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度》彼得没有潘

28、开营

　　28
　　第一天没有安排学习活动，晚上举行了盛大的开营仪式，穿着青衫的女子捧着锣筛跳了一曲热场舞，随后便是初二、初三的第一名上台宣讲，营长又上台公布了接下来两星期的活动，最后一天刚好值七夕节，营地还会请来家长代表来观摩学习成果，并举办盛大的晚会。再之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校领导上台讲话，台下的学生都有些坐不住了。
　　“南柯！”顾北弓着身子爬到南柯身边，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走。”
　　“去哪？”南柯扭头问。
　　“你走不走嘛？”顾北掺起南柯的胳膊。
　　南柯看了一眼台上仍滔滔不绝的领导点点头说：“走。”
　　顾北又反过手让南柯掺着自己，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向老师鞠躬说：“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发低烧，这是我室友，我们想先会宿舍了。”
　　老师疑惑地伸手摸了摸顾北的头，又立马严肃着对南柯说：“你带他去医务室开点药，就在斜对角的房间。然后你们就先回去吧。”
　　“谢谢老师。”顾北恭敬地说。
　　南柯掺着顾北走出内环墙，摸了摸顾北的头担忧地问：“你真发烧了？”
　　“没有，”顾北扣指轻弹南柯的头，笑着从怀里掏出暖贴，又贴服在南柯额头说，“你妈妈我了一个小药包，这个暖贴说是你如果吃坏肚子，或者夜里受凉可以敷一敷。这样放头上，捂一下就热了。”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南柯撇开顾北的手问。
　　“你现在不总和她闹别扭么？”顾北搂住南柯的脖子说，“好了，我们溜出去玩？”
　　“大门那有门卫。”
　　“我什么时候走过大门？”顾北揉乱南柯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摇响说，“左边那个厨房有一个对外的小门，搬运食材用的，钥匙在我这。”
　　“你怎么弄来的。”
　　“下午厨房帮忙的时候看见老师放在碗柜里了。”顾北搂住南柯的肩，架着他走到了厨房。
　　阴暗的厨房里，南柯看着顾北打亮手电照着门锁，忍不住笑说：“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是呀，可你变了。”顾北立正站在南柯面前，南柯感受到他嘴中的热气灌溉在他额头。
　　“我变了？”南柯奇怪地问。
　　“你变高了，”顾北用手掌贴住南柯的头顶说，“千万不要超过我，听到没？”
　　“那可不一定。”南柯踮起脚撞击顾北的手掌。
　　“你们两个偷偷跑出来不带上我们？”忽然黑暗中响起另外的声音。
　　顾北警惕地照向声源处问：“谁？”
　　竟是任然、连艺和简明析，顾北惊讶地问：“你们这么多人跑出来，老师不管么？”
　　“我肚子痛，连艺回宿舍给我找卫生巾。”任然神气地说。
　　“我肚子痛，上厕所。”简明希挤挤眼说。
　　“厨房有那东西么？还有你到厨房上厕所？”顾北无奈地问。
　　“你发烧到厨房是为了用额头煎鸡蛋，不浪费热源？”任然插腰问。
　　顾北打开厨房的小门说：“到时候被发现就惨了。”
　　“怕什么？我可是鸽过老师和全学校的人。”任然走到顾北身边拍拍他的肩。
　　外面的月光黯淡，必须要手电照亮才可以看清路，顾北领着他们走出去，又转身向任然道：“我们就在周边逛一逛，过半个小时就得回去。你带了手机么？看着时间。”
　　任然掏出手机点点头。
　　树丛掩映之间凉风阵阵，间歇不断的虫鸣和蛙叫将小路铺满，眼前只有一束手电的光斑，似法阵一般护住众人缓缓行进，驱散四周的黑暗和望不到边的孤寂。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手电的光瞬间熄灭。南柯感觉到一只手拉住他的小臂，带着他往岔路口跑去。
　　“你们自己去玩吧！”黑暗中握住他手的人说，那是顾北的声音。
　　一路上只有顾北的喘息与嬉笑声，以及身后任然发出的尖叫。
　　“你把他们丢在那么？”南柯想挣脱顾北的手。
　　顾北抓牢南柯的手说：“别担心，刚刚问了任然，她带的手机可以照明。”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到了一条更为漆暗的小路。顾北打亮手电，照着自己露出一张鬼脸说：“怕嘛？”
　　南柯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嘴硬说：“不怕。”
