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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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亭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慢悠悠地洗漱穿衣。
这是他到这个梦里的第四天。这几天不是上班站岗看麻雀飞过城墙，就是陪谭寿满城玩。
罗杨记忆中的谭寿，除了喜欢去红香楼看花魁，还常去茶馆听书，或者去赌球赌马，或者约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在家里打牌喝酒。但是自从上次在街上邂逅了阿双，谭寿就不那么积极地叫陈亭去红香楼了，而且去茶馆或马场的路上，会在首饰摊旁边停留很久很久，拿着两支几乎无差别的珠钗，十分为难地问在旁边站得快睡着的陈亭：“你说，哪个比较好看？”
陈亭扫了一眼：“你觉得哪个阿双戴着会好看？”
谭寿一开始还会辩解说我又不是买给他的，但后来就坦然了：“我觉得是这个红的。”
陈亭一点头：“我也觉得。”然后转头对老板娘道：“把这个包起来吧。”
于是这几天，他就按照每上街必买首饰的频率，成功堆满了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
陈亭配好腰刀，扶正头上的发髻，理理身上的薄甲，出门去替班。
出门他在包子铺买了两素包子，一边吃一边走到东武门口，跟驻守一门的侍卫打了个招呼，继续往里走。
东武门有两道，只有通过第二道门才能进宫，第一道门则是正对着宫外的大街，两道门之间有一条比较宽的路，平时常用来运输大型货物，人流量并不太多，是宫里比较偏僻的一道门。
到了二门，跟换班的同事道了别，陈亭站在石狮子旁，看着安静的周围，突然觉得很无聊。
这几天都没有在城里找到林秀，这个结果他也早就料到了，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城市里找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就好比在大海里找一颗透明的沙砾。
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平步青云，手握权力，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寻找。
但这需要时间，急不来。
他只能等。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一个中年太监过来的时候，陈亭都快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哟，今儿只有你一个人站岗啊？”太监走过来道，“这东武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啊。”
“是啊。”陈亭看了一眼他手上抓着的本子，笑笑说，“您老特地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
“是这事儿，宫里要办一个选拔赛，给挽周公主选一个护卫。”太监说，“这件事报名没有贴告示，怕混进不怀好心的外人嘛，所以只安排了我们几个宫里人到每个侍卫部门问报名意向。”
“给公主选护卫？”陈亭愣了一下。
“对啊，宫里人都知道，挽周公主性子活泼，平日里最喜欢出宫玩儿了，陛下担心她的安全，就想给她选一个专门的护卫，所以打算在宫里办一个选拔赛，选出一位文武兼备的侍卫，做公主的贴身保镖。”太监解释说，“怎么样小罗，想不想去试一试？没准能被公主看上呢。到公主身边可就发达了呀！”
“我这条件不太可能啦......不过我报个名吧。”陈亭说，“凡事都试一试嘛。”
“是啊。”太监在本子上写上他的名字，“那就明天辰时，在北门报到，到时会有人来带你去的。”
“好的，谢谢公公。”
太监写好就走了。陈亭继续站岗，到了换班时间没马上回去，而是去谭家找谭寿，想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但是走到谭家却被仆人告知谭寿病了。
“怎么好端端的......”陈亭看着躺在床上的谭寿，有点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明天宫里的选拔赛？”
“什么赛？”谭寿气若游丝地问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亭于是又给他把报名太监的话复述一遍，谭寿咳咳几声，叹口气说：“嗐，你是不知道，这选拔赛肯定很严格，而且事关陛下的亲妹妹挽周公主，陛下不会盯着全程至少也会来看看，你想想我们这平时抬头看陛下的胆子都没有，还在陛下面前展示才艺？天，我看明天会有几个人去......等等，你刚才的意思......”
陈亭讪讪一笑：“没错，我报名了。”
“......”谭寿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服气地躺下，伸出手臂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哥们儿就是牛逼。”
陈亭笑笑。谭寿又说：“你知不知道，公主有多难伺候？如果你运气好赢了，那不就是伴君如伴虎么？虽说你伴的是一只母老虎......但也差不多是不是？而且你看这宫中人心险恶，危机四伏，你何必呢阿杨？”
陈亭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被选上？”
“因为我相信你呗，”谭寿看着他，“你有那个实力，而且武功好，脑子聪明，性子又善良，我觉得公主要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陈亭笑笑，片刻后拍拍谭寿的被子，说：“阿寿。”
“啊？”
“我......出身贫寒，没什么人脉关系。”他低垂着头，话语间有点失落和无奈，“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接触到一些，或许可以改变我命运的人的机会。所以......我必须抓住它，然后全力以赴。”
谭寿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然后说：“你要是输了，我不会笑你。”
“要是赢了。”他笑笑，“跟了贵人，可不能忘了我啊。”
陈亭看了他一会，点点头，说：
“不会忘的。你放心。”
两人抬手击掌。
翌日。辰时。
陈亭跟平时一样的装束，准时来到北门，发现有几十个人已经在那里了。
“这不是还有挺多人的嘛。”他一下就没那么紧张了。过了不久，就有一个公公带他们从北门进去，来到一个偏殿，让他们在殿中的院子里候着。
大约三十几个人列好队伍站着，因为都是在禁军里面报名的，大家都有侍卫严谨纪律的基本素质，没有人说悄悄话讨论，都在安安静静地等待。
过了几分钟，门外有人宣报：“挽周公主到——”
所有人瞬间昂起了头，想表现得更加精神一些。
一位脸圆圆的宫女陪着挽周公主走进殿里，后面跟着几个宫女和太监。
挽周公主进来后停顿了一下，目光浅浅地扫过院子里站着的这三十几个护卫候选人，表情没什么波澜，然后直接坐到了前面的椅子上。
陈亭站的位置偏后，没有看见她的长相，只看见一袭碎花镶边的黄裙翩然而过，一阵淡香味缓缓飘来。
公主都来了，那这选拔赛也应该要开始了，大家看到一位拿报名本的公公走到前面，都跃跃欲试起来。
这时，一道暗色的身影进了偏殿，三十几个侍卫和周围的人愣怔了几秒，马上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
陈亭被前面的人挡住，只看见了来人穿着一件暗色的龙袍，不过这足够让他了解发生什么事了，所以很快地跟上行了礼。
司琰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道：“平身吧。”
众人起身。陈亭听到周围有人细如蚊呐地说：“陛下怎么来了......”
