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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生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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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那夜过后,南柯和顾北再没有说话,顾北也没有和其他人再说过话,他变成了南柯平时的样子,沉闷到令人害怕。即使任然不计前嫌地去与他沟通,也只换得他一张冷脸和匆匆离开的身影。虽然每节培训课他都会如期到场,可一下课他就不见了踪影。每次上课南柯都觉得顾北在看他,可看过去时他却是低着头。
“南柯,顾北到底怎么了?”任然上课时换座位坐到南柯身边问,“因为那天他跟我们开玩笑么?我都原谅他了。”
“我不知道。”南柯漠然地说。
“喂,你们想不想在最后结业典礼的晚会上表演?”一旁的简明析探过头问。
“你可以叫我任学姐,”任然撇撇嘴说,“我没什么兴趣。”
“你不是会跳舞么?”简明析嬉笑着说。
“我难道一个人跳独舞么?这些优等生里能跳舞不知道有谁,我觉得大家都只会埋头学习吧。”任然无奈地说。
“我会呀,你再教教连艺和南柯,”简明析拍着胸脯说,“我们可以一起登台表演个节目。”
“跳什么?交际舞?两对人太少了。”任然好奇地问。
“可以先一段齐舞再跳交际舞。”
“为什么这么热心?”南柯茫然地看向简明析。
“那天我爸妈也会来参加结业晚会,我想上台让他们看看我。”简明析挠挠头笑着说。
“行,”任然思索了一番说,“我待会问下连艺,再看看其它人愿不愿意。”
“我不想参加。”南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
“哎,小南,小柯,小南柯,帮帮忙嘛!”简明析摇摆南柯的身体。
“我不会跳舞。”
“我来教你。”任然揉了揉南柯的头。
简明析见南柯半天都没有说话便说:“好了,沉默就当你答应了。其实我已经帮我们报名了,我和连艺也商量过了。”
“先斩后奏?”任然扣起手指弹了一下简明析的额头。
接下来两个两个星期的夜晚南柯都和任然排舞,简明析虽然没有学过舞蹈,但是身体却十分灵活,据他说是因为从小就模仿迈克杰克逊跳舞,机械舞、太空步都是自学的。按照他最开始的设想,每个人先一段齐舞,再两人跳交际舞。但是因为动太多,而且复杂,连艺和南柯始终难以跟上他和任然的节拍。
“我想可以这样,我和明析两人先独舞,然后南柯和连艺站在我们身后跳交际舞,最后我们一起。”任然盘腿坐在地上思索道,连艺和南柯坐在她身旁。
“这不会很乱么?”简明析担忧地问。
“我的构想是这样,这段舞描述两个舞者,一男、一女,一阴一柔,”任然伸出手指,食指和中指点地,模仿出两个小人的模样说,“他们一开始都固守自己的舞步,就像守着自己的世界,但是心中却想和对方交流。连艺和南柯此时就站在我们身后跳交际舞,然后我和简明析站在舞台两端跳独舞,我们可以跳自己拿手的。”
“再然后我和简明析两次换位,独舞变为齐舞,就是两个舞者初步的试探。最后我们合在一起跳交际舞。”任然的手指在地上左右摇摆,最后步伐一致。
“感觉不错。”简明析站着勾头看。
“但不知道叫什么?”任然敲敲自己的头。
“卢恰诺有一句诗:‘我们都是只有一边翅膀的天使,相互拥抱才能飞翔。’”南柯抬起头说。
“很好,”连艺望向南柯,又提议道,“不如叫‘另一半翅膀’?”
