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扬波之女》孤羽成舟

16、香波地群岛

　　香波地群岛，由于世界上最大的红树亚尔其蔓红树而自然形成的神奇岛屿，常年暴露在水面之上的红树根部因呼吸作用分泌出特殊的天然树脂，树脂因为空气膨胀起来形成泡泡，然后飞向天空，由此构成群岛独一无二的梦幻景观。这座岛位于海军总部马林梵多附近，实际统治者则是圣地玛丽乔亚的住民、世界贵族天龙人。

　　“小妹妹，你打听贵族们的事是要做什么？”

　　黑色短发，笑容可掬的酒吧老板娘，一手支住吧台夹着烟，一手将一杯特调的威士忌推过去，见对面高脚椅坐着的客人喝了一口便弯起眼眸，“啊，这一杯要5万贝利哦。”

　　——香波地群岛13区，“夏琪的敲竹竿BAR”，名副其实。

　　披着深色阴沉斗篷的高个年轻女人闻言微微一顿，一缕墨蓝色充满光泽的漂亮发卷贴着白皙脸颊从兜帽内漏出来，她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液像在考虑，尔后另一只手取了一枚质地不明的硬币摁在桌子上，推到好整以暇等她反应的夏琪面前。

　　“阿拉，”金盆洗手四十年的昔日女海贼一眼辨认出这枚古金币不菲的价值，又亲手颠了颠分量，眼眉间浮起点兴味，挑起眸光望向沉默的客人，“以小费来说这可太贵重了。”

　　在她还是个漂泊海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混丫头的时候，这种著名古代海洋都市的流通货币就是四海著名的大宝藏，到如今时间更进一步加重了它的收藏价值，只这小小一枚丢进稍微有点档次的拍卖场就足够引起一场规模不小的竞价比赛。

　　夏琪是个情报通，从容不迫成熟魅力的外表藏着一颗相当旺盛的好奇心，但常年从事这类工作进一步磨炼了她某种方面的直觉，以防止自己一不留神就问出一些超出了边界的问题，以至于惹来她这个年龄已经懒得处理的麻烦。就比如面前这双安静地看着她的蓝眼睛的主人，脑海里便有个声音告诉她，那是属于不可触碰不可刺探不可甚解的范围。

　　“嗯……信誉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最后黑发女人将长长一段烟灰敲落进玻璃烟灰缸，收下了那枚金币，“物有所值，我就给你说一点有趣的事情好了。”

　　莎撒意识到计划第一步已然成功一半，她将高脚杯轻巧地磕上桌面，收束双手示意自己在认真听，同时低声道谢展示她凭记忆从埃吉尔号上学来的半吊子人类礼仪。

　　那把相当有特色的、破碎雨水般的嗓音让夏琪挑了挑眉，她点了一支新的烟叼在嘴角。

　　“其实亲爱的，这样的事你还是问贵族们自己比较划算。早些时候香波地群岛有个传言，说每个贵族家里都至少得有一本记载天龙人族谱的烫金红皮书，包括他们各自的名、姓、尊称、身份以及历代继承的领地划分，他们复杂的家族树，他们的爱好忌讳品味，啊，说不定还有那些曾经讨得他们欢心的庶民的把戏。自从两百年前第一本手写版从遥远西海一个贵族家里流传出来，各地的贵族们便加紧复制印刷，不断完善更新，他们背诵它，包括每个标点符号，最愚蠢的贵族也必须把这件事做好。据说首次觅得商机负责出版的贵族因此赚了相当可观的一笔——不过第二年天龙人就派了听话的小狗毙了他，将出售渠道揽回玛丽乔亚，然后、啊那是当然的，书的销售量马上翻了一番。”

　　她吐了口烟圈，侧身靠到冰箱旁的流理台边沿，意识到客人的视线跟着她转了一圈，黑发老板娘冲对方微微一笑，顺手又抛了一整瓶特醇威士忌过去。

　　“但我看小妹妹这样，也不像是懂得和贵族打交道的人呢。嗯让我想想，香波地群岛的确挂在世界贵族财产名下，不过啊那群家伙是不会亲自打理玛丽乔亚之外的事务的，他们喜欢的是抢夺占有某样事物时候获得的优越感，就像刚刚说到的出售渠道，最后也只换了另外一家贵族帮他们管理，抽成虽然是零，却有很多人嫉妒那位被选中的幸运儿哦？所以你看，天龙人其实很少真正光顾属于他们的香波地群岛，购买奴隶还有看得上眼的拍卖会总有数不清的其他人上赶着代劳，上一次说得上来的活动还要在两年以前，查尔罗斯圣——罗兹瓦德圣的儿子、夏露莉雅宫的兄弟——的生日，他的父亲为他在香波地公园举办了一场烟火盛典，那可真是汇集了伟大航路说得出名字的所有手艺人心血的盛宴，就算在这里也能够看清天上开出来的五颜六色的花哦。但据说查尔罗斯圣最喜欢的那一朵烟火，是用手艺人当中最好看的、跪下来祈求赦免嫁给他本人成命的那位女工匠直接炸开的火树银花……”

