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莫桑俞

7、第七章

　　骀诚联系的房东约好时间是十二点，房子离旅馆这边大概二十五分钟的路程。
　　棹抒洗了个澡换上衣服，走到床边扒拉了几下昨天超市买的零食吃了点垫饥，走之前还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
　　“真帅。”棹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毫不谦虚的赞美了一句。
　　接着摆了个很酷的姿势，自己看了乐了会儿，收拾好面部表情才打开门出去。

　　刚出门口就看见骀诚斜倚在墙上拿着手机低着头看，也不知道这人一整天低着个头脖子累不累。
　　“你要再晚个两分钟出来我就直接拿钥匙开门了。”骀诚收起手机装进口袋里，眼神高深莫测的在他腿间停留了几秒钟。
　　“看哪儿呢你？”棹抒瞪他。
　　“也是，中午要不看片子也硬不起来，”骀诚转身下楼，“走吧，出租在门口了。”
　　“......”棹抒一口气闷在胸口里上不去下不来的，一时脑袋没想好怎么怼回去，就见骀诚已经只剩个后脑壳在他视线范围里了，最后只得“操”了声跟着出去。

　　出租车沿着公路一路向东边开去，跟着众多车辆融合在一起，沿途经过的都是一些快餐店、甜点店什么的，昨晚上回房间后他就查了查骀诚给他找的房子附近的地图，现在依稀还能记着，好像在接着直行五百米拐个弯再走一百米来远就有个小公园。
　　房子靠在市区中心向东的方向，离市中心不远，附近甚至还有个中学，走几步就能看见公交站牌，便利店也五花八门的，交通很方便。
　　出租到小区之后，骀诚和棹抒下了车。
　　小区的装修都是统一刷的咖啡色和米色的漆，看起来很干净。房间在三单元五楼三零七号，上去的时候房东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

　　房东是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六七的男的，胖乎乎的，看上去挺和蔼的一个人。
　　“诚哥。”胖乎乎的房东站起身看着骀诚叫了声。
　　骀诚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换了双鞋进去里面，棹抒跟在他后面也换了鞋进去。
　　进去棹抒就看见房子整个都很简洁，就是挺原生态的，很多家具都是木质的，而且清理的特别干净，地板也是原生木的，他很喜欢这种风格的房子，主卧的门大开着，一眼看见了个小阳台，甚至还有落地窗。
　　房东关上门过来，先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汪洋，大西洋那个洋。”
　　棹抒点点头：“我姓棹，棹抒，抒情的抒。”
　　“啊，棹先生，”汪洋说，“那我先带你看下房子吧。”
　　“嗯。”棹抒应声，跟在他后面听着他一张嘴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着。

　　“这边是厨房，对面那边就是厕所，”汪洋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所有家具都是新的，定期也打扫过，不过你要是有洁癖或者不放心的话也可自己重新买了放上。”
　　“这边是主卧，面朝阳，落地窗，然后带一个小阳台，采光通风绝对很好，夏天的时候可以放个榻榻米看看星星什么的，阳台上边还能养点植物。”
　　“这边客厅连着是次卧，次卧可以在装饰一下，床搬走改成个游戏间或者书房什么的......”
　　......
　　“然后房租是一月七千，押三付半年，家用电器都包含着，损坏的话算在房租费里。”
　　棹抒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念念叨叨这房子十几分钟，终于结束了他这细致贴心的描述：“棹先生，你看这房子符合你心中的理想型吗？”
　　棹抒默默心里吐槽了一句：我他妈又不是相亲，屁的理想型。
　　骀诚在沙发上靠着还是捧着他那手机看着忍笑装高冷人设，汪洋是神经大条的没看出来，但棹抒稍微一歪头就看着他眼下卧蚕凸起，嘴巴抿的紧紧地，还有点微颤着，顿时脸黑了大半。
　　“嗯，”棹抒想快点解决汪洋这个念叨精，“签合同吧。”
　　汪洋拿出合同，让棹抒仔细看好条约后签好字摁上手印，留给他一份，另一份汪洋自己拿着，给了他钥匙又贴心的叮嘱了几句才晃悠着圆胖的身躯走的，听到玄关门“咔嚓”一声合上他才松了口气，走到沙发上坐下一脸疲累的样子。

