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扬波之女》孤羽成舟

9、开个欢迎宴会

　　在海军本部任职那些年，雅恩无数次回忆第一次见莎撒的场景。

　　没办法，和冷血的海洋生物不一样，人总是念旧的。

　　她出生的那个年代没有什么海贼王的宝藏，没有四海汹涌而来的梦想家野心家，最终之岛拉夫德鲁的传说真的只是传说而已，那时候的伟大航路还很宽敞，大家当海贼的理由也更纯粹更无奈，大众意义而言，下海当贼和落草为寇的概念差不多。

　　雅恩是北海人，众所周知北海民风彪悍，武力为尊，地下世界有名的文斯莫克家族曾经短暂地统一过整片海域，但很快北海重归混乱，龙蛇相争，大小战乱不断。

　　小时候，雅恩的家族也是北海一霸，母亲早逝，父亲打打杀杀半辈子，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宝贝独生女儿。雅恩受过正统的贵族教育，个性强硬，十岁就偷偷摸摸上过战场，十二岁时父亲死在对家刀下，十五岁那年她砍了仇人脑袋，抢了对方的船逃进伟大航路，十七岁上了世界□□的通缉名单，十八岁已是恶名昭著的【海神】海贼团船长。

　　遇见莎撒的那一年雅恩二十三岁，悬赏令逼近九位数，手底下六七十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小弟治得服服帖帖，平常按白道规矩行事，海军碰上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那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南海来的一艘商船不懂规矩，在她挂名的一座小岛强买强卖，自作聪明骗了钱，还逼死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老长官，换作平常山高皇帝远雅恩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巧的是当天埃吉尔号正好行驶到这座小岛，眼皮子底下有人作死犯事，女魔头雅恩兴致一来亲自上阵，该砍的砍该烧的烧，顺便扣了船上的货物当战利品。

　　虽是巧合，现在想想也可能是宿命的一部分。

　　她像受到某种指引一路来到船舱深处，推开那扇木门，房间内部一片黑暗，隐约传出一阵不安的溅水声，还有非常、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安德鲁跟在她身后，手里的火把照亮了一座巨大的玻璃水池，以及瑟缩在水池角落的生物。

　　黑暗环境中乍一接触光，水声更甚，尘雾薄纱似的银白星光一闪而过。

　　雅恩视力很好，第一眼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她听见安德鲁倒抽一口气，而她自己在原地愣了足有半分钟，忽然勾着唇角一声轻笑。

　　她靠近水池，踢开半趴在池子旁的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朝水里的漂亮货物伸出一只手。

　　“过来。”她说，表情温柔，语气引诱。

　　那生物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朝黑暗中的光热源靠近，火焰轻微地晃动，明灭的光线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一点点地探了过来。

　　雅恩眼中的红色愈发地深，唇畔弧度优雅而高深莫测。

　　第一眼看去【她】就像是黑市上最流行的人鱼，留着一头充满光泽、从浓成墨色的深蓝渐变至纱雾般朦胧白的微波浪长发，发卷像花朵一般浮散在水面上，露出来的两只耳朵生得就像鱼鳍，苍白肤色泛着莹润的珍珠光泽，深紫色睫毛又长又密，微微翘起的弧度优美如白鸽舒展羽翼，小而高挺的鼻子，嘴唇红润如蔷薇花瓣，看过来的那双眼尾上翘的眸子蓝得仿佛两片大海，透过透明的玻璃水池可以看见，她的下半.身是一条足有2米长的纯白鱼尾。

　　那样纤细、脆弱、精致、无辜，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湿漉漉地从水里探出来，简直像一株无害柔弱的水生花。

　　……如果没有嘴角与十指上浸透的鲜血的话。

　　那生物从角落往雅恩的方向游过来，精致秀气的鼻尖一抽一抽地嗅着什么气味，在距离边沿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顿了顿，尔后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即便是雅恩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感觉一只无骨动物般柔软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稳稳停在半空的手！

　　薄薄凉凉的唇瓣贴上来，那漂亮的生物似乎在亲昵地亲吻女船长的手背，后者却觉一阵细微疼痛，一道细细的殷红的血沿着被咬破的皮肤流淌下来，伤口很浅，雅恩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咬人的小怪物伸出小舌头把所有流出来的血舔干净。

　　然后抬起头，对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

　　刹那间咧开到耳根的嘴角、满口泛着森白冷光的鲨齿暴露无遗，眼前的生物哪里是什么人鱼，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鬼！

　　……瞧瞧她发现了什么。

　　冷汗从额角滑落，女魔头雅恩龇了龇牙，反手把小怪物拉出水池，揽着那条尾巴让人家坐在自己端起的一只手臂上，朝下巴都惊掉的安德鲁偏偏头示意完事收队。

　　“走了，让那帮小子们见识下，什么叫货真价实的蛇、蝎、美、人。”

　　“——上校？”

