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望》春日徒徒

3、聚会

　　祈望不记得这是隔了多久后她们五个又聚起来吃饭，很久很久，自从她和许寄颜绝交，就再没参加过。这次本也想拒绝，可想起自己有许寄颜微信，如若拒绝了，怕那人再恬不知耻地私聊她，只得答应。年幼时共同长大的伙伴在她们闹翻的时候都不常见面，祈愿除外，起先姐姐还会悄悄问她和许寄颜怎么了，祈望发了几次脾气，便再没人问。青春期小丫头的脾气，惹不起。

　　许寄颜的戏剧鉴赏课只在周一上午一二节和周三下午一二节有，不算单独约见，祈望和她一周只能见两次面。有了周一坐在第一排的尴尬，周三中午祈望特意去晚了些，且同室友说自己要坐在后排睡觉，踩着上课铃坐在了最后一排。
　　祈望的心思被许老师尽收眼底，她只笑笑，泰然自若地讲课。

　　她心情有些低落，轻轻叩响大门。
　　苏念宜笑盈盈地为她开了，迎着她进去。
　　“开始上文化课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好…”祈望有些魂不守舍，苏念宜心下了然，凑在祈望耳边说悄悄话。
　　“你家许寄颜刚到，正洗手呢。”
　　祈望的脸霎时红透了，心里的想法被说出来，简直公开处刑。
　　彼时许盼希正窝在沙发里看苏念宜拍的电视剧，斜眼看自家老婆居然趴到别人耳边说话，顿时不满道“姐！有人抢我老婆啊！”
　　这个「姐」叫的是许寄颜。
　　“谁啊，谁敢跟我妹妹抢老婆，看我不…”
　　许寄颜随意地甩甩手上的水珠，走出来，她以为许盼希说的是祈愿，谁哪知道说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小姑娘，许寄颜冷脸“干嘛呢？”
　　祈望闪开一些，对着许寄颜深深鞠躬“许老师好。”
　　许老师的脸色更冷了，好不容易见个面，张嘴就老师好，把她当什么人了。她跟祈望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到沙发边挨着苏念宜坐下，眼神不由自主往祈望那边飘。
　　小姑娘穿一身学生装，运动衣运动裤，齐肩短发大概是用卷发棒卷过，脸蛋是纯素颜也白到发光的那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许寄颜不上班的时候是不喜欢穿正装的，于是就套了条黑裙子出门，她没想着要刻意勾引祈望，但许盼希见着她时还满眼放光道“姐你好好看，你a爆了！”直到被苏念宜拉开。
　　祈望也在心里夸许寄颜a爆了，她这样性格比较独的小朋友，曾经最亲密的人就是许寄颜，虽然以前那人走清纯风格已经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然而…哪个妹妹能拒绝得了御姐呢？
　　显然，祈望拒绝不了。
　　苏念宜和许盼希自知不能再当电灯泡，拉着祈愿回房间。
　　祈望站起身，也要走，祈愿“砰”地关上了门。
　　“…”
　　“小祈，周三怎么不坐在前排了？”许寄颜坐近了些，扭着身看她，表情有些严肃。
　　“没睡好，要补觉。”祈望躲着她质疑的眼神，小声嘟囔。
　　“睡不好？失眠？是不是玩手机太晚了？”许寄颜没意识到自己和以前一样，像个操心的老母亲，她只是关心祈望成了习惯。不知不觉就问起来。
　　“那天之后就一直睡不好。”祈望皱眉，似是有些烦闷。
　　许寄颜当然知道「那天」是哪天。

　　她想和祈望在一起，就像祈望想和她在一起一样，甚至是有些冲动地想把祈望据为己有。
　　许盼希出生的时候许寄颜也不过一岁，等两人渐渐长大，许寄颜发现妹妹和自己兴趣爱好连性格都不是特别相合。一度是沮丧的，直到后来认识祈望，小丫头特别黏着她，跟许盼希不一样，许盼希是内敛的，少言寡语的，对感情的表达和对自己需求的表达都不明显，要靠猜。而祈望则是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说什么，许寄颜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日子久了单纯的姐妹情就变了味，许寄颜至今记得祈愿十八岁生日会上，苏念宜和许盼希接吻被祈望看到。她拉自己的衣服，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渴望，她说她也想…
　　许寄颜又怎么会不想呢？
　　可是祈望还小，自己却不小了。许寄颜心里清楚自己要什么，她怕祈望不知道，怕祈望只是把对姐姐的依赖误以为是爱，怕祈望今后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尤其是祈望刚到高中，人生中最关键的三年，她耽误不起，许寄颜也承担不了这个罪名，只能选择逃避。
　　逃避这法子虽也欠妥，但是几乎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如何能做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放下就放下呢。