不知道谭寿这是料事如神还是乌鸦显灵。陈亭在心里笑。
拿着报名本的公公走到他们面前，说道：“诸位好。诸位来到这里，想必都是禁军各部的优秀人才，也都知道今天这个选拔会是给挽周公主挑选一个合格的贴身护卫。话不多说，我们先来说选拔赛的规则。”
“选拔赛，原则上公平、公开、公正，如发现投机取巧者、作弊者、阻碍他人考试者，直接取消选拔资格，降为最低等的侍卫。严重者取消官职。”
最低等？陈亭稍微琢磨了一下，不就是他现在这个看门的位置么？
“选拔赛分为三场，每一场所占比重不一，请大家认真对待。”
“第一场，文试。”
文试主要就是考文化程度。不过因为大家都是侍卫，除了少数是商贾贵族家里来体验生活的，大部分还是粗人一个，所以拿着要认字的纸直接就懵了。
而且考官也很让人汗如雨下——陛下和公主亲自监考。
按照规则，每个人都要拿着试题，到陛下和公主面前，一个一个读出字来。
陈亭看到每一个上前读字的侍卫，面上都挺沉着，但手都抖得像帕金森晚期。
虽然大家都是受过素质训练的禁军侍卫，但毕竟君威浩荡，平时都不敢看的圣颜就在眼前，没跪下就很不错了，还要拿着张纸给皇帝念字。很多人紧张得一个字都念不出来，或者念着念着就破音了，还有念到一个不认识的字卡壳了心态崩了导致后面也全部放弃的……总之磕磕绊绊，惨不忍睹。
真是够狠……陈亭走上去之前看了一下周围垂头丧气的同事们，心里也有点紧张了。
他走到离皇帝一米五左右的距离停下了，也不敢乱看，就老老实实地展开试题纸，一个一个开始念，每个字之间停顿一秒左右。
念到一个字的时候，陈亭没有间隔，又念了一个音。然后再读下一个。
皇帝抬起手，旁边的公公马上道：“停。”
陈亭便停下，放下纸，盯着皇帝。
皇帝戴着一顶冕冠，前后的红色冕旒垂得很长，长得都垂到了他的鼻尖，根本看不清脸。
但是陈亭总觉得，被冕旒后面的那双眼睛盯着看，心莫名就突突乱跳起来。
皇帝问：“为何要重读一次？是之前的那个读错了么。”
陈亭答：“回陛下，不是读错了。这个字是个多音字，我只是把它的第二个音也读了一遍。”
“原来如此。”皇帝道，“继续吧。”
陈亭又继续念，基本上每个字都念出来了，到了最后一个字，陈亭沉默很久，然后确定这是个他没见过的字。
“怎么不念了？”皇帝问。
“……”陈亭有点犹豫。作为一个差一点就选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从高中起就熟读新华字典以及各类文言古书的现历史系学生，以他还算拿得出手的文化素养，可以断定：他确实没见过这个字。
但是……谁知道白话运动没有把一些奇形怪状的繁体字给改掉或者替换掉啊？再说还有可能是过于难写，知道的人太少，所以失传了呢？
斟酌片刻，陈亭叹了口气，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我不认识这个字。但是我觉得这个字可能……”
“可能？”
陈亭心一横，大着胆子说：“可能写错了，或者没有这个字。”
皇帝沉默了一会，挥了挥手。
旁边的公公对他说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陈亭：“？？”
陈亭回到队伍里，后悔遗憾的表情自然地融入了旁边的人。
过了几分钟，公公念过关文试的人的名单。
陈亭待在队伍里，听到名字越念越后，心也悬得越来越高。
“最后一个，罗——” 公公高声道。
完了完了。陈亭闭上眼睛。
谭寿，病快点好吧，到时来找你喝酒……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