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归我了》如意金箍

8、第八章

　　“挡光了。”
　　殷稚冷淡地提醒了一句。

　　察觉面前的阴影半天岿然不动，殷稚这才别下嘴角，不耐烦地停笔抬头。

　　她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右侧的男生剃着寸头，皮肤黝黑，校服大剌剌地敞着，内搭一件背心，他个子很高，居高临下的时候异常有压迫感。

　　殷稚：“有事？”

　　“你认识李傲龙吗？”
　　他一开口，殷稚就认出了谁是刚刚那说话的嗓子。

　　那实在是一副谈不上好听的声音，而且殷稚还从对方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她闻不惯烟草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认识。”

　　“不认识？”男生插着校服的衣兜，突兀地笑了一声，“可我们听说他早上让人给你送了情书啊。”

　　殷稚挑眉：“是吗？我不知道。”

　　“……你他妈！”男生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张口骂了句粗话，“装疯卖傻是不是？！”

　　“冯观！”旁边的女生适时喝止他。

　　那女生留着一头长发，长相甜美，看起来很乖。

　　“对不起，我朋友冲动了。”她跟殷稚道了个歉，又自我介绍说，“同学你好，我是七班的姚楚悦，李傲龙是我男朋友。”

　　“我刚刚从同学哪里知道他给你递了情书，所以想好好跟你聊一聊。”

　　殷稚道：“跟别人聊什么？送情书的不是他么？自己对象有问题，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忠么？”

　　姚楚悦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在思考殷稚的话。这时，那名叫冯观的男生却被殷稚气笑了，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自己好处全占了，现在当着苦主的面得了便宜还卖乖？”

　　殷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处？什么好处？莫名其妙被根本一个没入过眼的人看上，现在被你们堵在这里找茬，这叫好处？她被男朋友出轨是苦主，难道别人不是无妄之灾？”

　　“你嘴巴挺会讲啊？”冯观气势汹汹地站上来，烟味愈加浓重，殷稚嗅到那呛人的气息，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男生没察觉到她细微的神色，反而将目光转向桌上的稿子，那是一幅已经成型了大半的首饰图。

　　殷稚还没反应过来，冯观就眼疾手快地抢过了设计稿，又当着殷稚的面把图纸撕得粉碎。

　　终于，殷稚从石凳上站起来：“说吧。”

　　她猝不及防地调转话头，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三个人皆是一愣。姚楚悦最先回过神来，礼貌道：“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

　　“没什么不方便。”殷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赔。”

　　男生理亏，听见殷稚向她讨债时还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又嗤笑说：“撕了就撕了，还能怎么赔？”

　　殷稚揉着眉心：“我总得要个说法。”

　　“说法？”男生蓦然冷笑，振振有词，“你勾引楚悦的男朋友，还敢问我们要说法？”

　　殷稚揉眉的动作一顿，那淡淡然的神色终于沉了下来，凝起锋冷的冰碴：“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彼时童泯还在跟班上的体育委员傅绍徐一起清点运动器材。

　　“不好了！”四班一帮人大叫着从操场的另一头飞奔过来，十万火急地冲进器材室，“不好了！童泯！”

　　为首的女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童泯皱皱眉，把自己手里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慢点，什么事不好了？”

　　“不用！”女生扶着墙摆了摆手，气喘吁吁地接道，“殷稚……！殷稚跟人打起来了！班长现在叫你过去呢！”

　　“打架？”童泯突兀地心头一慌，匆忙把手里器材登记册交给傅绍徐：“我去那边看看。”

　　“好。”傅绍徐点头。

　　童泯径直被同学带去了凉亭，然后就看见那一带水泄不通地围满了人。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她挤进去，发现殷稚正拽着一个男生的领子，把人摁在地上打，而背后是拼尽全力抱着她，不让她再下手的班长。

　　还有个女生，她站得很近，大概也是当事人，正急得直掉眼泪。

　　直到五分钟后有老师到场，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办公室里站着许多人，凉飕飕的冷气充斥其间，与外面炎热的环境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花和尚开完会就火速赶到了高二年级组。事发突然，冯观的班主任原本在其他班上课，都被花和尚喊到了办公室。

