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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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潼心情十分复杂地看了哪吒一眼，低声问他：“救吗？”
哪吒没说话，伸手取下腕间乾坤圈，单手捏了个诀，咄一声去，那金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帷帐。
半晌，他轻声说：“敖广要活人做什么？”
宗潼想了想，委婉地说：“总之我后来都没见过她们。”
哪吒抿紧唇角，目光遥遥的追着那步辇，像是有些动摇。
他不想连累冯芸，可打草惊蛇势必会会功亏一篑。
步辇缓缓滑进夜色中。
海新村虽然经过开发，但毕竟还是村子，热闹的商业区早早地铺上做旧的青砖，可祭典路线极长，不少地方还是土路，狭窄肮脏，游人不近。
抬辇人走得很快，很稳，路过一个土房黑洞洞的后门时，一辆渣土车隆隆开过，沉重的车身带起漫天灰尘。
宗潼眼见两台一模一样的步辇借着黑暗与卡车的遮挡，在土房中迅速调换了位置。
未载冯芸的步辇由原先四人抬着，朝着景点地图上的神殿去，由当地政府出资修建的神殿富丽堂皇，是仪式演出的最好表演场地。
那步辇上坐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依偎在神像身侧，面带宁静微笑。
她是近五年频繁出现在各大社交网站上的“龙王新娘”。
而载着冯芸的步辇，则被另四人带着，朝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宗潼心下了然，暗叹这海新村村长胆大包天。
龙族的钱他想拿，旅游开发的大笔收入和曝光，他居然也想挣。
怪不得另择吉日向龙王上供祭品，只有这天，游客会被聚集在商业区，等着看“祭典表演”，没人会四下乱转，真祭典被发现的机率会大大降低。
两人一直追着步辇，来到一间小小的神庙。
神庙破落的很，不甚起眼，牌匾歪歪扭扭横在梁上，字已看不太清了，宗潼很费劲才辨认出，写的是龙王庙。
四人跨过高高门槛，小心地将步辇抬进庙中。
与外表不同，庙里是常有人清扫的，正中供了个巨大的龙王像，高九尺，龙头龙眼龙须龙牙活灵活现，案上供着三牲和鱼，都已宰杀放血处理干净，身上还系着红色纸花。
冯文彬守在庙里，见他们进来，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接了把手：“没被注意到吧？”
“没。”几人纷纷揉肩，在一旁搁着的铜盆里净手，依次去神像前烧香磕头。
冯文彬望着步辇，神色变换几次，取出条毛巾，在铜盆里沾了水，一手掀开帷布，冯芸哭得快要抽搐起来，费力地抓住冯文彬的衣角，拼命地对他摇头。冯芸铁链当啷作响，不过一晚的功夫，铁链便在她细嫩皮肉上磨出见骨伤痕。
冯芸没在他面前如此过，也从未求过他。
冯文彬拿着毛巾的手一顿，几乎心软了，他抬手将她散乱的鬓发绾在耳后，缓缓攥住了冯芸冰凉的手。
“冯芸，我……”
抬辇人在身后问：“都完事儿了，文彬哥，大家都等着了？”
说着，他朝着冯文彬走过来，不放心地看了看步辇内的情况，冯文彬追冯芸多年这事儿谁都知道，他怕冯文彬临阵反悔。
脚步声渐近，冯芸激动起来，爬向冯文彬，死死拉住他的手，嘴里发出含糊地恳求：“求求你……”
眼泪覆盖的视野晃动模糊，唯一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希望的，唯有拉住她的那只手。
冯文彬最后看了一眼冯芸，一咬牙甩开她的手，退开两步，让他们重新抬起步辇，一点头：“都等着了，就差她了，走吧，都下去。”
步辇里传来扑倒的声音，一路上称得上安静的少女突然含糊不清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回荡在冯文彬脑袋里，让他魂不守舍，他浑浑噩噩地走到神像身后，不知如何操作的，只听咔咔数声，神像隆隆而动，缓慢转开。
宗潼这才发现，这神像居然还有背面，正面是龙头人身的龙王像，而背面，则是条攀着龙王背张牙舞爪的龙，仰天欲嘶，爪下踩着一颗人头，人头合目，表情宁静，有种献身的慈悲意味。
神像脚下，露出斜向下去的深邃甬道。
几人护着步辇，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宗潼仗着混天绫隐蔽身形，干脆缀在队伍最后，跟了上去。
没走出几步，只见冯文彬在墙壁某处一摸，神像竟在几人进入之后，又缓缓复了位。
甬道里陷入一片黑暗，冯文彬不慌不忙，自口袋里找出手电筒打开，收束的雪白光线照射出浮动的每一粒微尘，看不清尽头。