　　骀诚终于憋不住的放声笑出来。
　　“操！”棹抒抄起一个抱枕朝着他狠狠砸过去，让他轻松一歪身子挡了一边儿去。
　　“你要提前告诉我这房东这么话痨，我可能就自己另寻一家了。”棹抒说。
　　“他这人一向比较热情。”骀诚说。
　　“是，”棹抒点点头，“太热情了，都他妈热情过到火星上了，什么理想型？我又不是出来挑对象！”
　　说到最后忍不住的声线上高，骀诚靠在沙发上笑的声都没了。
　　棹抒冲他一指：“再笑抽你。”
　　“没给中介费呢，”骀诚憋着笑，“你要动手的话还得再加个医疗费。”
　　棹抒瞪了他一会儿，终于也没忍住的跟着他一块笑出来。

　　两人乐呵的时间也不算长，骀诚看着他说：“房子还行吧？”
　　“嗯，”棹抒看着房子四周，“挺好的。”
　　正好是他喜欢的风格，在装点下就更好看了，多添点东西，住进来就有人气味儿了。他心里想着。
　　“中介费多少？”棹抒拿出来手机说。
　　“五十。”骀诚说。
　　“玩儿我呢？”棹抒放下手机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租过房子不知道中介费多少？最便宜也得一千靠上。”
　　“那行，一千。”骀诚随心所欲的又改了个数，然后乐的脸都绷不住看着他，“人都是觉得越便宜越好，你这上赶着等人宰。”
　　“......”棹抒瞪了他一眼，重新捧起手机打开骀诚的消息框，给他发了五十。
　　“不是一千吗？”骀诚笑着领了红包。
　　“你再多说一句我都忍不住想干一架。”棹抒说。
　　骀诚乐着坐了会儿，又问：“你今晚就住下？”
　　“不，”棹抒扯了一个抱枕玩，“还得在旅馆住一晚，东西还没买全。”
　　“直接去买了呗，”骀诚说，“离这不远就有个超市，这才不到一点，也够你把东西买好放回来的。”
　　“再说吧，”棹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天不想动，这么大太阳，适合躺着一动不动。”
　　骀诚一挑眉：“我以为你这种型号的不论什么天气都在外边花天酒地呢。”
　　棹抒白了他一眼，嘲讽道：“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骀诚笑了笑没说话，捏着抱枕的四个角把玩着。
　　“胖房东是你小弟？”棹抒看着他忍不住问。
　　他怎么看也不像二十三往上的人啊。
　　“什么？”骀诚愣了下，随即笑了，“不是，就是个称呼，他们都这样儿叫。”
　　“看起来比你大。”棹抒说。
　　“嗯，”骀诚想了想，“二十六七了吧。”
　　“挺厉害，大你好几岁的叫哥。”棹抒比了个拇指说。
　　“他家以前有困难，”骀诚说，“当时住旅馆的时候认识的，住这附近，人挺老实的，帮了他一把，后来就叫哥了。”
　　“你挺厉害啊，”棹抒震惊的望着他，“给一个住店的帮忙，也不怕人拿钱就跑了？”
　　“我看人眼光毒，”骀诚说，“什么样的人接触个几分钟就能摸出来一半的性格。”
　　“是吗？”棹抒指了指自己，“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骀诚看着他，盯了足有一分钟。
　　棹抒最后直接往沙发上一仰，声音有点闷闷地：“看不出来吧？我......”
　　“没什么心眼儿，”骀诚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花钱大手大脚的，就是个富养的大少爷。”
　　棹抒看着他，那人脸上带着笑的，窗外阳光洒进来照在他脸上，显得整个人一种张狂中带上了点温柔的感觉。

　　“谁没心眼儿？”棹抒说，“有心眼儿也不能叫你看出来啊。”
　　“你没有，”骀诚肯定的说，“我也没见过哪个有心眼儿这么没戒备的就让一个不认识的旅馆老板带出来看联系的房子，要是坑你了呢？”
　　“......”
　　棹抒憋了半晌没说话，最后话不着调的问了句：“你这跟谁学的？去庙里拜大师学艺吧，往后有出路。”
　　“跟一个大少爷混着不是更有出路？”骀诚说，“还能见着挺多稀奇玩意儿。”
　　说完两个人看着彼此都乐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期间骀诚手机还响了两声，拿出来看了眼回过去条消息。
　　“一块儿走？”骀诚说，“等会儿航子请吃饭。”
　　“行。”棹抒点点头，起身拿好钥匙和他一块儿回去。