　　冯观被揍得鼻青脸肿，哪还有刚刚耀武扬威的模样。至于殷稚……看起来像个没事人。鸿魏捧着热茶站在一边，心里止不住地焦虑。

　　学生打架斗殴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但自他当上班主任，带班那么久，教的一批批学生不说成绩优异也称得上乖巧懂事，在校期间基本没给他捅过什么篓子。

　　直到今年摊上这个新来的殷稚，一朝成为他二十多年来教学生涯里最大的坎坷！

　　杜鸿魏简直欲哭无泪，而七班的班主任明显比他淡定些：“你们把事情的经过再复述一遍吧。”

　　“老师，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冯观愤愤不平地解释：“我们跟殷稚同学有点矛盾，本来是想跟她聊聊，把事情说开。谁想到三两句不对付，她就动了手，把我打成这样！”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殷稚终于出声：“你活该。”

　　童泯循声望过去。
　　殷稚刚打过架，冷戾的气势愈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温度，气场一时间甚至比空调吹出的风还要寒沉几分。

　　冯观：“你！”

　　“够了！”花和尚打断学生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着所有人的面掷地有声，“我不管你们谁有理，打架就是不对，把你们家长都给我叫来！”

　　冯观几人不服气地闭了嘴，殷稚则开腔道：“没有。”

　　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听得几个老师都当场愣住了，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殷稚又补充道：“双亲不在国内。”

　　杜鸿魏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那就你现在的监护人。”

　　殷稚：“监护人也没有。”

　　花和尚目光锐利，瞬间觉得自己看穿了殷稚的小算盘。他认定殷稚是想扯皮蒙混过关：“你哄谁呢？你家长出国连个监护人都不给你安排？”

　　然而殷稚说的是实话。

　　除了被要求必须去做的事情，家里人几乎不会干预她的生活，某种意义上，她是被放养长大的。

　　殷稚拗不过这老顽固，多说多错，她决定自己想办法，不过殷稚还是先跟殷哲发了条消息。

　　Y：老师有找。
　　过了一会儿，殷先生回：没空。

　　“……”果然。
　　殷稚叹了口气，只好又去找季冉。

　　Y：再帮我个忙。
　　季冉：什么？
　　Y：学校请家长，你过来一趟。

　　季冉：“……”

　　季冉看到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会儿，才犹疑地问：……你要我冒充你家长？以什么身份？你后妈？

　　殷稚很不客气：你要看着像四十出头你就当。

　　季冉：……
　　季冉：那不能。我怎么也算一枝花，还是做你姐姐吧。
　　季冉：话说你怎么回事，上学第三天就请家长？

　　Y：打架。

　　季冉看着屏幕上发来的那两个字，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冉：……我发现殷稚你是真的厉害啊，这么快就跟你们学校的人结梁子了？

　　Y：一句话帮不帮吧。

　　季冉：帮！
　　能做殷稚一回姐姐她简直求之不得！

　　季冉当即跑去跟导师请了假，化妆换衣服耽搁一阵，等她赶来竞舟的时候，其他家长早就到了。

　　冯观刚从医务室回来，他脸上淤肿不少，到处抹着碘伏，右手托个冰敷袋，用来捂额头上的大包。

　　“您就是杜老师吧？”季冉踩着高跟鞋上去跟杜鸿魏握手，“我是殷稚的姐姐……殷雅。”她随口编了个名字。

　　殷稚：“……”

　　杜鸿魏点点头，就跟季冉说：“我们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你妹妹打架的事……”

　　冯观的家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她情绪十分激动：“杜老师，这怎么能说打架呢！这分明就是单方面的欺凌！”

　　“我真的没想到，竞中堂堂一个重点学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把孩子交到你们学校来，是出于对竞舟中学的信任！”

　　“可是现在！你看看！”冯观的母亲把冯观推了出来，扳着儿子的下巴让大家瞧他脸上的伤，“你看看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这还怎么见人！”

　　季冉倒也不急着替殷稚辩驳。

　　“来，过来殷殷。”她在办公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殷稚招到面前，温声细语地哄，“跟姐姐说说，为什么打人？”

　　居然敢得了便宜还卖乖。
　　殷稚挺直脊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瞪了季冉一眼，冷声答道：“因为他撕了我的设计稿。”

　　“哦，他撕了你的……”季冉蓦地卡住了，她大脑宕机，片刻才如梦初醒地回神，惊道，“设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