　　许寄颜沉默不语，祈望有些怂地瞧她一眼，心虚转过头，正琢磨着是不是说错话惹那人生气，脸上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
　　祈望捂着脸震惊地看着许寄颜。
　　“你干什么！”
　　许寄颜极为淡定“你脸上有脏东西。”
　　“你有病…”祈望就要破口大骂，许寄颜先她几秒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其实是怕祈望声音太大被屋里那几个人听见。
　　祈望没想到她翻脸翻这么快，吓了一跳，噤声低下头。
　　吃饭的时候祈望硬要坐在许盼希和苏念宜中间，她本来要坐祈愿旁边的，见许寄颜拉开她旁边的椅子，立马转身去棒打鸳鸯了。
　　许盼希被祈望用屁股顶开，一脸不解。
　　“盼盼姐，我想坐你旁边。”声音甜甜的，听的许寄颜浑身发麻。
　　“你坐我另一半也是旁边呀。”许盼希莫名其妙。
　　“我不，我要坐在你和苏苏姐中间，一边是我最爱的姐姐，一边是我的大明星姐姐，嘿嘿嘿…”祈望故意耍嘴皮子，苏念宜早就知道她安什么心，给许盼希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都安安静静坐下来。
　　许寄颜吃饭的时候几乎想把筷子咬断，许盼希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就是祈望「最爱」的姐姐了？祈望轮着和剩下三个人搭话聊天，时不时还给许盼希夹个菜，那边许寄颜的醋坛子都打翻一地了，这孩子是故意不理自己？
　　许寄颜踢踢许盼希的腿。
　　许盼希知道这两个人又开始别扭，于是和事佬起来“小祈你们是不是也有戏剧鉴赏课啊，许寄颜也在我们学校教这门课来着。”
　　确实是「我们学校」，在座五位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
　　许寄颜还没来得及点头，祈望就阴阳怪气起来“是啊，我老师就是许老师，教我们专业，很多人喜欢她呢。”
　　祈望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许寄颜想问问她喜不喜欢自己，但又觉得这么问显得太…太饥渴了。
　　“真的吗？我可看不出来好多人喜欢她，母胎单身，啧啧啧…”
　　许盼希边说边看祈望的脸色，说到母胎单身的时候祈望脸上有隐忍的笑意。
　　“谁说我们大姐姐母胎单身，人家那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祈愿也有样学样“许寄颜谈恋爱的次数可不少呢，可惜都是玩玩。哎哎哎，能不能八卦一下，你还是不是…处？”
　　许寄颜脸黑了，祈愿就开始嚎“老天爷呀，在座的只有我和我妹妹还是纯洁的小女孩，你们老许家太欺负人了哇～”
　　然后她扭头看祈望“你还是吧？”
　　“我当然了！”祈望无语。
　　众人的眼神回到许寄颜身上，她慢吞吞地说“我是。”
　　“？？？”
　　“看不出来呀，许老师这么…明哲保身？”
　　祈愿又开始了。
　　“我就正经喜欢过一个人，初吻也是和那个人。”许寄颜正色看着祈望，却见那人四处逃避自己的眼神。
　　“人许老师这叫一往情深。”苏念宜笑了，隔着祈望偷看许盼希，却发现那人也正在偷看自己，于是对着空气悄悄吻一下。
　　“错！”祈愿立刻接话“许老师这明明叫…老姑娘！”
　　“？？？”
　　其他人都笑，可是祈望想笑不敢笑，心里还有点小雀跃，许寄颜笑不出来，她太难了。
　　“我太难了，你们就可着劲儿的欺负我…”
　　24岁的「老姑娘」开始撒娇，许寄颜一直留心着祈望的表情，想趁机搭话。
　　“咳…小祈也大一了，有喜欢的人可以试试看…”她出言试探。
　　“许老师不必费心，已经有准备发展的女生了。”祈望淡然地点点头。
　　“你同学？”许寄颜差点摔筷子。
　　“我学姐。”祈望依旧优雅吃饭，好像说的都是别人的事情。许盼希跟许寄颜使眼色，让她别急也别多说。于是许寄颜放下筷子笑笑“我吃饱了。”
　　喝醋喝饱的。