　　杨航给骀诚发的定位在一所高中学校附近，出租车到了的时候棹抒一眼就看着了川菜馆子，因为川菜馆子没有名字，就简单粗暴的俩字：川菜！
　　后边还有两个小辣椒，店面看上去不是很大，但能看出来装修的精细。
　　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一番风格。
　　现在虽然过了中午吃饭的点，但店里人还不少，服务员忙碌的上菜。
　　往里走了一段路，看见隔着人群在最后面桌子上招手的杨航，就是那天晚上一块儿吃火锅的那个哥们儿。
　　亏得是他没喊几声“骀哥，这边儿！”要不棹抒能当场扭头就走装作不认识他们。

　　杨航占了一张大桌子，还有之前看见的在旅馆打牌的那三个人坐一块儿，骀诚走过去之后齐刷刷喊了一声“骀哥。”
　　棹抒吓了一跳，赶紧向四处望了望，但发现并没有他想的那种一群人目光唰唰的集中在这边，只有一两个被大人带出来吃饭的小孩看了几眼，好像都习惯这种场面似的。
　　两人坐下后骀诚看着菜单：“点菜了？”
　　“我们自己点了几样先让他们做着了，”杨航说，“你俩看看再吃点什么，我请客，别客气。”
　　“不客气，”骀诚说，“宰你一顿。”
　　“你宰多少我不在乎，”杨航看了看棹抒又对着骀诚说，“他可能就得这一顿吃的抵下我吃好几顿的饭钱了。”
　　棹抒瞪大眼一脸无辜。
　　就因为上次吃火锅他一个人扫了三个人的量，让他俩现在觉得自己吃东西就好比一头猪吃那么多一样。
　　骀诚笑着拿过菜单划了几样，又给了棹抒。
　　“悠着点儿，”骀诚打趣地说，“再给吃垮了他都不敢再请你了。”
　　棹抒白了他一眼，夺过笔大手一挥划了足有半分钟。
　　服务员接过菜单后马上就去忙活了。
　　“我现在逃单还来得及吗？”杨航一脸木然的看着他。
　　“菜都还没上呢，”骀诚乐的倚在靠背上，“这会儿逃单不是有点亏？”
　　“就是菜上了我都觉得抢不过吃啊......”杨航说。
　　三个小兄弟和骀诚乐的咧着嘴看戏。
　　“够了啊，”棹抒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俩的话题，“上回儿我那就是饿了。”
　　“那你这会儿饿吗？”杨航问。
　　“废话，”棹抒说，“不饿我来干什么？”
　　“那不就行了？”杨航麻木地说，“你饿就够了。”
　　“......”棹抒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杨航独自消化了一下今天这顿饭的钱，一副悲极生乐的样子。
　　“来，给你介绍一下，”杨航对棹抒说，依照顺序指了下身旁坐着的三个人，“这个叫刘栋。”
　　“那个叫王庆阳。”
　　“那个是赵辉希。”
　　三个人挨个介绍了一遍之后，杨航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完全也不会担心有人接不上话题，玩的还挺嗨。

　　服务员把点的菜挨个端上来，摆满了一桌子，除了骀诚点了个素炒青菜，其余的放眼看过去都是火红一片厚厚的辣油浮在上头。
　　这家川菜馆子很正宗，而且辣头够足，吃起来特别过瘾。
　　几个人吃的都发了汗，干脆连外套也脱了下来撸上袖子放开了吃，辣的嘴唇都肿了起来。
　　杨航吃的最着急，跟这一秒筷子伸不准下一秒这盘子就空了似的，塞得满嘴都是，活像个饿死鬼。
　　棹抒吃的不紧不慢，但还是被辣的喝下去半杯水。
　　“吃完等会儿我就得带着他们去学校了。”杨航抽着气儿吐着舌头说，整张脸吃的通红。
　　“一下午的课你还能去学校？”骀诚有些意外，“不错，有长进。”
　　杨航辣的说不出话，只得昂了昂头回给他一个得意地眼神。
　　倒是棹抒有点惊讶：“你们是学生？”
　　“......”
　　骀诚一下子笑出来，三个小弟没什么感觉，一块儿也跟着乐，杨航辣的喉咙眼儿都疼也不管了，咽下去口里的东西瞪着他：“我长得那么不像学生？”
　　“是有点。”棹抒委婉地说。
　　杨航明显一脸不服气，还想再说点什么，无奈这菜里辣子太够味儿了，几句话的功夫连眼泪都给逼出来了，赶紧端了手边的水喝了一口，结果水还是热的，辣上加热，让他一下子脸鼻涕都流出来，赵辉希赶紧去拿了瓶矿泉水给他，直接喝下去半瓶子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