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度》空房子著

4、第3火

　　“啊……！”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从客厅里传来。
　　许为柯才刚合上眼，此刻一个翻身跃下床，冲出房外。
　　“啥事？”他冲沙发方向喊，“三更半夜叫什么叫？”
　　许念带着哭腔投诉道：“唔，为柯，我不敢一个人睡了。”
　　“咋了这是？”
　　“你看，”许念抬手将手机递给他。
　　许为柯接过手机，瞅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一张面目狰狞的恐怖女鬼图。
　　“去他的，”许为柯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谁给你发的这个？”
　　“乔哥。”
　　“好啊乔三，今天的事还没跟他算账，现在又整这一出，”许为柯说完转身回房。
　　许念趁他没把门关上，紧跟着也进去了。
　　“沙发我是没法睡了……”
　　“那就睡床上。”
　　“真的可以吗？”
　　“你要睡地上我也不介意。”
　　“那我还是睡床上，”许念美滋滋地说。
　　许为柯从衣柜里拿来两个枕头，放在床中央。
　　“这……”
　　“这是条件，”许为柯摆出他那一贯的冰块脸。
　　“好，那都听你的，”许念乖乖地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呢，许为柯哪有闲心想东想西？没一会儿他也开始打起呼噜来。
　　第二天天刚亮，许为柯远远地便闻到一股煎蛋的味道。
　　待他洗漱出来，许念已拍着桌子在等他。
　　“爱心煎蛋？”
　　“还有五角星，花瓣，你看，我昨天买的模具。”
　　“搞那么多花样干啥？”许为柯不屑道。
　　“你不是不让灵子姐在你这过夜么，她就没法给你做这个，”许念解释说，“所以我替她给你做。”
　　许为柯继续冷言道：“爱心还是五星，不照样吃。”
　　“就是嘛，吃啊，吃完去工作。”
　　真是的，生活而已，有必要这么费劲？他女友才不会搞这些花样，他本身也觉得没这个必要。许念他是不是个傻蛋？尽搞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并且没完没了，像一口永无止境的喷泉。
　　像一口永无止境的喷泉？他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比喻？难不成是跟那个傻蛋久了，受他影响？
　　上下班的路上，许为柯从不曾想这么多。时间从来都是一件奢侈品，他近来才意识到原来他可以腾出这么多时间去想一个人。而他想的这个人，偏偏是许念。他觉得整个事情让人烦透了。
　　回来的时候屋里是黑的，一盏灯都没有打开。
　　不久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连手机铃声，都被许念那个傻蛋给换了。
　　不过这旋律还算好听，许为柯想多听一会儿再接，“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
　　许为柯平时哪有时间听歌，等那傻蛋回来，得问问他这是什么歌，他想把这首歌完完整整地听完。
　　电话接通了，瞬间传来许念焦急而慌张的声音：“为柯，你赶紧过来，我看到灵子姐了！”
　　“你喊什么？”
　　“不是，她搂着一个男的进了酒店，”许念越说越慌，“现在在前台，他们好像要开房。”
　　许为柯听后沉默半分钟。
　　“你快过来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为柯却异常的冷静：“行吧，开房就开房，你着急什么？”
　　“她是你的未婚妻，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说开房就开房？”
　　“让她去，明天我就跟她掰了。”
　　“什么？”许念有些难以置信，“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许为柯却不以为然：“她现在既然选择了别人，我让她去，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许念又重复一遍，“为柯，你是不是不喜欢灵子姐？”
　　许为柯回他：“喜欢，但谈不上非常喜欢。”
　　许念好像有些搞不明白，换做是他，他铁定会奋不顾身地去阻拦。
　　“你先回来，我有事问你。”
　　“哦。”
　　半小时后，许念出现在许为柯的面前，问道：“你说有事问我，什么事？”
　　许为柯把搭在茶几上的腿放下来，“你给我换了个手机铃声，那是什么歌？”
　　对方才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他扰乱了：“啊？你问我歌？灵子姐都快要跟别人走了，你还有心情问我什么歌？”
　　“对，我就是难得有这个心情，咋了？”许为柯固执道，“你平时不是很听话么？我现在就要你告诉我，这是谁唱的歌？”
　　许念无可奈何地嘟起了嘴，半响才肯开口：“是李健的《贝加尔湖畔》。”
　　“早说，”许为柯拍了拍沙发，“坐，一起听歌。”
　　接着，《贝加尔湖畔》的前奏响起。
　　“会唱不？”许为柯又问。
　　只见许念把脸撇向一边，这种时候他哪还有心情给他唱歌？
　　“行吧，我自己搜歌词。”
　　当歌声响起，许为柯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
　　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
　　月光把爱恋 洒满了湖面
　　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
　　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
　　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
　　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
　　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
　　我们流连忘返 在贝加尔湖畔
　　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
　　那纷飞的冰雪容不下那温柔
　　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
　　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
　　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
　　你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
　　他这是怎么了？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他，突然间想触摸一下.身后那条小尾巴。在这样一个充满神秘旋律的夜晚，他想停一停脚步，让那个人追上来。
　　“傻蛋，”他冲他说。
　　许念有些失神，转过头看向他。
　　“你早上画的那幅画，拿过来给我瞧瞧？”许为柯的态度诚恳得可怕。
　　“画？”许念好像一下子听不懂中文了。
　　“嗯，就是雪地里那张。”
　　“雪地……”许念有些吃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哦，我，我这就去拿。”
　　那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画，两个人的背影，手拉着手，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你喜欢画雪？”许为柯看着他饶有兴趣地问。
　　“我喜欢踩雪，踩在雪上陷下去的感觉。”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人，感觉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旁边还有题诗？”
　　“顾城的。”
　　画的右上方写着：
　　“那么多灯火摇摇
　　雷米
　　真想和你去走风暴中安静的雪地
　　—顾城《境外》”
　　“雷米是谁？”许为柯好奇道。
　　许念耸耸肩，“大概是他的爱人吧。”
　　“那你咋不把它改成我的名字？”许为柯再一次见识到自己的没脸没皮。
　　“可以吗？我可以？”
　　“当然可以，改吧，改完给我念一遍。”
　　许念突然难为情起来，垂下眼睑一字一顿地念道：“那么多灯火摇摇，为柯，真想和你去走风暴中安静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