宗潼一滞，转身见身后空空荡荡，懵了。
草，哪吒没进来！
步辇毫无所觉，往甬道深处走，离宗潼越来越远，宗潼站在原地与神像屁股面面相觑，甚是无助地焦灼了片刻，只觉自己真是惨到无话可说，明明是个司书文职，却他娘要干一线人员的活儿。
宗潼无声骂了句娘，一狠心，跟了上去。
洞口关闭，哪吒面沉似水，当没看见，不仅没追上去，反倒脚步一转，停在了神像的背后。
他觉得这龙有点奇怪。
这龙雕工了得，线条流畅写意，将这畜生的凶狠威严表现地活灵活现，仿佛他正在龙王像背上游动，龙头探起，呼之欲出。
哪吒的目光停在龙身某处，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这龙是有翅膀的。
哪吒见过的龙不少，可不管是哪个海域的哪个龙族，都和泥鳅似的光杆一条。
话又说回来，翅膀这种东西，对于仙人和龙来说，其实很累赘，他们仅靠法力就能浮云潜渊，翻山填海，要这累赘的外物，除了好看，着实没其他用处。
但这雕像上的龙，却有两只母鸡似的，带羽的翅膀。
这是海新村信仰中的龙吗？
还是说……
哪吒最后看了神像一眼，一晃身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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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潼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邪/教现场。
此刻他身处在一个地下空间，很空荡，正中间是个巨大的圆形水池，靠墙角的地方放了个小小的神龛，供着龙王像，神龛旁边，整整齐齐码了一地水棺材。
说是水棺材，其实就是一个透明的长方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看起来像是玉石，但又有玻璃似的通透质感。
几人将尸体放进去，盖上盖子，只留一丝缝隙，然后用管子往里面注水，意义不明，宗潼思来想去，只能觉得他们是想把死人再淹死一次。
虽说宗潼干过多年捞尸，但现在早已从良，是个体面人，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这等邪异的场景，乍一看去，险些恶心的要吐了。
十几号人围着水池跪拜九次，领头的老头儿站起来，指挥两个青壮年抬来一个水棺材，喃喃念上几句，捧起水池中的水撒在棺材上，才命令他们缓缓将水棺材沉入水中。
常理来说，重物入水，因为重心不稳的问题，一定是一头翘起，重的那一头先沉入水中，但沉入水中的水棺材却并非如此，它像是被什么人托着，以匀速，平稳地沉进了水中。
老村长满脸紧张，直到看见水面将水棺材完全吞没，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口音十分浓重地大声宣布：“龙王接受了我们的祭品！”
村民们面露喜色，互相低语。
“肃静！”老村长大声呵斥。
接下来仍是磕头，沉棺，磕头，沉棺，这些人看见尸体的可怖形状也面不改色，仿佛驾轻驭熟，从他们的反应里，宗潼就能猜到，这样的仪式已经进行过了多少次。
哪吒还没有动静，宗潼围观祭典之余，一直分神去看甬道入口，他着急起来，眼见尸体越来越少，跪在后排的几人站起来，已经拖过了一个新的水棺材。
宗潼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玩意儿是为冯芸准备的。
很快，最后一个水棺材下水，老村长转身看向步辇，沉声道：“把她带过来。”
几人手脚利索，很快将冯芸拖出来，放进水棺材里，但与其他尸体不同，村民并没往棺材中灌水，只是将棺材盖紧紧合上，开始钉钉子。
方才一直默默哭泣的冯芸猛地尖叫起来，奋力踢蹬，双手乱抓，想挣扎着出来。
场面乱成一团。
宗潼有点不忍，他想救她，又怕坏了哪吒的计划，两相犹豫之下，他叹了口气，转过脸看向入口处，寄希望于哪吒快点出现，解救这倒霉姑娘于苦海之中。
冯芸的挣扎在七八个年轻男人看来不值一提，几人迅速制服了濒临崩溃的姑娘，死死压住棺盖，开始利索的上钉。
就在这时，宗潼忽觉身体一轻，有只温热的手利索地拎起他衣领，低声道：“闭嘴，走。”
一阵天旋地转，宗潼发现自己进了棺材。
警告在前，他惊骇之下艰难地管住了自己，拿手捂住嘴，露出惊恐的目光向哪吒表明自己复杂的心情。
冯芸满脸绝望，她的眼泪几乎哭干了，身体随着呜咽一抽一抽，通红肿胀的眼睛里却只有稀薄的一点泪水。
哪吒缓缓地转开了目光。
老村长抬高了声音：
“下——水——”
水棺噗通一声落入水池，载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