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那时》旎若残阳

7、第 7 章

　　天一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李泯就一把将正秀接住，打横抱起，天一靠近一步，李泯却往后退了一步：“别再碰他！”
　　他说，哥如果不懂珍惜，就别再靠近他。
　　他说，这样伤害他，哥你就不心疼吗？
　　他说，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
　　“别再说了！”天一一拳打在墙上，愤恨的目光死盯着墙面。
　　“哥……我爱他！”
　　“什么？！”
　　天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泯。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此刻，我，只想逃离这里。
　　耳边又响起了那些话：
　　“从今天起，让正秀的笑容只属于我吧！”
　　“这可是哥你说的，我还真求之不得呢！”
　　“如果可以，真想拥有他！”
　　“我不是在开玩笑。”
　　……
　　“不！这不是真的！”
　　我双手抱着头，滑坐在地上，眼泪几乎是喷涌而出，颤抖着身体，像只中了箭的麋鹿，无助的，嘤嘤而泣。
　　猜测过，推断过，臆想过，却怎么都没料到，会从他嘴里说出来，而且，就在我面前。
　　这不是梦，是铁铮铮的事实，再没有一点余地，要我怎么去承受？
　　天旋地转，世界仿佛就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四年的交往，一年的等待，就此，打烂了梦想的祈愿瓶，破碎了一地回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里的，印象中，希仁哥打了电话给曹家的私人医生，Ki哥就来扶我，之后的事，全然不知。
　　再醒来，身边竟是一堆空了的酒瓶，想想这一年多来，没别的能耐，酒量到是见长了不少，真可笑！
　　一眼瞥见对面，漂亮的小熊加爱心图案的床单，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一只大大的海豚绒毛玩偶安静的躺在那里，那里，曾经是安若云睡觉的地方。
　　若云……
　　云姐……你现在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你就这么潇洒的走了，而我呢？
　　姐啊……
　　有多久没再叫你姐了，因为你说，怕给叫老。
　　可是，我现在多想叫你姐，因为我怕，失去依靠。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那样，我至少还可以拥有一个梦，即使，它将永远只是个梦而已……
　　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集聚。
　　我怎么，就变得这么爱哭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哭尽了一生的泪水，再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吧！
　　“你还好吧？”
　　李泯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脸，就用力闭下了眼睛，让泪水滴落，再睁开时，他已经靠着我坐下，拿起水壶给我倒了杯水。
　　我猛一仰头喝下，他又拿过杯子倒满。
　　我又一口气喝完，他再倒。
　　我怔怔地看他一眼，推开杯子，一把夺过水壶，掀开盖子来猛灌。
　　还是呛了。
　　放下水壶，我捂着脸，在那里一直咳，想要忍住眼泪的，却反而转成了呜咽。
　　他伸手揉乱我的发，再一把将我抱紧：“傻丫头……”
　　又是这样。
　　为什么，明明心里爱着别人，却还要如此对我？如果不爱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抱有幻想？可不可以，不那么温柔？
　　我轻轻推开他，仰起脸注视着他的眼睛，美丽的棕色瞳孔里，映出的是自己那张楚楚可怜的凄凉的泪颜，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想起了那一年，我们海边的初见。
　　记得他说，若云会爱上正秀，当时的语气竟是如此肯定，我却不曾疑惑过，现在想来，他爱正秀的事，该是在认识我之前。
　　“为什么？”
　　“什么？”
　　“你爱他，为什么还要和我交往？”
　　“我喜欢你。”
　　“别再哄我了。”
　　“没有。”
　　“……”
　　他说，我喜欢你，那年海边，痴痴望着我的眼神，喜欢你白色衬衫在风中摆动，喜欢你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我曾以为，你是男孩，我喜欢你，但那不是爱情。
　　他说，我渴望拥有，你专属于我的眼神，我想要得到，像正秀对哥的那种执着，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只是，那段录音，让我再无法继续下去，所以，才会选择离开这里，离开你。
　　他说，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喜欢你，可我爱他。
　　我懵了。
　　喜欢和爱……这之间，到底差多远？
　　喜欢我，所以对我好，所以给了我四年的关怀，可我到底不是正秀，不是那个你心里爱着的人，所以，不曾真心对我笑过，不曾真心快乐过、幸福过，是这样吗？所以，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到达你心的彼岸？如果没有那段录音……
　　录音！
　　眼前顿时闪现出正秀倒地那一幕，猛然想起昨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这声音，当时是激起了我人性本能的欲望，而此刻，竟成了我痛苦的催化剂。
　　只顾自己悲伤，却把正秀的难堪忘得一干二净，我怎么可以这般自私？！
　　“为什么？”我问。
　　“什么？”他低着头，不看我。
　　“录音，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
　　他没抬头，只是有些自嘲的笑笑：“你就这么看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我做的。” 他终于抬头看我，神情严肃：“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我摇头，抿着嘴唇，很肯定地摇头。
　　当然不像！我心目中完美的李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龌龊的事情来？而我，又怎会不相信他？但是，真的有太多疑问盘踞在脑海中，就当是为了正秀，我也想要一个解释。
　　他看我一眼，又低头叹息。
　　“之前，哥曾问我借了去，还回来的时候说是没能用上，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里面会有这段录音吧。”他说。
　　“那既然天一哥知道不是你做的，又为什么会打你？”
　　“我没删。”
　　“为……”刚想问为什么不删，又瞬间反应过来，正秀那销魂的声音……任谁，都不会舍得删的吧，更何况，他是他心头所爱。
　　可想而知的事，何必再去确认？我已经承受不起再多一分的打击。
　　我不愿去想，这录音，他听过几次。
　　我不愿去想，他每次听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我甚至不愿去想，一个正常人，听着这种声音时，会做什么。
　　我不能去想……
　　“对了，安若云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见她人？”他突然就问到。
　　“她走了，就在你走后的半个月。”我说。
　　如果她在，如果她知道昨天的事，说不定，会拉着我去海边，一起投海自尽吧！这样说来，我是不是该庆幸，她走了？
　　他抬起手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又给我理了理头发，说，别想了，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左右，该来的，谁也逃避不了，就让时间去稀释一切吧。
　　说完，他便起身，收拾起那一地狼藉。
　　我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心中尽是苦涩。
　　没错，我们所无法左右的事情，又何止爱情？
　　我们之间，错乱交杂的感情，何以再在这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下去？
　　我、李泯、苏正秀还有曹天一。
　　我们今后，又该如何面对彼此？
　　每一颗心，都支离破碎，要怎么修复，怎么才能回到最初那年的海边，将那时的风声，那时的滩景，那时的单纯的我们的笑容，永远留住？
　　这祥和的威海，天蓝，海蓝。
　　倘若这一切都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