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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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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亭被格纳丝送回血猎总部。一到门口,艾丽洛就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艾丽洛看到他,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出大事了!吸血鬼伯爵洛塔夫把……”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现在他关在哪里?”
“……在顶楼的审判台上。”
顶楼站着一众血猎。修被绑在他们面前的一根木柱上,黑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眼睛没有看向他们这里,而是眺望远方深灰色的天空。
陈亭站定之后,他的目光又慢慢回转过来,落到了他身上。然后露出只有陈亭能感知到的笑意。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依然温柔又慵懒。
陈亭顿了顿,硬生生把目光移开了。
“提斯大人,经多方表决,初步决定要对吸血鬼修·林斯特执行死刑。”行政官走过来,“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
血猎们看着他。
该怎么挽回局面?
“如果您也同意,那么现在开始行……”
“等下。”他忽然拿起身后血猎手里箱子中的银匕首,“让我来吧。”
行政官看了看其他血猎,没有一人出言反对,便点头道:“明白。您请。”
他握着匕首,转身走向修。
修一直注视着他,看到他拿起了那把刀,不禁失笑。
认命的、意料之中的笑。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皮靴踏在瓷砖上的声音空灵,沉重。
终于,走到了他身边。他被绑起来的样子也有一种落魄的优雅。
“他们......出卖了你?”陈亭小声问。
“对。”
“凭你的能力,逃出这里易如反掌吧?”陈亭小声地问,“为什么不逃?”
“为什么要逃。”修莞尔,“死在你手里,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
陈亭一愣。修又继续道:“从你开始崭露头角的那一年......我就知道我会注定死在你手里。”
修看着他,一字一句,温柔至极,“我不可能,与我喜欢的人作对。”
陈亭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发抖。
“动手吧。”修闭上眼睛,“今后,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你。我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还能再和你见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是你喜欢的查理·提斯呢?”陈亭咬着牙说。
不是的,这份喜欢不属于他。
你述说的对象搞错了。
修只是坚定而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是你。”
陈亭无语,心里无端有种被他的温柔击溃的落魄:“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修温和而肯定地说。
“你知道个鬼啊!你喜欢的只是这个壳子!”陈亭气极了,“你完全是搞错了!!”
“没有错。”
他低沉的嗓音像被浓雾笼罩的月光,“我爱的是你的灵魂。不是外壳。”
陈亭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举起匕首,狠狠刺过去。
柱子一震。修定定地看着他。
“提斯……”
“抱歉,失手了。”陈亭讪笑,将匕首拔了出来。
噗呲。
温热的鲜血喷涌,在米色衬衫上蔓延开来。
四周一片死寂。紧接着,血猎群中爆发出惊叫。陈亭睁开眼,看着自己布满血污的胸口和双手,又抬头,看看溅了血的修,后者一脸茫然震惊。
他笑了笑。
不能杀他……无论是作为查理也好,还是作为他自己也好。
陈亭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略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没让你如愿死在我手里。”
“再见,修。”
心中长久的冲动翻涌着。他踮起脚尖,在那张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告别的吻。
“……提……”修的表情在天空的闪电中变化莫测,他张着口在说些什么,可陈亭已经听不到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渐渐流逝,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仿佛一只羽毛大手盖住了他的耳朵和眼睛,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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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边翻起朦胧凄凉的白光,拉着窗帘的屋子里则充斥着恼人的闷热。陈亭瞥了一眼闹钟,5:40。
又回到现实中来了。
陈亭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闹钟铃响也没有再睡着。
他起床,开始正常地洗漱穿衣。脑中却一遍遍播放刚才和修道别的场景。
咕噜——
陈亭低下头,看着一直叫的肚子。
在梦里,好像也是在挨饿。
无语地推开门,林秀正坐在昨天他坐的那个皮面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本书,旁边和昨天一样摆着冒热气的豆浆和切段油条。林秀抬头望向他这边,正巧对上陈亭阴暗怨恨的眼神。
林秀挑了挑眉,被他瞪也是家常便饭了,低下头继续看书。
老实说,看到现实里活着的正常林秀,修的脸又疯狂地在脑中放幻灯片,心中莫名其妙地暗火丛生,无端委屈。
最难以忍受的是,他总是回想起自己主动的那个吻……
他怎么亲的下去的?莫非是查理·提斯的灵魂拿回主导权了吗?
越想越烦。快步走过去,拿了桌上的豆浆,仰头一饮而尽。
林秀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把豆浆咕咚咕咚喝完,良久才问:“你不是不喜欢喝豆浆么?”
“还......好吧。”陈亭少见的没反驳。
“这个我喝过。”林秀补充说。
“......”陈亭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但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哦。”
林秀的目光布满了疑惑:“你脑子进水了?”
陈亭懒得跟他吵,目光移向桌上的书:“你在看什么?”
