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那时》旎若残阳

10、第 10 章

　　等我准备从浴缸里一脚跨出来的时候，才想起一件特别尴尬的事情：我竟然忘了要拿替换的内衣！
　　这这这……汗！虽然浴室里有浴袍，只是，里面什么都不穿总也会感觉很不自在的啊！
　　没办法，人不能让尿给憋死，我也不能不出去，只好把浴袍套上，将腰间的系带系紧了些，扭捏地打开门。
　　他安静地坐在床头，正看着我。
　　我总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慌张的避开他目光，垂下头，顺了顺额前的碎发，却不敢往前多走一步，就站在那里研究起自己的脚指头。
　　他过来牵我的手，把我拉到床边一起坐下，说，要不要和我谈谈？
　　我说：“你想谈什么？”
　　他说：“正秀……”
　　我打断他说：“不提正秀哥可以么？”
　　他垂下头，淡淡道：“正秀走了。”
　　我错愕地抬头，正视着他。
　　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也不至于在这种混乱不堪的局势下还能幸灾乐祸得起来。
　　我们生活在一起有四年，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情况下，正秀的离开对我来说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在乎这家里的每一个人，还有早已离开这个家的安若云，而正秀，也是她爱着的人。
　　“你……你们怎么也不拦着他，就这样让他走了？”
　　“宋管家跟着一起走的，不会有事。”
　　也好，东窗事发，这会儿大家的情绪都不稳定，若是强留在这里，只会平添烦扰，反倒容易出事，不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心平静下来，有Ki哥在，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
　　这般思量着，我也就安下心来。
　　“正秀……其实是妈亲生的。”
　　并不惊讶，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我也已经能够猜出点端倪来，只是有些纳闷，他们那个伟大的母亲到底要做什么？前前后后三个男人，又三个孩子，这仨孩子还搞出这么个复杂的多角同性恋……
　　他转过脸去，眼神看向窗外，找不到聚点，空茫的，飘忽在远处。
　　“小的时候，每年假期，我和哥、正秀都会去美国陪妈住一段时间，还有随姨母定居法国的表哥——苏义帆。义帆哥只比哥大一年，生得漂亮，待我们又好，那时候，哥最喜欢粘着他到处跑，疯疯闹闹的挺开心，日子也就这么一年年过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希仁哥和Ki哥来到曹家的那一年，所有的事情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昏黄的灯光照着他俊俏的侧脸，那脸上，总透着一丝幽淡的沧桑，却分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这般黯然消沉的，牵动我心也跟着沉坠。
　　“那年我十二岁，义帆哥再到美国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一个人，很高很帅，浑身透着一股王者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敬畏，哥当时看着他的眼神，就跟你那天在海边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天一哥爱上了那个人？这一句没敢问出口的我，有些惊诧，也有些恍然，想起了那呜咽着说爱的声音。
　　“他叫郑少杰，那个时候，他和义帆哥是已经确定的情侣关系……呵！”
　　他轻笑一声，那声音，听得我特心酸。
　　我们之间怎么就那么乱呢？爱情TM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曾经听人说过，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有一位月下老人，专管姻缘之事，用手中的红线牵起男女两端的情缘。现在这般看来，我能肯定，那什么月下老人，绝对是一脑残老头，指不定一时兴致玩起了编织游戏，硬是要把我们几个的情线编成一个红灿灿的中国结！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哥爱上了少杰哥，对义帆哥渐渐有了敌意，我和哥又在无意间从妈那里翻到了那张正秀婴儿时的照片，就找人去验了正秀和妈的DNA，结果出来之后，我和哥大吵了一架……哥会想要伤害正秀来报复义帆哥，是因为正秀的父亲，竟然是我姨父，也就是义帆哥的父亲。”
　　他把视线收回，看着我，像是知道我又要问什么，扬了扬眉毛，说：“你刚刚没留意么？那张照片里，襁褓上绣着一个‘在’字。”
　　我茫然，闭起眼努力回想着照片中的画面，却只有那酣甜可爱的睡颜，和写着正秀名字的挂牌……算了，定是我没仔细看吧，不过，那“在”字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姨父的名字，叫苏在宇。这不是巧合，我和哥特地去查过，当年把正秀送去育幼院的人，正是我姨父。”
　　我无法理解。
　　这究竟是爱情，是戏，还是一场阴谋？
　　大人的世界，何以如此复杂呢？生下他，却又扔了他，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算再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能成为弃子的借口啊！
　　突然心疼正秀，又有些责怪天一。
　　“那天在别院，我和哥第一次为了正秀吵架，只是等我们吵到快打起来的时候，两个管家哥哥忍不住跑出来阻拦，才知道我们吵架的内容他俩全都听到了，哥当时威胁他们说，这事若传扬出去，谁都别想活着走出曹家。我明白，哥其实是想保护正秀，不让他知道真相才不会被伤害。”
　　“这么说，天一哥并不是真想报复在正秀哥身上？”我突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嗯，哥的脾气就是这样，气头上随口说说罢了，只是，一碰上正秀的事，我就会跟哥较真起来……说到底，还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正秀也不会知道。”

　　原来，过去那一年多，李泯去了很多地方，天一和正秀就一直追着他的消息，跑遍了世界各地。他们每到一处时，李泯又刚好离开了那里去到别国，也就跟着这么奔波了近一年，一直到他们找到泯的时候，他也已经停下了旅行，在法国的表哥那里住下了。
　　“哥劝我回家，我不理，因为那段录音就跟哥一直闹冷，把他当空气。那天晚上，哥等正秀睡了之后来我房里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只轻蔑的说了一句‘哥想要报复就继续吧’，结果哥也跟我扛上了，又开始吵，第二天，我们就发现正秀不见了。”
　　“正秀哥回来之后，到过书房，不过，见我和Ki哥在就转身跑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开门也不出声，真的把我吓到了。”我接下他的话说。
　　“没想到吧？呵！曹家，家大业大，却在这光鲜的外表下，究竟是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他虽笑得云淡风轻，但我看去，却是绝望的苦涩盈满了双眸。
　　“你恨过吗？”我问。
　　“恨？恨谁？这都是各自的命，怨不得谁……我只想化解一些仇恨罢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说。
　　是这样吗？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哥哥，一边又是心爱的人，不想伤害任何人，就只能牺牲自己，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得开手呢？
　　泯啊……
　　我不后悔爱上，即使你永远都不属于我，给出去的心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那么，不如就让这份爱更勇敢一些吧！
　　我给自己的爱打气，它需要坚强，可以隐忍，但不放弃。
　　突然想起他离开前一天说的那个三年的约定，还有那条蛋牌手链，便起身从床头的锁柜里将它取出，伸手递给他：“这个，还你。”
　　他看着那手链愣了半晌，又抬眼看我，眼神里似是歉疚，却又有些不安，浓浓的，化不开。
　　“你先收着，三年期限还没到……那个，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回房去。”
　　“李泯！”
　　我抢他一步拦在门前，挡住他想要离开的步伐，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心率、血压都在瞬间上升。
　　“还是要走吗？”
　　“这一次，也是为了正秀哥吗？”
　　“能不能不走？”
　　“怎么样都好，就一次，为了我，不走可以吗？”
　　“求你……”
　　他没有回答，只看着我，脸上依然恢复到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没有流泪，只看着他，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安静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