　　莎撒觉得自己曾在哪里听过类似天龙人的名字，比呆在埃吉尔号上的记忆要更加久远一些，大概是她的第一任主人，那位家族事业横遭变故的老先生，不得不将他最值钱的一件物品、以母亲性命为代价诞生的、从他幼年起就被当作礼物赐予一路陪伴至今的“小人鱼”转手卖出，来换取从头开始的资金。

　　她住的水晶池子被新主人雇佣的工人从老先生房间里搬走的时候，看见那名梳着背头的上了年纪的贵族跪在家族肖像下面用软垫供呈的透明盒子面前，盒子里装了一本厚得像字典一样烫金红皮的书，他便对着那本书虔诚又绝望地祈祷，边流泪边念叨着年幼的罗兹瓦德圣仁慈宽厚的圣名。

　　“好啦，你懂我的意思吗，小妹妹？经常来香波地群岛的天龙人只有罗兹瓦德圣一家三位，不如说查尔罗斯圣的乐趣之一就是坐在新买到的奴.隶背上四处走，而且罗兹瓦德圣有收集海贼船长奴.隶的癖好，夏露莉雅宫又是个一旦心情不好就随便处死父亲奴.隶的脾气，这里位于伟大航路的中点，聚集了给船镀膜的手艺人，是准备前往鱼人岛的海贼们的必经之地，嗯，所以对他们来说这里大概就像一个下等的旅游场所，到处都是劣质的、偏偏又很对他们胃口的商品，反正马林梵多就在附近，完全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不是吗。要说起来啊，这里也不是什么和外表一样梦幻的地方呢，在这里找到什么样的人遇见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

　　1到29区的不法地带，30到39区的香波地公园，40到49区的观光点，50到59区的造船所、镀膜工匠事务所，60到69区的□□入口、海军驻扎点，70到79区的旅馆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够想象呢？在所谓“造物者的后裔”挂名的岛屿，违法乱纪的法外之徒和代表秩序与正义的白色势力完美共存，更不要提腐朽得令人无法将其和开放的大海文明相联系的奴.隶.制与人口拍卖会、以及那些为此专门开辟营生的拐.卖组织。

　　香波地群岛就像一颗刚散发成熟芳香就被蛀蚀得千疮百孔的水果，其实它也未尝不是伟大航路、或者说整个由天龙人掌管的世界的缩影，不同种族不同出身的人群汇聚于此，为了各自的信仰、掠夺又或者救赎，熙熙攘攘，不知停歇。除了交涉通行必不可少的通用语还有四面八方无法忽视的各式方言，一个名词会有数十乃至数百种发音，间或响过至高无上者随心所欲的枪声，带来短暂的恐慌畏惧憎恶，然后又像小水滴消失进海洋，一切都喧闹而和谐。

　　夏琪不知不觉抽完了招待这位客人以来的第二支烟，她给自己点上第三支，谢绝了穿斗篷的年轻女人递过来的那杯酒，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上了点年纪，怎么会因为一点小情报就不自觉衍生出这么多矫情的联想呢。

　　“小妹妹如果想亲眼看看世界贵族长什么样的话，可以去香波地公园或者第一区的人口拍卖会。”自觉差不多可以为这笔交易收尾的老板娘走了两步重新靠近吧台，习惯性地单手托住下巴身子前倾了点去观察那双好看的湛蓝眼睛，“不过不要做太疯狂的事情呢，毕竟马林梵多离得那么近，啊当然——”

　　她略略停顿，毫不在意面前人一瞬凌厉的目光，仍是笑吟吟道，“当然，如果小妹妹本来目的就是那群人，事情就另当别论哦。”

　　莎撒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纤长白皙的手指又放了枚一模一样的古金币在空空如也的威士忌酒瓶旁，想了想，开口说道，“帮我和雷利先生问好。”

　　“一定哦，”夏琪笑弯了一双眼睛，“莎撒小甜心。”

　　高个女人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手按上酒馆门把时身后又传来老板娘的声音，藏着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笑意，“记得和雅恩宝贝好好相处，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啊，嗯？”

　　莎撒动作一滞，尔后什么也没说便推门出去了。

　　门沿上挂着的风铃因为这阵开关丁零当啷清脆地响个不停，夏琪似乎无可奈何垮下细细的眉毛，唇角却依旧弯着那抹笑意。

　　“两个傻丫头一点没变，真没想到先回来看一眼的会是那么冷漠的莎撒甜心，雷利没看到这一幕真是可惜……”老板娘走到窗边，眺望那个高瘦的背影，眸色深深，“嘛，雅恩宝贝总会追着过来的，她们俩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子对吧。”