　　副官的声音陡然将雅恩抽回现实，女人眨了眨眼，放空的视线中出现自己戴着纯白制服手套的手。叱咤风云的海贼女魔头雅恩已经死了，她现在是海军总部的上校，大将黄猿的属下。

　　女人的红眼睛眸色微深，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口道，“有事就说。”

　　“是。”副官聪明地对她的异常视而不见，低声快速报告，“您吩咐的，关于草帽一伙的情报都要留意。上头刚批下来新一轮悬赏令，他们全员都成了通缉犯。”

　　船长【草帽小子】路飞3亿贝利，【海贼猎人】罗罗诺亚·索隆1亿2千万贝利，【恶魔之子】妮可·罗宾8000万贝利，【黑足】山治7700万贝利，【改造人】弗兰奇4400万贝利，【狙击王】乌索普3000万贝利，【小贼猫】娜美1600万贝利，附加一只宠物【爱吃棉花糖的】乔巴50贝利。

　　“挺能干的嘛。”雅恩单手撑着半张脸听完，忽然一笑，“只有草帽一伙？其他大闹司法岛的家伙都被抹掉了？负责这件事的大将是谁？”

　　副官负手而立，“是库赞大人。”

　　那就难怪了。

　　女人打个手势表示自己已了解完现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嘛……这趟出来玩得也差不多了，传我命令，返回总部，找老爷子挨批~”

　　她一声招呼不打就当着五位中将的面动用力量，就算以黄猿不着调的脾气也该罚罚她，挥霍大将的赏识需要适度，以免得不偿失。

　　更何况据她所知，从水之都出发，只要通过王下七武海月光·莫利亚控制的魔鬼三角地带，草帽一伙的下一站，便是伟大航路的中点临近圣地玛丽乔亚的香波地群岛，这样算来，直接回总部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至于莎撒……

　　漂亮的女上校似笑非笑地半眯着深红的眼。

　　不需要她行动，对方自然会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乘坐上全新的海贼船，草帽一伙总共八人已然远离了七水之都。

　　“像太阳一样从容快乐地穿越残酷的万里大海，这艘继承了你们【黄金梅丽号】勇敢精神的、本大爷设计的【万里阳光号】，你们就尽情探索好好发掘他的出众吧！”

　　新入伙的船工弗兰奇大手一挥，路飞乌索普乔巴几个爱闹腾的立刻响应欢呼地冲向船舱，其余人也露出新奇的神色，纷纷从自己感兴趣的位置开始参观。

　　厨房是最大的房间，位于船的中心，烤箱冰箱换气扇全部沿用最经典耐用的款式，山治一进去便舍不得出来，同样不肯出来的还有在灶台旁的饭厅流口水敲桌子的路飞，这个时候乔巴正在隔壁保健室星星眼地扑腾最向往的转椅，乌索普在地下一楼发现专用工场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握住一脸嘚瑟的弗兰奇两手泪流满面相见恨晚。

　　娜美罗宾两个女生满意地看完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尔后沿着楼梯朝上，航海士小姐惊喜地找到了采光极好的测量室，历史学家小姐则在隔壁挂着优雅的笑容将书填满了大半个图书室，再爬梯子上去便是豪华的洋式大浴场，最后两人来到厨房上方的主桅杆，橘子树和花园正安置在这里。

　　一等一路痴先生索隆溜达一圈没找到酒窖，不知怎的另辟蹊径爬上了瞭望台，日头阳光正好，男人懒洋洋打个哈欠，正准备进去睡个午觉，推门瞬间却是目光一凛——

　　冷兵器碰撞的声响不小，船上的其他人立刻察觉到瞭望台上传来的动静，路飞第一个冲出厨房到甲板上，抬头就见一道身影自副桅杆顶部一个后空翻凌空跃下，轻巧无声正好落在自己面前，抬头，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睛登时一亮，立刻高兴地把什么都忘了。

　　“莎撒！！”

　　女人微一滞，此时紧跟着自厨房推门出来的山治、贴着主桅杆三楼露台的娜美罗宾、二楼窗户探头来看的乔巴、刚从地下一楼爬上来的弗兰奇乌索普也都看见，并认出了这个之前在司法岛一度掩护过他们的人。

　　众：……等等这家伙什么时候上的船！？

　　路飞早兴高采烈扑上去，“看吧！我就说莎撒最会游泳了不可能有事！！”

　　一言不合拔刀开打的剑士先生收刀入鞘，自瞭望台向下俯视，见那女人下意识地接住八爪鱼一样抱过来的自家船长还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那颗脑袋，微挑了挑眉。

　　“之前倒还没问过你们，”爬上甲板的弗兰奇摘了墨镜，“这女人是路飞的谁？”

　　“啊对，上次见她我们还没进伟大航路。”乌索普侧身闪过大喊着莎撒桑冲上去的山治，想介绍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另一边，面对微笑着看过来的罗宾，娜美也拿不准措辞，“姑且算是路飞的熟人……”

　　“是伙伴啊伙伴！！”扒在女人身上的橡胶船长脑袋一个后仰，那角度除了他的体质根本没有人能做到，少年笑嘻嘻地宣布，“喂大家，我们来开个欢迎宴会吧！欢迎莎撒！”