任然两眼放光,揉揉南柯的头发说:“很好呀,这让我又想到一些新动作。”
每夜南柯回到宿舍后,顾北都没有熄灯,但是一见他走进来便搂紧毯子,面朝墙不看他。南柯其实早就没生气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顾北,因为从小到大每次他们闹矛盾,都是顾北主动找一个话题,然后他们又可以和解了。而这次顾北似乎真的打定主意不理他了,即使每天住在同一个宿舍中,他们都无言相对,睡觉时听对方的呼吸,醒来时各自做各自的事。
熄灯后,南柯瞪大眼睛盯着背朝他的顾北,从前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他几乎把和顾北相处的所有画面都想了一边,但是还是不知道如何去开口向他道歉。再过一天就是结业典礼,南柯有些害怕这次夏令营之后,他们以后再不会有交集。即使以后碰见也会假装不认识,也互相承认对方的演技。
那一夜,他悄悄地移动到门外的通廊里站了几个小时。又想起模糊的外公和南克的脸,他想起那个游戏最后幻想出的人转身后,牵着闭眼者手的人应该说睁开眼,然后站到闭眼者面前。虽然中间的经过不尽相同,但是最后的结尾都是这样。因为闭眼者闭上眼,是给予了对方莫大的信任的。
第二天,南柯发烧了。那天的事是一场洪流,足够在多年之后突破他记忆的阀门。
29
荏苒又化身为一个绿纱的少女,骑着我们车前的飞马引领我们。周身是环绕的骑鹿者,他们上身裹着些藤蔓,盖着厚重的青苔,远远望去和树林融为一体。
“明希会是背叛的公爵么?他会不会违背誓言?”荏苒听完了阿克诉说一年以来的事,沉默不语,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老青公爵的预言说有背叛的人,我想其实就是指违背誓言。即使如紫公爵一般联系黑灵,依旧不算背叛,不能被青公爵审判。”阿克坐在车门前,半只脚悬吊着。
“可是所有公爵的誓言虽然不尽相同,但也有一个共同的地方。”荏苒忽然回首看我。
阿克抿嘴笑着说:“不论怎样,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挺过这场战争。”
“是。”荏苒又扭过头,看向前方,树丛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大,甚至最后长成了一排参天的屏障。
荏苒翻身下马,手中凭空闪现出金枝,念动道:“圣器,金枝。”
高大的树木缓缓下沉,发出轰鸣的巨响,无数蓝蝶扑扇着金色的粉尘迎面飞来。
一只巨狼飞跃而出,想扑倒荏苒。荏苒则将金枝轻点在面前,巨狼瞬间安静下来,想一只小狗匍匐在地,细嗅金枝触及的地方。荏苒又走到我们身前,将飞马的缰绳取下,扶我下车。
“欢迎来到绿国的营地,我把这个临时的要塞叫空灵。”
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看似无边的低地,零星的参天巨树构成了箭塔和哨岗,大批的兽群、飞鸟与绿国人共同栖息在树丛中。他们或居住在树洞里或住在树屋中,所有的树木树干也都十分粗壮,应该是被用术式改造过。无数的溪流纵横交错,当中河马潜伏,大象在嬉水,银脉将绿野割裂,但最终汇向中央的湖泊。湖泊当中生长着一棵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大半部分变为黄叶的巨树。
天空中响起一声啼鸣,树林中一只彩翼凤凰带着各色的巨鸟飞来。
“小国王,这次的凤凰不会变异了,”荏苒走到我身前抱住我说,“希望它给你带来好运,你给我们带来希望。”
凤凰停落在我身前,荏苒指挥它低头,扶我坐在它的颈项处。
“你还没做过吧?”我向阿克伸出手说,“坐我后面吧。”
“我可是对它有阴影了。”阿克边笑边翻身坐到我身后。
“我们去阿妈那,”荏苒低声靠在凤凰头边说,“保护好陛下。”
“走吧。”荏苒拍了拍凤凰的头,它凌空一跃,又俯冲而下。
我紧紧贴着凤凰的头,抓紧它的翎羽。阿克却一手搂住我,一手张开大吼,他的银发在风中流淌,身上的绒袍沙沙作响。
凤凰的双翼轻轻划过树林的顶端,像一阵疾风让树枝倾倒,树屋中的居民向我们挥手又欢呼,树荫之中的鹿群跟随我们奔跑,狼群朝向我们嚎叫。凤凰又贴合在河流之上,银波之上浮现出我和阿克的倒映,河马从水中浮现观望我们,大象喷出水雾化作彩虹。它低空在水面上滑行了一段时间,在要坠落在水中时,双爪轻击水面,又腾空飞跃向上,无数银鱼也跳跃欢腾,似乎在与我们告别。
最终它盘旋在树叶枯黄大半的巨树前,停落到浮在湖泊水面上的巨大荷叶中央。荷叶上站着许多绿宗人,他们头上长着不同物种的角或耳朵,左手贴腹向我行礼。
我和阿克翻跃下凤凰,踩落在荷叶上,银色的绒毛似草一般遍布荷叶。
随后荏苒驾着一只巨鸟也停落在我们身边,她径直走到我们身边说:“这棵树是我和陛下说过的绿国生灵城的阿妈,世界上最大的树的分身。它的藤蔓遍布四野,我在这只是让她的一根藤蔓生长成了一棵她的分身树,原本她可比这棵大多了。”
“用这颗树也可以与她的本身连接,感知生灵发生的事。”
“生灵城陷落了么?”阿克立马问道。
“不能说沦陷,黑灵突破不了她造出的树木屏障和屏障外的移动树群,他们围绕在生灵外的山地和平原。但是我们不能固守,所以迁出来了。”荏苒答道。
一片黄叶坠落在我的头顶,荏苒揭下叶子捧在手心,又指向阿妈树上大半边的黄叶说:“大半的树叶都枯黄了,说明遍布绿国的阿妈树根都受到了黑灵的异化影响,如果等所有树叶都枯黄,绿国就沦陷了。”
“我们会打败黑灵的。”阿克握紧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