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戚顾方无》念柯孔扬

42、拜师

　　三人进了内堂，扬月抱着那小童坐了客座，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贱妾不能欺骗先生，贱妾……是一个烟花小馆的姑娘。先生是明理之人，当知晓青楼妓院是个下作地方，我儿一日处于这种环境之下，我的心便一日不在忧虑之中。”
　　顾洛宸乍听之下有些愕然，旋即便对这位母亲产生了敬畏之心，可心里仍有不解，为何她会看中自己？
　　扬月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又续道：“实不相瞒，贱妾早些时候已托人在扬州城打听过了，也曾自己暗中观察过先生，知道先生的品行才学都是这扬州城数一数二的……说起来怪难为情的，可为了我儿，此事也是迫不得已……”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顾洛宸淡淡一笑，说道：“夫人但说无妨，顾某倒也不是什么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扬月嘴唇张了又阖，终于说道：“听人说，尊夫人今早……呃，出走了……”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顾洛宸的脸色，见无异样，才放心续道，“贱妾知道先生还有一个女儿，和我儿差不多大小，若先生不嫌弃，可否收养我儿在身边伺候？一来方便教他学习，二来也可和令嫒做个伴，当然，酬金方面贱妾自当尽力，只先生不要嫌弃贱妾的钱财来路不正……”
　　顾洛宸坦然一笑，淡淡回道：“夫人说哪里话，这世道，都不过是挣命之人，有谁的钱财该是干净的或肮脏的？我妻子的事……”终于没有续下去，顿了顿又说道，“若夫人有意，令郎便在我这里住下，惜夜也确实少个玩伴。我只怕令郎思念母亲……”
　　扬月苦笑一声：“本来他便不该呆在那儿，到了先生这里，自是千好万好。等他学成了本事，再回来孝敬母亲也是一样。”说完叫了那小童向顾洛宸行拜师礼。
　　一时礼毕，扬月又说：“以后一切烦劳先生，贱妾若得空，定前来看望先生与令嫒。”又低头嘱咐自己儿子道：“你可要听你师傅的话，切莫一个人偷偷跑回馆里去。”
　　那小童乖巧地点了点头，便主动松开了拉着母亲的手。扬月看了他半晌，终于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向顾洛宸又行一礼，走出了屋子。

　　这晚，小惜夜回得家中，发现多了一位客人，便向父亲问道：“爹爹，这个弟弟和我们一起住么？”
　　只因那小童身材瘦弱，看起来只与她同岁的样子，是以有此一问。岂料小童却听不得这话，一时火大推了小惜夜一把，把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一下子摔得头破血流。他自己倒也慌了起来，一溜烟跑进内室，不见了踪影。
　　顾洛宸扶起地上的女儿，到房里上了药又安慰着睡下了，找了半天，才在书房寻得小童。见他一人蹲在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形成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顾洛宸心下一紧，轻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童听到他进来便一直盯着他，看他不像是要找自己寻仇的样子，如今被问了这么一句，便也壮壮胆子回道：“我叫小崽子。”
　　顾洛宸知道青楼楚馆出来的孩子通常都是取个贱名了事，可“小崽子”也实在太过了，便柔声说：“这个名字不好，想来你也不喜欢吧。”见小童点了点头，又道：“师傅给你改个名……我女儿叫做惜夜，你便叫做惜朝吧。”
　　一刹那，顾洛宸仿佛看到小童眼里射出的光芒，他心里狠狠一摇，隐隐觉得此子必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