓浚也不太可能去理會那個女子的滿臉不高興了，始終昭彤是他的妻子，還是他邀請過來幫忙的，這面子一定要給。

　　當下，他帶着昭彤走開，本想在另一邊角落找張小圓桌坐下，斜眼瞥見昭彤表情冷淡，梓浚已經猜到她會說什麼，萬一語言上有衝突就不是那麼好看了，於是他小聲地說：『到休息室談吧。』

　　兩人進了休息室，關上門。

　　『說吧，有什麼要跟我說？』梓浚回過身站着。

　　昭彤咬了咬嘴唇，說道：『請你檢點一下你的行為。』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行為有什麼不檢點了？你看見我做了什麼？』梓浚不快。

　　『剛才你和那位張小姐的行為太親密了。』

　　『那是正常交往！我們只是在談話。這大庭廣眾的，能做什麼？』

　　『你們是在調情！』

　　梓浚一副無奈的表情，搖着頭：『我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想法。我只想和她處理好關係，畢竟她是發展商那邊的項目經理，如果有她的幫忙，我們的工作會順暢很多，你明白嗎？』

　　『那你就可以任由她抽水了嗎？你什麼時候把公司變成了鴨店？』

　　『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難聽？你以為我很願意這樣？我也是為了做好生意，其實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她要靠過來，難道你要我推開她，然後跟她說不要嗎？那樣大家都尷尬。』

　　『你是說她性騷擾你了？』

　　『你就不能靈活變通一下？不要總把事情往壞處想，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別緊張兮兮的行不行？』梓浚雙掌合十作了個懇求狀。

　　『難道結了婚的男子也要有隨時獻身的準備，才能做得好生意？你這是什麼歪理？』昭彤氣結。

　　『好了，等會兒還要工作，我們不要為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爭吵了。我注意一下，行了吧？』

　　昭彤呼了一口氣，『我也不想提，只是不希望那麼扎眼地不被尊重。老公跟別人調情，老婆難道可以視若無睹？可以不聞不問嗎？』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這不是調情！是工作！』

　　『聽說你是做房地產銷售的，怎麼變成夜場公關了？難道我們也要袒胸露背，拋着媚眼，對男客人說：你現在跟我買，我今晚就跟你去喝酒。要這樣嗎？』

　　『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請你過來幫忙，是做推銷工作，而不是來監察我。你要知道，為了做好這個項目，我已經有許多的壓力，不要再給我增添壓力了，行嗎？』

　　昭彤沉默了。她有些迷糊，明明她是受虐者，現在怎麼反而成了施虐者？她不能接受老公當着她和其他工作人員的面跟異性太親近，難道她是錯的嗎？是自己太小氣了嗎？是不識大體地給老公增添壓力了嗎？

　　『算了，我不想管你，也不想給你增添壓力。如果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問題的話，我說什麼也沒用，因為你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我還是不要來幫忙好了，你沒有了壓力，我也不會覺得不被尊重。』昭彤說。

　　梓浚冷着一張臉，緩了緩，說：『這是兩碼事。我請你過來幫忙是想一起做好這個項目，你知道這個項目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機會。如果你真那麼介意，我答應你，我盡量注意，不跟她走得太近，避免跟她有身體接觸。但你也要理解，我不能硬邦邦地推開人家或者用言語強硬地阻止她，你要寬容一些，有些事情是不得已的。要不行，我就把你介紹給她，說你是我的太太。你看，這樣行了吧？』

　　他無奈地放低了姿態。她很明白這個項目對他公司有多重要，自己不是硬心腸的人，她沒有辦法再去推辭。反正只是三天的時間，很快會過去，沒有理由連三天都支持不了。

　　昭彤點了點頭，表示應承繼續幫忙。梓浚鬆了口氣。

　　三天的展期算是順利結束了。最後一天晚上，梓浚請了一班工作人員出去吃飯慶功。

　　大部分員工都知道，昭彤就是汪太太，是他們的老闆娘，所以對她的態度也是頗尊重的。在工作中，他們稱呼她為沈小姐。昭彤也更願意聽到這個稱呼，她覺得這樣才是獨立自主的女性。她希望員工尊重她是因為她友善的態度和工作能力，而不是老闆娘的身份。她介意去當一個不被尊重的老闆娘。

　　飯後，梓浚開車送昭彤回家。

　　馬路上的車輛不多，暢通無阻。昭彤摁下音響播放器的按鍵，喇叭傳來了女歌手深情婉轉的歌聲，那是一首抒情的英文歌。

　　『這幾天謝謝你了，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梓浚說。

　　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昭彤輕輕一笑。沉吟片刻，她說：『我們去海邊坐一坐，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