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木之本媛

2、第 2 章

　　秦辰来到时代天行公司的那个早晨，没有被领导苛责为何昨日无故矿工。那是因为公司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可能直接导致公司的破产倒闭。
　　中央财经新闻一大早爆出了惊天消息：题目是时代精神楷模的崩塌，时代天行公司高管泷惟涉嫌学术造假、猥亵男童。
　　此新闻一出，时代天行将失去所有的客户，并且受到客户、竞争对手、股东的各种诉讼。
　　时代天行毕竟曾经手眼通天，它在第一时间撇清了和泷惟的关系，诸如泷惟只是时代天行挂名高管，并未参与公司实际业务；早在数十年前，泷惟就已经退休……
　　领导们在会议室里，员工们则推演出故事的各种版本。秦辰没有加入任何一个讨论的群体。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自然第一反应和所有人一样，是“时代天行要完了”。接着是“泷惟你胆小谨慎，却欲望无边，终于也有这一天了。身败名裂，比死还要痛苦还要煎熬吧”。
　　接下来，便是昨夜与尹咲的谈话。
　　秦辰说，死有的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
　　尹咲说，师兄的愿望，由我来实现。
　　难道，这是尹咲的手笔？可是，即便是神仙，也无法做到一夜之间，将这些隐秘的证据公之于众吧！可能是有人要蓄意害泷惟很久了。秦辰这样想。
　　秦辰脑子乱的很，竟然晃出公司，来到了绿野仙踪别墅。泷惟的家就在眼前。
　　他想问问泷惟，这些年他在公司里打压自己，在生活上也将他的感情掏空，侵害他的身体，可有愧疚？
　　泷惟见到秦辰，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露出了丑陋的笑容，粗野的声音环绕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这是秦辰第一次间泷惟这样的微笑，宛如出笼的魔鬼，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掩饰他内心的肮脏。
　　秦辰胸口翻起一阵一阵的恶心，脸上愈发苍白，却克制自己没有任何表情。泷惟在他心里早就没有了神圣的光环，之前只是畏惧，如今泷惟宛如一个垂死挣扎又骄傲自满的小丑。
　　“辰辰，还是你了解我”。泷惟伸出颤抖衰老的手，拉住秦辰。秦辰只是像往常一样，木讷得跟着他坐在床边，又被他抱到大腿上。
　　他虽然很顺从，但泷惟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反胃。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和我撇清关系，却不敢对我怎么样吗？”
　　秦辰像这几年来一样，宛如失去了灵魂的玩偶，只是挣着空洞的眼睛，望向空荡荡的墙壁。如同这几年他耗尽的青春，耗尽的激情，耗尽的希望。
　　“因为……我有他们的弱点。”泷惟的脸上现出洋洋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发黄的板牙上有一片腐烂的菜叶，嘴里的气味混着烟味、蒜味还有各种味道，扑打在秦辰苍白如瓷的脸上。
　　听到“弱点”，泷惟似乎感受到秦辰有一些“生命”的反应，像是刺激到了他一样，便拿出一抱光盘。
　　“我们来再快活快活？”
　　听到这个词，秦辰全身像被电击了一样，双眼中露出恐惧又迷惑的神色。
　　泷惟放了一张光盘，电视里出现了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秦辰认得出来，那是公司的高层，还有几个重要的客户。
　　秦辰还是眩晕，那是他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在公司大楼58层，泷惟那个三面京都三环绝佳视角的落地窗办公室中。他被人蒙着眼睛，接受了不同人的侵犯……原来，那些人，是公司的高层，和客户。
　　“怎么，这儿是不是又想了？”
　　泷惟眼睛中的欲望肆无忌惮的流淌出来。
　　秦辰本想问，这么多年的相处，泷惟对他是否有愧疚，甚至对他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不管那是怜惜，同情，还是可怜……
　　原来自己只是玩物、只是工具。他一直给他洗脑，说年轻的时候吃点苦，钱少点，没有关系……但从未说，未来会如何。一直这样下去，秦辰如何有未来？
　　秦辰觉得自己可笑，竟然听信泷惟，从不和人提起他和泷惟的关系，不曾拿这个威胁他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更是傻傻的说要保护他。
　　保护你？哈哈哈……
　　秦辰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一般，他能听到沸腾的声音。视线变得宽阔，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能看到360度，甚至隐藏在门后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手里抓住了什么东西，纵使那东西在拼命想要挣脱，他也必须抓住。
　　等他冷静下来，发现那个东西，竟然是泷惟的脖子。泷惟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眼球外凸，鼻孔里流出一道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泷惟身材矮小，此时被秦辰单手拎起，两只小脚拼命寻找地板，双脚双腿都抽经了。
　　秦辰吸了一口气，松了手。泷惟如一滩棉花，从墙上滑下来，瘫到地板上。总算是找回了空气，贪婪得大口吸了几下。
　　他声音沙哑指着秦辰说“我真是小看了你，狗也敢咬主人了？”
　　难怪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愧疚“原来你一直把我当狗看。”
　　“没有当，你就是狗。一条脏狗。”
　　秦辰的脑子一下炸开了。“哈哈哈……”。
　　泷惟苍老浑浊的眼中映出一片锋利寒冷的刀光。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好，我满足你的愿望。”
　　“谢……”
　　泷惟的谢字还没说完，那把匕首就刺进了他的咽喉右侧。鲜血如松开的水龙头一般喷涌而出。
　　泷惟觉得自己死了，但却发现，自己还能呼吸。但每次拼命呼吸，却只能吸到一点点空气，后来他发现，这样的呼吸还会伴随这剧痛。每次用尽全身力气，换回的空气，不足以支撑他下一次呼吸。但他还是拼命呼吸，就如同此生他对金钱、身份、地位、美女、男孩子……这一切的渴望。但每次呼吸的剧痛，如同挖削骨，让他晕厥。这样的酷刑持续了几个小时，或许更久。
　　等他远在美国的妻儿回来时，他倒在血泊中，尚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儿子想要抱起他时，他的头颅向左歪了一下，伴随着颈椎骨清脆的断裂声，妻儿脸上被喷了还温热的血液。泷惟的鲜血还喷洒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牙齿上、眼睛里。
　　在儿子抱他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想阻止他那么做，告诉儿子他的脖子一半被人切断了……他的表情就停留在痛苦和惊慌之中。泷惟，本来是有话对儿子泷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