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戚顾方无》念柯孔扬

36、袭击

　　一时新水烧开，老盖头捏了块麻布去揭那滚烫的壶盖。拎了茶壶堪堪转过身来，便见眼前一道白练，老盖头身形一动，手中的茶壶已经飞了出去，人却一下子向后面退了一丈有余。
　　原本就算不得大的茶寮之中，只见几个人影翻腾扑飞，一时是如雪的剑光，一时是鬼哭神嚎的斧啸。
　　方才那一壶新水已全部被泼到了地上，溅起一阵青烟。
　　顾惜朝先落了地，手中小斧仍兀自旋转不休。他冷冷看向对面的老盖头，问道：“你在此处埋伏？却不知是一人或是另有帮手？”
　　一旁戚少商说道：“你脚下功夫不错，可其他武功却是平平，戚某不曾记得有你这样的仇家。”
　　老盖头一下子直起了背，冷笑道：“自然！戚楼主贵人事多，是记不得我这么一个人的。只是我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竟被你二人识破？”
　　顾惜朝扯一扯嘴角，形成一个嘲讽：“我远远走来便看见你坐在那断了腿的桌子旁。照理说来你这么一个花甲之人，实在是不该坐在坏了的桌子边。可你不但坐了，而且坐得很稳当。”他点一点头，又续道：“再就是你走路时的步子——半点不见虚浮，可见是个练家子。”
　　老盖头喟叹一声：“果然主人说你顾惜朝才智天纵，是我低估了你。可为何你们这么早便出手，难道是发现了我茶水里有毒？”
　　却是戚少商答的话：“方才惜朝要我注意你脚下，可我还看到了你的手。你当是个有了几十年阅历的茶博士，却用麻布去揭壶盖。我少时曾在茶水铺做过小工，晓得年长的茶博士，手上都长满了‘茶水茧’，皮糙肉厚，应是空手去揭壶盖的。”
　　老盖头这才低垂了头，说道：“我竟忘了你戚楼主年少时的威名，走南闯北什么不曾见过？却是我自己，这些年养尊处优，什么江湖阅历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顾惜朝却是不耐烦这许多废话，喝了一声道：“何人派你来？趁早说了便是！”
　　老盖头此时却是粲然一笑，脸上那褶皱的老皮似乎一下子鲜活起来。
　　顾惜朝心下一跳，道了句不好，便向一旁的戚少商喝道：“快离开这里！”
　　话音方落，整个茶寮已经炸开来，棚顶的草絮纷飞，支撑的木柱也随之倾颓。
　　戚顾二人堪堪展开身形到得半空，便被爆炸的威力震得一个踉跄，急急往下掉落。戚少商连忙施展轻功去接了顾惜朝，硬是一扭腰稳住二人再坠直落下。
　　岂料二人双脚甫一着地，地面竟往下陷去。戚少商同顾惜朝对视一眼，便又是几个起落，跃到三丈开外。
　　一时茶寮完全塌了，地面亦变得结实，老盖头却不见了踪影。
　　顾惜朝从戚少商的怀里挣脱开来，向已成废墟的茶寮所在处走去。
　　戚少商哪里放心，也径直跟上。
　　顾惜朝在废墟之中翻寻良久，才找出了一点硫磺粉末。他修眉蹙起，也不说话，只定定看着走到自己身旁的戚少商。
　　戚少商一见之下却是无言，这火药分明是江南霹雳堂的产物，如此说来，那茶博士是霹雳堂的人？可他这两年来仍与霹雳堂交好，实在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就算是霹雳堂，也不该说和他戚少商有仇，反倒是……
　　转头去看那人，却见顾惜朝用手指捻了捻那些细碎粉末，口中喃喃道：“哼，六分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