　　“那南北小队开始行动！”顾北微笑着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
　　“闭上眼，然后你听我的指挥走。敢么？”顾北将灯光打向南柯。
　　南柯推开手电说：“没什么好怕的。”
　　“行，那我牵着你，”顾北握住南柯的手，又用握住手电筒的另一只手背挡住南柯的眼睛说，“闭上眼睛。”
　　南柯闭上双眼，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是在梦中出现过。他曾在书中看过一种假说，现实当中遇见的好像在梦里见过的场景，其实是人在睡眠时脑电波的频率达到一定程度，人的意识穿越到了未来，看到了当下的场景。
　　“现在前面一路平坦，你可以放心走，”顾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是不准眯眼偷看哦。”
　　“知道。”南柯无奈地回答。
　　“你的面前是一条红叶铺成的路，两边是高大的树精灵，他们骑着大角鹿弓腰像你行礼。”
　　“你在说什么？”南柯笑道。
　　“不好玩么？我说什么你想象什么，”耳畔传来顾北嬉笑的声音，“就这样才有趣。”
　　“好吧。”南柯点点头，黑暗之中他的世界被照亮，脚下红叶如蝴蝶般纷纷汇聚，两旁是头上长着树枝的人，他们骑在鹿身上，双脚轻夹鹿腹，鹿低下头，人也欠身向他行礼。
　　“前面是一道道树枝和藤蔓组成的花门。”
　　南柯眼前，数条藤蔓似巨龙般拔地而起，形成一条林荫通道。
　　“现在你走进了一个山洞里，面前飞来无数蝙蝠。”
　　南柯紧张地握住顾北的手臂，他的世界忽然又陷入漆黑。顾北却安慰说：“没事，不是真的山洞。”
　　“山洞前方亮起了火光，洞两旁画满了壁画，有逐月逐星的巫祝，有猎鹿猎狼的男人，有采集果实的女人。”
　　前方有一股红光又出现在他面前。
　　“你的前面有一个人，他背对着你，面前是燃烧的火焰。”
　　前方南柯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火光中摇动。忽然，顾北抽回了手，南柯紧张地睁眼。
　　“顾北！”南柯惊吓地环顾四周，可是因为树林中过于黑暗，让他只能瞥见一些更暗的树影。
　　“顾北！”南柯手足无措，不知前进还是后退。
　　南柯用力地喘息大喊：“你给我出来！这不好玩！”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南柯惊吓地蹲下身体，抱住自己冷冷地发抖。
　　手电打亮，顾北照向自己的脸，因为憋气而用力喘息，他也被蹲在地上的南柯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看他。
　　“你被吓到了？”顾北用手想抬起南柯的头。
　　南柯打开他的手臂，勾着头在怀里冷冷地说：“这不好玩。”
　　“对不起。”顾北揉揉南柯的头发。
　　“为什么这么做？”南柯小声地啜泣。
　　“什么？”
　　“我给你讲过这个游戏，是外公教给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恨我么？”南柯抬起红肿的双眼。
　　“什么？我为什么要恨你？”
　　“这不好玩，”南柯瞪着顾北说，“你和我做朋友就是因为我爸妈吧，他们对你好，但你必须要每天跟在我身边，是不是很累？”
　　“你在说什么？”顾北的声音低沉下来。
　　“你把这个游戏毁了。”南柯伸手抓住南柯的脖子。
　　“南柯，你刚才那些话，让我觉得很难过。”顾北揉南柯头发的手忽然用力，抓住他的发根将他的脸抬起。
　　“是因为说对了么？”南柯抬起头冷睇着他。
　　顾北捏开南柯握住自己脖子的手，放开抓住南柯的手，将手电筒重重地放在他面前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刚才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在跟着你了。”
　　顾北缓缓离开南柯身边，消失在黑暗里，过了一会又听见他的咒骂和树木摇动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身边只余留下凄冷的蝉鸣。
　　28
　　岁静的观览台阁一夜之间被搬空，一场大雨过后，书院丢弃的书和彩色的帷幔横在街道上。所有商户和居民都闭上了门窗，携家带口地前往城中的四处大门汇集，等待黄宗人的率领和兵士的保护。他们或驾驶马匹，或坐着彩车，等待城门的升起。
　　午时，漫天的钟声敲响。北城门处，明希骑着飞马，夹紧双脚，拉紧缰绳，明息则坐在他怀里挥动手臂。
　　“启程——”他身后的黄国将军大喊。
　　城门如大山一般倒塌，通行护城河的对岸。浩浩荡荡的队伍却非常安静，只听到些许的咒骂和孩童的啼哭声，人群异常得安静，这样浩大的举措却是一年以来岁静最安静的一天。
