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人渣》月华璃梦

4、小混混

　　绿瑛并非第一次进入幻境世界，山中总是与她作对的莽牛精，常常设下梦幻的场境引她上勾，时日长了，她一眼就能瞧出里面的破绽，渐渐练就了一双能看透万物本质的眼睛。与老道这一比，她的眼睛却是不够用了，里面的场景太过真实，根本无法判断是身处现实还是幻境中。
　　若是有人拿这种层次的幻境用在她身上，她敢肯定自己走不出来。

　　她现在与老道站着的街道是白天状态下的集市，清清冷冷，间或有一两声的叫卖声从东边传到西边。

　　“引梦前需要筑梦，为他搭造一个与平时一模一样的梦中场境，是引梦术的前提，否则目标看出假象，引梦失败。他来了，你随他去看看。”

　　王归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仔细梳洗过后，带着自己得力的两个属下先是去收回了张老板要的欠债，他从中抽三成，剩下的归张老板，又去城南帮人看好了一间铺子，两方人达成协议，双方各给他一成钱作跑腿费用。如此两天眨眼过去，到了第三天，把手下的所有人叫上，随着县衙收赋税的小吏一块去村中收赋。
　　小吏问他最先去哪个村子，他选择先收自已所在的村子，一来震慑其它未缴赋税的村子；二来有了本村打头，其它村子不缴就等着吃挂落。

　　王家村背靠山，从县城快到王家村时，有一条细河经过，两边长着其它的树，没有柳树，王归瞅了两眼放了心。
　　王家村的保长王浩倡远远地就看到一行官府过来的人收赋税，连忙走出十几步上前迎接，其它人一看这个架势，关紧了自家的院门。
　　“王质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王归笑：“我不亲自来，保长怎么会把本村的赋税交齐。”
　　“外面风大，院里说话。老婆子快给兄长们准备些酒水解渴。”
　　“来来来，进来说话。”

　　小吏坐在那儿吃酒，王归与保长交涉，“保长啊！咱俩一个姓，又是同村的人，我本想帮你们，多给你们些时间凑够税赋。但是呢，县公昨日亲口对我说，倘若再交不齐，县公的位置就要换个人来做。你想县公换了人，万一再恢复到从前，大家不是更难了吗？帮县公保住官位就是帮我们自己多省些口粮。”
　　王浩倡：“道理我懂，可今年天旱，地里收成不好，绵的产量也少，那几户实在是拿不出更多。”

　　“他们拿不出，你这个保长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只要撑过了今年，明年是个丰收年，不就什么都回来了吗。”
　　“话是这样说，可我家里也揭不开锅啊。”
　　“叔，你知道我是个质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在我这里过个价。这样，你拿出能过价的东西，余下还凑不齐，我就给捵上。王家村的赋税收的可比别村的低，再这样闹腾下去，县公不高兴，给降回原来的赋税，你不是更得哭了吗？”
　　“我考虑考虑。”
　　“叔，不能再拖了，县公给我下了令，今明两日必须收齐所有村子的赋税，责任重大，不得不催着你老。”
　　对面的老人叹了口气，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挣扎半天后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上那几家要去。”

　　不过须弥功夫，去而复返的王保长带着一串的女孩子来到王归面前，“那几家实在没法，只能以女作抵，你给过个价。”
　　“放心吧叔，都是自家人，我会妥善地给她们找个好去处，若有多余，我再送回来些许。”
　　“这我就放心了。”

　　有了王家村作头，他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各家要么利落地交税要么交子女出来作抵，一路上被小吏给恭维的有些飘飘然的王归，没留意脚下，一头磕在了地上，鼻子磕出了两管血，二伍子与三浪子立刻扶他起来，靠在柳树下坐着，他抬头止血的瞬间才瞧清楚身处的地方。
　　午后、柳树、河边，二天前那道人怎么说的，“公子天生犯煞，刑克六亲，半生凄苦半生荒凉，若不改命，三日午后，河边柳树下必将有血光之灾，到时命运漂浮，难以安定。”

　　王归心中犯起嘀咕，太巧了，难道他真是有个本事的。不，可能只是凑巧。但是还没等他仔细想清楚，他的头就已然痛得像针扎似的。众人的呼喊离他远去，脑中似有无数个人在说话，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个吵得不可开交，忍受不了的时候，他大喊出声：“都别吵了。”

