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人渣》月华璃梦

5、小混混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王归信为以真：“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可多了，细说上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哦，那你就一件件地说，你祖姑奶奶我一件一件地给你掰扯清楚，好让你改过自新，重做人。”

　　“六岁那年，我趁乱偷走了货郎腰间所有的铜钱，一个子没给他留。我知道他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可是我也饿。他最后饿死在村口，我找小伙伴把他运到山上，给埋到土里，又磕了几个头，算是他救了我一命，我给他当干儿子。
　　八岁那年，我给人当跑腿，送一样物什到城西寡妇家。那是一件精美的刺绣，路过一荆棘丛时，我不小心跌了进去，差点弄坏了它。我送过去时，寡妇的儿子正同儿媳吵架，寡妇在一旁劝架。
　　寡妇的儿子在县衙当差，打过我几十回，又常克扣我的辛苦钱，我顿生一计，故意扒拉在门边，看着寡妇的儿子被媳妇像撵狗般的追打，还笑了几声，引起寡妇儿子的主意。他恼恨地一把扯过我，替他挨了寡妇的倒刺鞭，我举手便挡，只听刺啦一声，刺绣上被戳出几个窟窿，破成了两半。寡妇一声嚎叫地冲过来，夺过绣品，念了两声天公就晕死了过去，不到三天，人就死了。我被寡妇的儿子吊在门框上鞭打，心中只觉畅快，寡妇一死，寡妇的儿子就是那没了娘的孩儿，生活不能自理。我被他像扔破布似的丢在山上，下了一场雨后，我活了过来。
　　九岁那年......”

　　绿瑛听得心头火大，恨不能上前打死他，这种人还改造他做什么，早死省得霍霍别人。大不了这功德她不要了，世界那么大，她就不信不能再找一个人出来替她赚功德。

　　“我......”她举着拳头怎么也捶不下去，原因是被太虚子拦了下来，她无法只能听着人渣继续讲诉，不过后面讲了什么，她听不下去，完全陷入了自我情绪。好不容易捱到了结束，她强硬地消失，不记得自己的承诺，只余梦中人茫然地坐在地上望着坟头发呆。

　　王归一夜睡得糊涂，梦中的自己是酸甜苦辣的人生全尝了一遍。尤其刻骨铭心的是，他向苍天质问的那段梦境，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完了的时候，醒来一摸脸上，才知这不过是一场梦。

　　为什么，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他不知道。只知道梦中的自已无奈不甘地就此死去，他的一生还很漫长，怎会允许它以这样不堪甚至耻辱的方式结束。

　　“可笑，不过是一场梦，我竟以为真。”可能是自己日有所思，昨日县公与几位缙绅的谈话，让他有了后顾之忧，故才作这样的恶梦。

　　三浪子在外面叫他了好一会儿，王归醒神应了声，打开房门走出房间一看，日头正好，他拿手挡眼，深秋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让他有了被温暖包裹着的感觉，活着真好。

　　“公子，我们这个时候直接去城东收张老板的欠债，王四正好在家。还有一家卖买田庄的生意找上门，指名要公子亲自出马作质。”三浪子汇报一天的行程。

　　王归打断：“生意的事先放一放，你随我去几个地方。”

　　“可......王四是个滑头，兄弟们盯了几天才......”

　　“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这一桩没有了总会有下一桩找上门。放心吧，我有分寸。”王归快速洗梳完毕，腰间揣了几串铜钱，路上买了几个包子几尺各色的布，几斤粮食，一壶酒，自带两个酒杯叫三浪子拿着。

　　两人到了城南一处破败的小陋巷，王归敲开了第一家的门，也不算是门，只是一扇腐朽的竹篱笆，使劲一推便能散架。里面的小孩子看到了他，立刻为他打开了竹门，嘴中连喊数声娘，“娘，大兄长又来给我们送东西了。”

　　他这一喊，陋巷的人全都听见了，不多时，大家都聚在了刘寡妇家，等着领东西。

　　王归一个个地朝下发送：“张大娘，这是你家的。”对面的张大娘接过东西，挂在自己肩上，眼泪已经婆娑，她儿子在外面挑货卖货一去不回，过继的侄子没两年也死了，晚年幸遇一个干孙子，时不时地上她家给做些活，勉强过日。她拉着王归的手，递过去一件衣服道：“天气眼见的冷了，我给你做了一件厚实的新衣，待会儿你到我家里喝口水吃个饭去，啊！”