　　“诶？又开宴会！之前在水之都不是已经……”

　　“海贼开宴会不需要管那么多啦！”

　　“我刚看过，食材的话倒还齐全，你们放开肚皮吃，吃到饱为止。”

　　“山治！我想吃章鱼烧！！”

　　“章鱼烧！章鱼烧！章鱼烧！”

　　“行行，你们几个别闲着，去给我把水族箱里那几只章鱼捞出来。”

　　“喂我之前没找到酒窖啊——”

　　“啊？奇怪，本大爷专门设计食材室和厨房挨得近，进去拐个弯然后……”

　　“不用解释了弗兰奇，那家伙听不懂的。”

　　草帽团一伙人自顾自热热闹闹地便开始筹备宴会，然而作为被欢迎的主人公莎撒却似未反应过来，路飞没有问她为什么上船，只一顶伙伴帽子扣下来便嚷嚷着闹起来，其他人便也似乎被他带跑偏跟着忙活，女人听着那些再自然不过的嬉笑怒骂禁不住晃神，挂在身上的少年早蹦跶跑去捞章鱼，她看着那个背影空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晚些时候万里阳光号已是热闹一片，伟大航路难得施舍片刻好天气，山治干脆在甲板上铺了层野餐布，更方便一群人闹腾。

　　莎撒见草帽一伙纷纷不客气地席地而坐有些无所适从，被路飞一把拉了坐在他旁边，少年另一边的索隆状似无意瞥来一眼，尔后哼笑一声自顾自喝酒去了。

　　那微妙的敌意很明显也很熟悉，莎撒想这位剑士先生大概和艾斯一样，本能地对她的本质有比他人更为清晰的认知。

　　一碟托盘忽然凑到眼前，其上陈列的甜点精美仿佛艺术品，厨子先生单手背在手后弯腰俯身，温声介绍模样很有几分迷人。

　　“在罗格镇的时候我自你的指尖闻到威士忌的麝香，lady值得拥有更优雅的选择，原料为威士忌、无花果、伯爵茶的布丁，甜味与微醺能很好地帮助你缓解压力。”

　　顺着托盘方向莎撒正瞧见两眼亮晶晶地看她的路飞，好像即将享用甜点的人是他一样。

　　“……谢谢。”

　　女人面无表情地接过布丁，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她这还没咽下去呢，满嘴塞满骨头肉爪子还在从别人嘴底抢食的路飞已经叫开，“山治做的饭是不是超好吃！！”

　　莎撒：……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于是山治心满意足地回去厨房和锅碗瓢盆搏斗，路飞也同样心满意足地转移精力继续抢食，没有谁注意到女人吃下第一口后停顿了很久，才认命般面瘫着脸吃完了剩下的。

　　厨子先生的手艺有多好莎撒没办法领教，反倒剑士先生的酒量有多好她却是见识了。

　　谁也没想到一场宴会开到最后居然变成两个人间的拼酒，莎撒全程呼吸平稳表情淡定，索隆难得遇着对手兴奋得目露凶光，空空如也的酒瓶摞了一堆，弗兰奇怪叫着捧了一桶可乐瞎起哄，路飞乌索普筷子舞也不跳了围着那两个人数酒瓶子，娜美架了副墨镜驾轻就熟哄骗山治给这俩下注，罗宾就微笑着一本正经逗好奇地睁大眼的乔巴，说有个民间故事讲传说中的酿酒大师会用木头做酒。

　　不知道数到第几桶索隆终于一头栽倒，其余几人玩闹尽兴也察觉累，一个个睡眼惺忪。

　　“呀嘞呀嘞。”山治声音放轻，脱下外套盖到娜美肩头，“这烂摊子又是好一顿收拾。”

　　罗宾轻笑，将打着小呼噜的乔巴抱进怀里。

　　喝倒索隆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莎撒环视一圈，确认还清醒的就剩他们仨了。

　　女人的视线最后落在七歪八扭倒在索隆背上的路飞身上，毫无征兆倒头睡着前少年还在大笑说索隆居然输了，这时候已睡得香甜吹着鼻涕泡泡，鼻尖耳角都红红的。

　　她沉默了会儿，忽然轻声地哼起小调。

　　那调子古老，隐约听得出海上民谣恣意的风味，不加歌词更显得纯粹，女人音调沙哑，每个音符流转过她舌尖，便仿佛落了场柔柔沙沙的细雨，温柔得简直不可思议。

　　山治和罗宾对望一眼，不约而同保持安静，后者干脆也倚着旁边大块头的船工先生闭上眼，唇畔勾起柔和弧度，而前者默默点了根烟，自甲板侧面楼梯坐下自觉守夜。

　　路飞在睡眠中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似乎忘了刚才做的梦。

　　他听到沙哑低柔的歌声，像坠入海中浑身无力时拉住他的手，安定而温暖。

　　他很快便又睡着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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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真的和路飞相处很难不被他牵着步调走，最明显例子就是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