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封神]》喝开水烫嘴

15、石先生

　　眼见哪吒随时就要暴起杀人，石先生却丝毫不知危险将近，他揣着双鸡爪似的手，远远地点视水棺数目，待确认完毕，他点头首肯，海带怪便将那个装满金银财宝的老蚌远远送出洞穴，带给在地下苦苦等候许久的凡人们。

　　死物确认完了，石先生把手拢进袖子，一抬下巴，示意下属将活物挑出。

　　几人搬开重物，将冯芸所在的无水棺材单提出来，横放在石先生面前，供他检阅。

　　乍见品貌完整，石先生很是欢欣，拍了拍手，随即弯下他纸片似的腰，隔着水棺材端详冯芸，可端详一会，发觉冯芸是侧姿，看不见脸，登时态度大变，一脚重重踹在水棺上，破口大骂：“怎么办的事情！”

　　几人噤若寒蝉，对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态度早已习惯，缩着脖子挨了通暴风骤雨的骂。

　　骂到最后，石先生意犹未尽，抹了抹嘴，怒斥：“没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打开！”

　　一人出了列，顺服地将钉子起开，每起一颗，宗潼的心也就跟着狠狠一跳，最后一颗钉子几乎就在宗潼耳边，翘起的声音尤为刺耳。

　　“怎么办？”他分外紧张，跟哪吒打手势。

　　哪吒冷峭地掀起嘴角，不待他说话，几人已合力将盖子掀翻在地，七手八脚地帮冯芸翻过了身，冯芸仰面躺着，面上几处擦伤红肿着，看起来很狼狈，也很招人心疼。

　　石先生两手扒拉开做苦力的下属，亲自验货，他似乎有点近视，凑得很近，高耸的鹰钩鼻几乎贴到了冯芸脸上。

　　宗潼在水棺里是面对石先生的蜷腿坐姿，而石先生双手撑在一侧棺壁，将脸伸进水棺，好死不死，刚好擦过宗潼脸颊，宗潼感受着脸上冰凉粘腻的面具触感，心脏跳得飞快。

　　石先生可能认不得哪吒，但是肯定认识他，万一哪吒打架时候顾不得他，他再被石先生一爪掏心，这该向谁说理去。

　　宗潼僵在原地，心里没底，也不知哪吒的法术有没有限制，不敢乱动，满心叫苦不迭。

　　而在宗潼扮演雕像的时候，哪吒却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抻胳膊抻腿地舒展了一番筋骨，大剌剌一旋身，轻巧在棺壁一侧落了座。

　　石先生把冯芸从头到脚地摸索一遍，见她皮嫩肉紧，青春靓丽，很是满意地笑起来：“不错，老祖宗就喜欢这一口的小姑娘，说尝起来肉嫩，弹牙。”

　　闻言，宗潼倒吸一口凉气，而石先生呼出的腥臭气息一点不落，全被宗潼吸进了嗓子眼。

　　宗潼：！！！

　　陈年的腐臭味轰轰烈烈冲进他的鼻腔，跳着舞快乐又欢愉地强煲了他每一个嗅觉细胞。

　　宗潼眼前一片空白，只觉金星乱闪，火树银花一片，好像看见西方往生的极乐世界。

　　而另一边，哪吒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石先生浑然不知棺里还待了两个浑货，兀自停留在美人弹牙的想象力，发出了响亮的吸溜口水声：“可惜我们尝不来。”

　　他闭上眼睛有滋有味地想象了片刻，恋恋不舍地抽身而出，指挥下属，要将这棺盖重新盖上，拖走了事。

　　而宗潼，在石先生站直后，才敢扶着棺壁稍微站起，眼见下属们抬着棺盖走来，宗潼有点无措，看向哪吒。

　　哪吒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他脑子里，淡淡道：“带着冯芸走，混天绫在你身上，别想着丢下人跑。”

　　语毕，哪吒看也不看宗潼，信手弹出一点火星，落在水棺材上，火星落地即燃，无风也长，拔地而起的火焰扎眼间便吞没了那堆棺材。

　　飘摇的火势映红了半壁洞穴，热浪扑面而来，三昧真火的灼热令水族纷纷却步，有一只捆着棺材的海带怪躲避不及，火焰转瞬蔓延而上，将它烧成了一团飞灰。

　　石先生反应极快，厉喝：“灭火！是谁！”