　　平民周围是引导和护卫的黄国兵士，他们骑着白马四处巡视，使得人们不敢发声。
　　我和阿克坐在四架飞马牵拉的棚车当中，车内的空间很宽敞，行进起来也没有丝毫震动，像一个小型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小餐桌，下面是炭炉，两旁是铺垫。
　　阿克静默地坐在炭炉旁，伸出手烤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见他身上却只披挂了一条白绒披肩，我便起身想将窗户关上。
　　阿克忽然说：“陛下为什么要关窗？”
　　“你看着窗外我以为你冷。”我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是，我只是在看外面。”阿克朝我露出笑容。
　　“你好久没笑过了。”我松了一口气坐在他对面。
　　“是吗？”阿克挠头说，“我都没有察觉。”
　　“我们到橙国去也没什么，那是最富有的公国。”我沏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不行的，我们不能放弃这里。陛下不是也许愿过么？要让国度岁月静好，”阿克低头看着茶盏里浮动的茶叶，抿嘴说，“可是岁静都被明希放弃了。”
　　“不过我还是相信只要各国都戮力同心一定能打败黑灵灵主。”阿克端起茶盏一口饮下。
　　“你夺走日眼应该让明希很生气，既然是他管辖的公国，你何必要执着呢？”我又将他的茶盏倒满。
　　“不是黄公爵的公国，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陛下的，”阿克又一口饮下说，“公爵有公爵的誓言，只要不违背，就不会被青公爵审判，也不会被自己的心审判。我也有我遵循的誓言，守护国度，保护陛下。”
　　“哪一件事比较重要呢？如果守护国度，就顾不及我的安危呢？”我再次将茶沏满。
　　“不会，多少杯我都能喝，”阿克看着茶盏中的茶叶，答非所问地又一口饮下，抬头看我说，“好了，陛下随我去绿国吧。”
　　“怎么去？”我疑惑地问，“这里外层层都是黄公爵的兵马。”
　　阿克将茶壶的盖子揭开说：“绿公爵来了，陛下看。”
　　我盯向茶壶内，发现泡开的茶叶竟然在水中抽芽生长。
　　“我之前使用日眼时，通知了要与她汇兵。她刚好率兵游走在黄国与白城交界的山谷一带，我们去往橙国必经这里，”阿克盖上茶壶又说，“明希应该早察觉到她了，但必须要与她碰面。陛下决定去绿国么？”
　　“明希会放了我们？”
　　“荏苒开启了英灵之力，现在明希战胜不了她。”阿克牵起我的手，注意到我手上紫色的玫瑰疤痕，但被车门外的喧响又吸引了注意，推开车门向外望去。
　　漫天的飞鸟如乌云般将天空笼盖，飞马和周围的牲畜都停下脚步，它们的眼睛里都燃烧起绿色的火焰，最前面骑着飞马的明希警惕地回头看我们。前方停着几匹大角鹿，它们身上都载着绿国的战士。忽然一个长着七彩双翼的少女落在队伍之前，她的头上是笼罩住头发向内凹进的树枝。
　　“黄公爵是来与我们汇合的？”她睁开双眼，瞳孔是鬼魅的绿色。
　　“我们前往橙国，”明希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说，“绿公爵麻烦指挥队伍给我们让路，我身后是岁静的居民。”
　　“那小国王呢？”荏苒冷睇着他。
　　“陛下跟我们一起走。”明息站在飞马上，手中又翻出五把小刀。
　　阿克往着我，我朝他点头示意。
　　“我们去绿国！”阿克大喊道。
　　“那陛下的马车我就带走了。”荏苒朝我们咧出微笑，又扭头看向明希。
　　“不行，”明息淡淡地说，“你带不走陛下，他跟我们走最好。”
　　“你们两怎么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你感觉没有他好笑，”荏苒撇撇嘴，指着明希和他说，“不过你说什么也算数吧，陛下想和我去绿国管你什么事？”
　　“陛下跟我们走最好。”明息又重复道。
　　“管你，”荏苒扇动双翼说，“陛下说跟我们走。”
　　荏苒伸出手，我们马车前牵拉的四匹飞马缓缓向她行进，而身旁的飞马都温顺地给它们让道，就连明息身下的飞马也落在一边。明息翻身下马，双手都翻出小刀，向荏苒刺去。
　　“你想干嘛？”荏苒腾空飞升。
　　“杀你。”明息冷冷地说。
　　“杀我，可是我死了还能复活，你这样做有意义么？”荏苒笑着说。
　　“明息，算了，”明希拦住明息，欠身向荏苒行礼，又露出夸张的笑容说，“那就拜托天使姐姐照顾陛下了。”
　　“行，我比较喜欢你。”荏苒扑棱双翅飞停在我们的马车面前，飞马与她一同腾飞，越过明希和黄宗人的头顶。
　　“我们给黄公爵让路。”荏苒带着我们的马车和鹿群转向路旁的山野，花草大树都有灵性似地退避形成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