　　手下人见他捂着头，死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俱都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安静下来，公子依然嚷着很吵，让他们停下，又拔出随身佩着的长剑，冲向他们就是刺下去劈过来，众人闪躲不及，便被误伤。三浪子猛然想起二天前道人的批语，立刻大叫道：“公子这是中邪了，大家快想这附近哪里有驱邪的巫婆。”

　　二伍子喝止他：“三浪子，胡说什么呢！公子好好的人，怎么会中邪？公子这是生病了，生病了懂不懂。近日风雨多变，天气忽冷忽热，容易患上风寒，有人风寒症状是头痛不止，身上发热。我看公子就属于这种情况，找疾医比找巫婆靠谱。”

　　“可你看看患风寒的人，会拿着剑见着人就刺？”
　　二伍子也解释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又都站在三浪子那边，不由得站不住脚，自己也将信将疑公子是中邪了。

　　王归头脑时而清醒，身体不受控制，也相信自己是中邪了这一说，只盼附近有厉害的巫婆驱了他身上这玩意。

　　“这一段我的设计似乎不是这样，这时候应该有个柳鬼出来，引他见证后面的事情，揭穿巫婆的假面。”引梦术需要为目标量身定做一个剧情，这个剧情贯穿他的整个前后人生，绿瑛根据今日所见做了个初版的剧情设计，由太虚子完善后续，可是这一改动，后面的事情要怎么进行呢？

　　太虚子来到她身边，为她指出不足处：“按你所想，他揭穿巫婆的假面，引出县公的假仁，救出数百的人。可你想过没有，县公没了可以再换一个，王归只怕成了粘板上的鱼，也许某天没了，你的功德怎么办？我提过，做事不能只着眼小处，不顾及大局，虑及长远，到时候，到手的功德不过是丁点大小，还真不如不做。”

　　绿瑛不服气，“他混样的小人物，谁会注意他。”

　　“你怎么又犯轴，凡事多留心，不能图省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想要以后躺着赚功德，现在开始多看多听少说话。这一次我亲自教你，下一次可不能了。”

　　太虚子在外人面前，从不会生气，能让他生气的除了从小养大的绿瑛没别人，他的耐心在绿瑛面前真的是非常的好，尤其的好。不好他也不能养大她，就是最后没看好她，让她酿出了大祸。

　　偷巧的省事是绿瑛的特色，能躺着赚功德，她才不会绕远路，见太虚子板起了脸，她还是有些怕怕的，当下不敢再多嘴，认真地看着梦中人物的后续。

　　王归被抬入巫婆家，跟来的人一概不允许进入，关了院门，王归就被灌入一碗黑色的药水，头脑清醒，人却昏睡了过去。他听到巫婆的怪笑声，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嘴中赞道：“这么好的货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小子走了大运，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是我老婆子送你的前程。不记得也好，省得哪天落魄了，倒怪起我。”

　　什么意思？王归听不明白她的话，拼命的想让自己清醒，可惜怎么也醒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又被灌了一碗药送入一辆马车，连他在内共有三人，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后面的人生他过得迷糊，只记得自己忘掉了所有事，一心慕着荣华，靠取悦男人过活，几经转手之后，他已没了最初的俊俏，被人唾弃，流落街头，靠着张能说的嘴做着最下流的皮肉生意，为了活，他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临死时，他路过家乡，猛然忆起了所有事，原来道人的批语是真的，他悔恨不已，可惜为时已晚，昔日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连他避而不见的亲娘也早没了。人生到头来，依然是孤身一人。梦中的尽头，是他坐在王家坟头向苍天质问，为什么同是生而为人，自己过得是何等凄惨。

　　“你要做什么？”太虚子用拂尘拦住绿瑛。“现身，告诉他这是他将来的人生，让他及早回头。”
　　“也好。”

　　得到允许，绿瑛兴奋地冲到目标面前，化去隐身，“小子，光质问上天质问祖宗是不行的，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连我这个老祖宗都替你丢脸。想好了，老祖宗替你想办法改运。”

　　只见人渣渗然一笑，“改什么运，我都快死了，有什么用。”

　　绿瑛叉腰，指着他鼻子大骂：“不孝的儿孙，你只管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老祖宗有的是办法让你重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