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封神]》喝开水烫嘴

22、谎言

　　李靖被他问的一时怔愣，这才想起端详儿子的表情。

　　哪吒满脸平静，嘴角还噙着一点戏谑的笑，像是拿这话来挤兑李靖，等着看他的难堪。

　　可他到底是累了，没能把情绪绷的圆满，那一点点的期待和忧虑，便被李靖的审视正好抓了个正着。

　　李靖皱起眉来，不明白哪吒的忧虑恐惧从何而来。

　　在他的印象里，幼子是个不服天不服地的混账，连死都不怕，他能怕什么？

　　他想不出来，只好将它简单粗暴地归结于哪吒的心虚。

　　李靖沉默片刻，缓缓开了口：“哪吒。”

　　哪吒的身体骤然僵硬，故作坦然地嗯了一声，可攥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又缓缓松开，露出掌心的一点血痕。

　　宗潼心里沉甸甸的，他都知道李靖会说什么，哪吒会不知道吗？

　　然而他还是在期待和紧张。

　　“哎哟——”

　　宗潼捂着头悠悠“醒转”，很是“虚弱”地躺在地上，一手捂住伤口，满脸茫然地对上哪吒要杀人的眼神，颤巍巍地说：“这……”

　　他的表情恰到好处的呆滞了一会，像是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猛然起身，动作过大，不小心牵扯到腰间伤口，宗潼嘶了一声，又摔回地面，把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断断续续地道：“那个人……！那个人！三太子！那个人把我、嘶——、把敖广！”

　　宗潼痛苦地喘了口气，这才“迟钝”地看到了满天的天兵天将，迟疑片刻，才递给哪吒一个询问的眼神。

　　一时间，宗潼这逼真的演技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李靖不知宗潼底细，但那晚李府一见，宗潼的表现十分得体，可圈可点，和哪吒不同，是个有礼的人。

　　此外，在李靖看来，宗潼举报敖广的行为，恰恰说明他不惧强权，心思很正。

　　因此李靖对他印象很好。

　　哪吒说的话做不得数，可好青年宗潼居然也在醒来后第一时间这么说，这事儿的可信度就高了三分。

　　李靖沉吟片刻，蔼声对宗潼说：“小友，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宗潼长长地从牙缝里吸进一口凉气，似乎痛极地一抓，抓住哪吒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让他暂时闭上嘴，看他表演。

　　哪吒眼神复杂地长长看了他一眼，居然真抿起嘴角，没有出声。

　　心里的孤注一掷一旦被打断，便再也挤不出丁点勇气，去面对那个他心中有数的答案了。

　　宗潼攀着哪吒艰难地坐起来，他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津津，嘴角还沾着血迹，不顾一身狼狈，坚持对李靖行礼，李靖见他这幅模样，深觉受之有愧，连忙让哪吒扶住宗潼，让他能倒出口气来。

　　宗潼被哪吒扶着，断断续续地向李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与哪吒来拿敖广，可敖广虽然处境落魄，但仍对哪吒出言不逊，反复提起陈塘关旧事，惹得哪吒勃然大怒，纵火烧了水晶宫。

　　但哪吒心有分寸，烧水晶宫只为羞辱敖广，并未动他一根毫毛，并令宗潼看守敖广。但就在哪吒烧砸的档口，龟集姗姗折返，见漫天火光，以为哪吒与宗潼要对敖广不利，登时豁出命来与宗潼打斗。

　　宗潼娓娓道来，逻辑严密，虽然与事实不符，但很符合众人对敖广与哪吒的印象，因此听来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

　　李靖听到这里，微微点头，捋须问道：“那敖广究竟为何而死？”

　　宗潼捂住腹部，低下头深深抽气，装出一副难以为继的模样拖延时间，实际大脑正飞速运转思考后续，仓促之间能编出这些已经是他意外发挥，至于敖广的死法，究竟怎么编才能让李靖相信，他虽然死于三昧真火，却不是哪吒所杀，他一时不大想的出来。

　　“这……”宗潼一顿，抬起头微微苦笑，“说来可能诸位不信，一切纯属敖广咎由自取。”

　　紧急关头，宗潼也顾不得会不会有纰漏了，硬着头皮瞎掰：“在下法力低微，很快不敌龟集，而那敖广，见我势微，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竟让那龟集引来三昧真火，想活活烧死我，再嫁祸给三太子。”

　　甘默冷哼一声：“好一个敖广。”

　　宗潼：“然三太子宅心仁厚，知晓在下实力不济，早已将混天绫放在在下身上。”

　　他在这里停顿，示意哪吒把混天绫展示给李靖看。

　　哪吒深深地看他一眼，招手让混天绫现形，灵蛇般的红绸在宗潼身上柔弱无骨的一现，又隐去了。

　　“因此三昧真火对在下并无威胁，那引火的龟集，却不慎引火烧身，把他与敖广，一同烧死了。”

　　宗潼编完瞎话，很是恳切地看向李靖：“若不是亲身经历，只怕连卑职也不信，敖广作为一个前东海龙王，竟能愚钝至此。”

　　天兵窃窃私语，看表情，大多是信了。

　　他这番话虽说有漏洞，但胜在他演出逼真，同时天界诸人又对水族偏见严重，觉得敖广是个蠢货这件事并不稀奇，因此一时间也没人提出异议。

　　宗潼背心被冷汗湿透，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会，见李靖沉吟之后，点头朝哪吒道：“哪吒，可是如此？”

　　哪吒垂着眼，坐在那儿像尊沉默的雕像，看也没看李靖。

　　宗潼急了，他辛苦编出这些谎话可不是让哪吒赌气的。一时间，宗潼顾不上上下有别，在李靖看不到的角落使劲拧哪吒的胳膊，让他顺着话来。

　　哪吒被他拧的额角青筋直跳，反手把宗潼掐成一团蜷缩的虾米，这才不情不愿地蹦出来个嗯字。

　　李靖见他这幅别扭模样，以为哪吒是在计较方才不信任的事，心里有一点愧疚，于是清清嗓子，放低身段教训哪吒道：“哪吒，你封神多年，说话还不如一个百岁的小朋友，若你上来就将事情说清，为父断不至于为难于你。”

　　哪吒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嘲讽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李靖被他笑的有点下不来台。

　　宗潼慌忙打圆场：“三太子——”

　　“他笑你老眼昏花，有眼无珠，错将奸滑看作忠厚，竟听信一个叛徒信口雌黄。”

　　有人远远截断宗潼的话。

　　宗潼面色一变，举目望去，见石先生不知何时领着大批水族施施然行来，虾兵蟹将乌贼水母整齐列队，远远地与李靖对峙，石先生站在当中，遥遥地冲哪吒一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太子，别来无恙啊。”

　　嘎嘣一声，哪吒寒着脸生生捏断了宗潼的手腕。

　　宗潼满脸冷汗倏然而下，说不清是疼的，还是怕谎言被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