　　“好。”

　　陋巷里住着的人，全是他以往有所亏欠的人家，这些年赖他生存，没有其它混混过来抢东西，日子过得还凑和。也正是因为他常接济这些人家，让他在外的名声好了些，甚至还有个善人的名头，谁家想要作保估价，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他王归。

　　“别以为他这样做，就能打消我对他的看法。他这叫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人都已经死了，做这些不过是给活人看，死了的人依然死的不甘心。”
　　人渣小时候是活得艰辛，但是他不该全然为自己着想，抢了别人的活路，那怕他留有一丝善念在心，货郎不会死，老太太一家团圆；寡妇不会因用全部家当换一副绣品给儿子铺路，在绣品被毁时被活活气死；张村的新妇因为出于好心收留他，却被诬陷偷人生下了坏根，活活烧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做的补偿对于死去的人不公平。

　　太虚子教育：“你啊！白到人间看戏了万年，岂不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人做错了事不可怕，怕的是他不知悔改，变本加厉。他能把这些被他伤害过的人聚在一处，赡养他们，就已表明了他有悔过之心。你看他这两日行事，可曾真正的害过人？他发达了，可曾忘记了家乡亲族？”

　　绿瑛想了想，还真没发觉，倒是觉着这人行事虽然荒唐却有理有度，凡事留了一线，不曾做绝。

　　太虚子又教育她道：“类他这样的混人，从最底层一点一点地爬上来，成为青山县不可或缺的大质人，连通官府与百姓的桥梁，全是他用血与骨堆起来的。他的血虽冷但还保有一点热气，等到这丝热气散完的时候，你怎么想他说他，我都赞同。
　　现在，他还没逼上绝路，走上穷途末路，一切都还能挽救。这样的人，你把他从挣扎中拯救出来，连同的他灵魂也一道净化了。拯救一个人莫过于拯救他的灵魂，得到的功德比单纯的帮一个人还要多。”

　　绿瑛双手捂耳，“我就知道仙长你又要说这一套。功德功德，为什么天道要用功德来衡量一个飘能不能飞升？我只要不出来作恶，成日里修行不就得了，偏还要出一个功德来考验飘。最最可恶的是，没有功德我根本没法修行。啊~”

　　“你不是精怪，作为一个飘，能存活上万年已是上天厚赐，还特地降下功德让你修行，你怎的怪起老天不公？”

　　绿瑛挽着太虚子胳膊，“仙长，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把我变成一个正常的人？不这样也行，就是把我变成一个精怪，可以在人前现形的那种。这样，我同时可以做多件善事。比如扶老太太过河，帮谯夫躲避危险之类，一天算下来，我可以做四五十件，得手的功德可不止一丢丢，不比选人造梦劝人向善慢。”

　　太虚子向她确认：“你真的想这么做？”
　　“嗯嗯。”他这么问就是代表同意的意思，绿瑛立刻快速地点头，省怕他反悔。

　　“好，老道就成全你。但是老道眼下有个前提，你得答应，否则老道便不施这个术。”
　　“你先说是什么前提，不然我怎么知道答不答应呢！”
　　“滑头鬼。前提是我帮你改了状态，你只能以这个状态至到你积满功德成仙的那日才能解除。此术老道只会施，不会解。你还想要老道帮忙吗？”

　　这是个问题。绿瑛不得不慎重思量，哪个更快捷方便地助她早日成仙。选择是个人，人体能太差，一天总得休息上那么几回；选择精怪，她本身是没有任何法术的，万一被厉害的大师收了，她的小命就完了。阿飘的身体虽然不能显现人前，一般的和尚道士也看不见她，但做起功德尤其麻烦，必须与人梦中相见。
　　保险起见，还是阿飘更为合适。

　　“想好了吗？”
　　“想好了，不改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等我再给他托梦几回，这个任务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仙长你也看见了，昨夜的那场梦吓得他不轻，大早上起来，就给人送温暖。我再劝他两句，以后的事，不就轻松许多了吗。”
　　“总算是开窍了。”

　　“阿瑛的脑子一向是转的很快的。所以，仙长有时候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阿瑛都听得懂，听不懂我也会问。”仙长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她看的着急，明明有话要对她说，话到嘴边又偏偏不说了，惹得她干瞪眼，非缠着他他才说。
　　“阿瑛的建议老道会听从的。”
　　“这就对了。走，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梦中我也好劝他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