　　雅恩和莎撒，不管哪个都是脑袋里装着惊世骇俗想法的疯子，再加上陆陆续续传来的、从四海各地而来、越过前半段伟大航路登陆中点的不知天高地厚恶棍新星们的情报，香波地群岛这样腐朽的平静，想必不会再持续多久了。

　　……

　　“极恶的时代，什么嘛，民众的智慧果然最棒了不是吗？”

　　霜白长发的女人站没站相立在大将办公室里，戴着纯白制服手套的手划过一张张深色的通缉令“DEAD or ALIVE”的加粗字体，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可真是个好称呼，足够新人们高兴得找不到北，报社怎么不给那个起名字的天才涨工资？”年轻的女上校——啊不，现在应该是因为“某些不可公之于众的功劳升职”的女准将——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样眯着深红色的眸子，似笑非笑，“老爷子，你听说过神明大人掷骰子这种说法吗？”

　　她对面翘着腿坐没坐相的大将黄猿正在剪指甲，闻言拖着一个百转千回的调子嗯了声。

　　雅恩已自顾自继续道，“每过一个固定的长期时间段，为了彻底打碎并重塑规则，世界会自发地大量涌现百年难见的人才，超过十个悬赏金在1亿以上的海贼新人同时到达伟大航路的中点，这都是几十年没出现过的新闻了？”她挑起眸光看背后横挂一副【模棱两可的正义】字幅的穿条纹黄色西装男人，“海军本就势弱，如果这个节骨眼再发生什么事，不会影响元帅的【计划】吗？”

　　“势、弱。”波鲁萨利诺漫不经心地重复了遍这个词，“这发音再在我耳边出现第二次，就送你回贝加庞克那做实验体咯。”

　　女人敷衍地耸耸肩，“是是。”

　　黄猿当然明白这个表现得浑不知规矩内里却是不折不扣狼子野心的家伙想表达什么，老油条大将先生盘算了会儿总部新公布制度里面白纸黑字明示的五险一金，感觉趁没退休前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干点一本万利报酬大风险小的活儿也不是坏事。

　　“战国桑要是真会因为他们翻起的小浪花头疼的话，我就顺便走一趟了。”男人换了一只手继续修剪，说话调子懒洋洋的，“你想来就跟着呗。”

　　深红色眸子细细缩了缩，那里面快速地闪过丝缕摄人的光彩，尔后又无事发生般弯起。

　　“那就、谨遵您的安排啦。”

　　……

　　香波地群岛，第1区，人口拍卖会场，别名职业安定所。

　　颇有当地风格的三楼建筑后门，只准许工作人员通行的交货处，戴着恶趣味尖帽子的接收人不耐烦地拿手指敲桌子，拍卖会数日之后就会开场，相熟的有名组织交过来的货品却都相当低劣，难道他们就要用一只丑陋的鱼人奴.隶作为迎接贵宾的压轴宝贝？

　　这世道真是，干哪一行都不得安生。

　　他正胡思乱想满肚子抱怨，却突然有一片阴影落下来，接收人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深色斗篷里面的高个子家伙居高临下站在面前。

　　“你谁？”接收人口气很冲，“遮遮掩掩的。”

　　对面人没说话，沉默地将一张纸条摊在桌子上，伸出来的那只手戴了皮手套，腕子上挂了一枚接收人眼熟的名牌，属于一个地头蛇当中有些名气的拐.卖组织。

　　纸条上写着：货物是秘密。上等品。跟我来。

　　接收人还没看完，那高个子家伙已经自顾自回头走掉了，尖帽子男人觉得这家伙有病，一边又忍不住好奇所谓的上等品会是什么。

　　“【提欧斯】那帮家伙，尽收些怪里怪气的新人。”他抱怨着跟了出去，“要是敢让大爷我失望你们在这一行就不用混了！”

　　出了门，又跟着拐到墙的里侧，接收人正烦躁，却看见一个相当巨大的方形事物摆在那里，用黑色不透光布料遮得严严实实，刚刚领路的穿斗篷家伙已经不知所措。

　　不过接收人此时也顾不上对方，他清楚地听见黑色幕布后面传来水声，这让他浮起一个大胆的期待，忍不住几步上前扯开了布料一角，猝不及防与里面关着的活物四目相对，男人觉得自己的神经在那一瞬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击中了！

　　他迅速松开幕布重新把那东西遮好，转身叫人来搬货品时，整张脸都扭曲开一个无法言说的表情，兴奋混杂战栗，让那个笑容显得无比滑稽。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干了半辈子拐.卖营生的接收人坚信，数日后那场拍卖会将会成为他从业生涯的最高.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确实是的。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话要说：　　黄猿：上头发话我就出手。
雅恩：上头都发话了我还不出手？
灵感枯竭跑去给老文新文做了三张封面，强迫症对称式ps水平……
哦新文《伪火》，一章完结的超短篇，明天同一时间发叭，有兴趣的孩看一眼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