林秀一边好奇地看他,一边回答:“《西方传说故事》。”
陈亭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
“这篇故事挺有意思的。”林秀只好继续道。
“什么?”陈亭探头去看,却发现是全英文的,登时满脑袋黑线。
“讲的是西方的吸血鬼文化。你想听?”林秀问。
陈亭抖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这里说了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林秀说,“血猎和吸血鬼自古以来不共戴天,但这个故事里面的首席血猎,却在给一个吸血鬼行刑时,做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陈亭表情凝固了:“什么事?”
林秀扫了一眼书,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他把本应刺向吸血鬼的银剑刺向了自己。”
陈亭愣了半晌,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哦。”
巧合吧。一定是巧合。
“陈亭,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秀把书合上,问他,目光投了过来。
陈亭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是关于问题,一是现在这种情境。
他们两个这样子聊天是多少年前?多高的时候?陈亭已经不记得了。但他唯一记得的是,那个时候,他的心不会跳得这么快。
“提斯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秀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难免让陈亭想到是修在质问他。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让人同样魂不守舍。
“大概......是这个吸血鬼于他有恩?”
“那救他不就好了,何必要杀掉自己呢?”林秀说。
“......那你怎么想?”陈亭干脆破罐破摔了。
“我吗。”林秀又看了看书上的那段文字,“嗯……这个血猎是出于爱吧。”
陈亭猛地站起来:“你胡说!”
他喘着气跟茫然的林秀对视,后知后觉自己过于激动了。
“.....你继续说吧,我听听你的分析。”陈亭抓抓头,重新坐下来。
“......嗯。这个血猎已经被推上了刽子手这个位置,可杀掉爱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杀,爱人依旧会被别人杀死,他还要留人诟病;杀了,他将一辈子无法好过。所以,他选择了自杀,跟爱人同归于尽,离开这个世界。”林秀分析得有条有理。
“......”陈亭语塞。
他捅自己的时候还真没想这么多......
不过。陈亭凝视着那段对他来说像天书的英文,严肃地问林秀:“真的是因为他爱那个吸血鬼吗?”
林秀笑了下:“是或不是又如何?这只是传说故事,你没必要这么在意的。”
陈亭像被扎了一下,反驳道:“我哪有在意......”
不,可能他真的在意......
他或许真的喜欢上那个叫修的吸血鬼了。
不过他也不用因此而顾虑,因为他已经见不到修了,感情趁刚萌芽的时候扼杀在摇篮里还是挺好的。
但另一个问题是,他还会天天见到林秀。
更严重的问题是。
他现在看到林秀也有点心跳加速了。
他果然是要走火入魔了?
陈亭一脸悲愤地站起来,暗下决心今天就算是在辅导员办公室下跪也要换寝室。
“你去哪?”林秀问他。
“不知道!”他烦躁地回答。
去哪儿都好。反正要离开这个家伙身边!
在外面漫无目的转了几圈,陈亭又灰溜溜地回来了,一进来就打了几个喷嚏。
林秀从厨房里出来:“你感冒了?”
“我没有……阿嚏!”
林秀皱了皱眉:“今天降温了,你刚刚去哪了,不会只穿一件单衣就在外面乱跑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陈亭躲回房中,缩到棉被里,准备继续睡一觉。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林秀就在外头敲门。
“你又睡?别晚上睡不着。”
“我就睡!晚上我通宵!”他扯着嗓子说,外面没音了,他哼了一声,把头蒙上继续睡觉。
睡着了以后没做梦,但浑身不舒服,没睡多久就醒来了,头痛喉咙干鼻子堵,难受得要命。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水杯,纠结着要不要出去,房门大开,林秀走了进来。
陈亭弹了起来:“谁准你突然进来的?你要敲门啊。”
林秀白他一眼:“生病了就节省体力。不要乱闹腾。”
“……哼。”被他这么提醒,刚才那一弹确实耗掉了不少体力。他冷哼一声,又缩回了被窝里,警惕地看着林秀。
林秀往桌子上放了一个餐盘,盘子里是碗热气腾腾的粥。
居然给他做病号粥?
林秀把碗拿了过来。陈亭看了一眼,很正常的样子,怀疑道:“你做的?”
“嗯。因为你感冒睡觉鼾声太大了,正常人不会打鼾。”林秀舀了舀粥,散散烫气,“我书都读不进去。干脆给你煮碗粥。”
……那还真是抱歉啊。
“起来趁热喝。”林秀端着碗看他,“不会还要我喂你吧?”
“你脑子生锈了?”陈亭连忙爬起来,不喝白不喝!夺过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别说,味道居然还可以。
等他吃完,林秀拿走了碗,临走时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给他:“先别睡,等半小时吃药。”
陈亭看着那本《新视野大学英语》,头不自觉地晕起来。
不管,他就要睡。
被子一蒙,开睡。
可是他睡太久,再加上才吃饱,实在睡不着了,迷迷糊糊闭着眼磨蹭了一会,又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我都睡了,别还让我吃药吧?陈亭在被窝里想着,却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床边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得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