　　水族们灭火之时，宗潼反应极快，趁石先生目光转移，一把扛起冯芸，几步冲到洞穴边缘，一脚踹上洞壁。

　　以他的脚印为直径，洞壁如同烂泥，慢吞吞地融化，洞口逐渐变大。

　　石先生目光一转，见昏迷的祭品飘在半空，洞穴正被缓缓打开，而身后，一帮不中用的部下连火都灭不了。

　　他简直出离愤怒，口里发出尖细咆哮：“哪里来的小贼！”

　　白斩鸡爪凌空一抓，宗潼顿时感觉背心传来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吸力，他手忙脚乱，慌忙抱紧冯芸，可小姑娘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任凭宗潼如何用力，她也十分坚定地，缓缓地向后被吸去。

　　哪吒瞧着眼前乱象，神情冷峻，抬手将座下水棺劈了个稀巴烂，他跳将起来，手里攥着锋利碎片，一声不吭地朝着石先生直杀过去。

　　石先生的视野空无一物，唯有直袭要害的一缕尖细杀气让他战栗不已，顾不得再拿回冯芸，他尖叫一声，方寸之际匆忙将两臂拢在脸前，勉强挡过来人一击。

　　碎片与手臂相交，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石之声。

　　“是谁？！”石先生咬牙切齿，撤下手臂，一招之间他已意识到来人不善，登时抖开大袖，招来一柄软剑。

　　软剑三尺来长，剑身细窄柔软，顺着碎片直绞而上，刀刃处隐隐闪烁险恶异光，想是淬了剧毒，要趁哪吒不备，当场要了他的小命。

　　哪吒长笑一声，借势松开手中碎片，不退反进，五指如刀，直取石先生面门。

　　石先生大骇，他手中招式未老，回撤已来不及，只能竭力后仰以求避开他手中力道，嘶声怒道：“人呢！救我！”

　　属下们大多追逐趁乱离开的宗潼而去，只剩下一个灭火的，性格颇愣，不知道石先生和空气在干什么仗，直到他尖叫才如梦初醒，一抬手幻出水网，向石先生身前一尺当头兜下。

　　哪吒丝毫没将小喽啰的水网看在眼里，悍然捏住石先生的面具，五指用力，一时间，碎屑纷纷而下。

　　石先生瞳孔暴缩，失去面具的一瞬间他彻底丢了分寸，竟想也不想，丢下软剑，一抬手死死遮住脸，踉跄向后退去，浑身空门尽露也毫不在乎。

　　哪吒也是一怔。

　　恰到此时，水网兜下，将他一网打尽。

　　石先生一手捂脸，指缝里露出的瞳孔剧烈震颤，神色近乎疯狂：“你是谁？！是谁？！”

　　无人应声，回答他的只有嗤嗤声响。

　　转瞬之间，洞穴里蒸腾出大量的灼热蒸汽，弥漫在洞穴之中。

　　哪吒站在蒸汽中心，心中的震颤动摇并不比石先生少到哪里。

　　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石先生的脸，纵横交错的伤疤也没能阻止他认出这容貌。

　　这张脸曾经反复出现在他的每一个噩梦之中，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哪吒抬起头，直直望向抬手遮脸的石先生，声音干涩地问：“你……”

　　石先生一心只顾遮脸，全然没听见哪吒说话，他蜷在角落，披头散发，样子很疯癫，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他如此形容，哪吒想问的话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火光将他的半边轮廓深深藏在阴影之中，哪吒神情紧绷，唇角抿出坚不可摧的冷硬弧度，注视着石先生的目光却有种惶惶的动摇。

　　但他只动摇了一霎。

　　哪吒深呼吸数次，重新冷静下来，目光一扫洞穴环境，见棺材已烧，石先生恍惚不已，他迟疑片刻，竟没敢上前，把这看起来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带走质问。

　　哪吒僵硬的动动嘴角，没笑出来，在嘴里尝出一种苦味。

　　下一秒，他抬手强硬地轰出一条通道，身形飞闪，离开了这里，洞穴里只剩下状若疯魔的石先生，和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莫名属下。

　　三昧真火哧的一声，随着主人的离开，熄灭了。

　　而另一边，宗潼却陷入了倒霉的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