　　祈望无奈，这一屋子人，哪个不是她学姐？
　　总不能直接说喜欢任课老师吧。
　　况且她还没打算原谅许寄颜，再说和老师谈恋爱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如果许寄颜借着老师这层关系想威胁她，那她势必不答应。

　　吃完饭祈愿从厨房里拿出来几根糖葫芦分，一根给许盼希和苏念宜，一根给祈望，还有一根给自己。
　　祈愿故意大声跟妹妹说“你和许寄颜分分吧。”
　　祈望瞪着她，祈愿心满意足地去沙发上坐着吃去了。
　　祈望就慢慢挪步，挪到许寄颜身边，伸给她“许老师吃吧。”
　　她爱吃山楂，许寄颜也是，以前她们两个总是一起吃，祈望会把上面的糖咬掉，在许寄颜耳边嚼的嘎嘣脆，许寄颜就摸摸她的头，也不气恼。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许寄颜，气恼极了。

　　也不顾着要和祈望闹别扭，张嘴咬了一口山楂，只咬下半个。
　　祈望从善如流地挨着她坐下，没等许寄颜说话，自顾自地把那人剩下的半个咬进嘴里。
　　“你干嘛吃我的！”许寄颜强忍着笑，装出生气的模样。
　　“我姐说给咱们两个吃，什么你的我的，哪个是你的？”
　　许盼希坐在旁边心里感叹祈望伶牙俐齿，苏念宜捏捏她的手。
　　“我咬过的就是我的！”许寄颜不依不饶。
　　下一秒，祈望像小兔子一样把下面的每个山楂球都咬了一口，然后得意地看着许寄颜目瞪口呆“那现在都是我的了，许老师不吃了？”
　　“我…你…？？？？？”许寄颜被噎的说不出话。
　　“不吃拉倒。”祈望居然还翻白眼给她看。
　　“谁说我不吃？我就吃！”许寄颜劈手夺过来，在祈望的咬痕旁边再咬。

　　看着两个小学生斗气的许盼希满脸黑线，这啥玩意儿，俩疯子吧？

　　许寄颜和祈望为了一串糖葫芦扭打在一起，闹着闹着许寄颜在祈望侧脸上亲亲。

　　又来了！

　　“你干什么！”祈望生气，假意推了许寄颜一把。
　　“亲你啊，你口水我都吃过了，亲亲你脸怎么了？”许寄颜恬不知耻，脸上的笑快咧到耳朵。
　　“………”
　　祈望不说话了，腾地站起身去洗脸。
　　然后钻进书房把门锁上。

　　祈望记得，她的初吻也是在五个人的聚会上，她吵着要许寄颜亲她的嘴，许寄颜面露难色，把门关上之后才恢复正常。祈望被她摁在门口，踮着脚尖，吻的有些吃力，只是嘴唇贴着嘴唇。许寄颜发现她站的不稳，拽着她挪了几步到椅子边，自己坐下，拉着祈望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紧紧搂住她，攻城略地。
　　祈望只觉得缺氧要晕过去，她挣扎，两个人短暂分离又贴合，柔软滚烫的唇，似乎还能闻到她口红淡淡的巧克力味。姐姐的怀抱一向是充满爱意且疏离的，祈望搞不懂为什么这次会让她如此有压迫感，仿佛自己是许寄颜苦苦追寻的猎物，终于到手，吃干抹净。

　　她一时半会儿不想见到许寄颜，可是很显然，不得不见，因为罪魁祸首已经来敲门了。
　　“小祈？开门。”
　　祈望乖乖开了门，看见许寄颜戏弄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反手想把门关上，许寄颜却像蛇精一样硬挤进来关上门。
　　“？？？”
　　这是…历史重演？
　　祈望已经准备好被许寄颜强吻了，她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
　　“？？？”
　　许寄颜莫名其妙“你…你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