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浮生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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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中，有一人站在那高楼之上，面无表情的俯瞰那逐渐远去的主仆二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额间那抹流云纹偶尔闪过道道流光，但也很快便消失不见。唯有那人的眼睛还亮的惊人，似乎能窥一窥里面蕴含的星光，只是那光似乎带着点零星的冷意，令人望而生畏，不觉瑟瑟发抖起来。
待得彻底看不见那主仆二人身影后，这人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偏了偏头，忘了一眼底下人头攒动的闹市，轻嗤一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跃下楼去，彻底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此刻，已行了一段路的龙女却突然似有所感，转身瞥了一眼那热闹的人群。
蚌女见状，心下有些疑惑，正要发问，她却已转过身来，柔声道：“娘子，我们走吧。”
蚌女虽不解其意，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挽上她“夫君”的手臂，步履不停，便要离去。
正待二人转身之际，身侧摊位前的一位老者突然含笑说道：“老朽难得遇见如此恩爱的一对小夫妻，今日又恰逢上元佳节，这盏花灯就送与二位吧，祝二位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蚌女一手接过花灯，一手将个碎银递与他，笑道：“多谢老丈了，您且收着。”
老者见状，摆摆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既是老朽主动赠与，又怎好收小娘子的银子呢，没得让旁人笑话了去。”说罢，他一顿，有些苦恼的说道：“再者，老朽可没有多的银钱找小娘子的呢。”
蚌女闻言，也不好再推拒，收回碎银，点点头，含笑道：“如此，便多谢老丈了。”说罢，转头朝龙女道：“夫君，我们走吧。”
老者闻言，满脸堆笑，亦道：“二位慢走，且玩的尽兴些。”
龙女却微微一笑，脚步不动，与老者攀谈起来：“我二人初来贵宝地，便逢上元佳节，且这处的风俗与我二人家乡风俗大为不同，便连这花灯样式也要精巧别致许多，老丈能为我讲讲吗？”说罢，微微一顿，耳根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丈莫怪，您送内子一盏花灯，在下十分感激，本不该再打扰，实在是……实在是……”
蚌女闻言，已微微侧目，龙女却并不搭理她，只摸了摸发顶，颇有些难为情。
老者见她这般模样，着实喜人，不禁抚须一笑，缓缓道：“小公子眼光极好，老朽这花灯可是城中手艺最好的了。小公子，您且看看小娘子手上这盏花灯，这竹骨精巧不说，那灯上所绘，亦是出自内子之手。长安城中只此一件，可不就是与众不同吗？”
龙女见这老者提起其妻便滔滔不绝，满脸的自豪与得意，不禁失笑，突然有些羡慕起他妻子来。
老者见状，当即反应过来，顿时便有些面红耳赤，握拳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一提起内子，老朽就有些收不住。”
龙女闻言，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在下懂得。”
老者听得此言，信以为真，偷偷递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更是热情了几分。只见得他拿过花灯，一一为龙女详细解释道：“您瞧这花灯上的图案皆各不相同。这是嫦娥奔月，这是游龙戏凤，这是二郎救母……”
老者正欲再说，龙女却打断他，好奇的问道：“二郎救母？”
老者见她发问，以为这小公子乃是不知其事，：“正是呢。，画上所绘的正是那蜀地灌口的显圣二郎真君杨戬的故事了。公子有所不知，这二郎真君乃是其母下凡所生，天生神力，生而额间便有第三只眼睛，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其母因思凡而犯天条，被压桃山。这二郎真君便劈开桃山救出其母，熟料其母却被天上的是个太阳所晒化，于是他又担山逐日，灭了九个太阳……”
老者还未说完，龙女便与蚌女面面相觑，心下很是好笑，虽不便表露，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得这二郎真君还抢了后羿的功劳？”
老者闻言，伸出一指在龙女面前轻轻摇了摇，又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满面疑惑，不似故意质问，便“哎”了一声，继而接着解释道：“这自然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老者话落，蚌女瞥了一眼龙女的面色，含笑道：“老丈便莫要再卖关子了，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故事？”
蚌女此言一出，老者便爽朗一笑，抚须道：“小娘子问得好，这自然便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了？”
他话音方落，龙女与蚌女俱是眼眸一亮，齐齐问道：“英雄救美？”
老者闻言，却突然一顿，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准确的说是美救英雄。”
他此言一出，，龙女与蚌女更是满心好奇，眼眸又亮了几分，又齐齐重复道：“美救英雄？”
二人音落，老者又是一迟疑，摇头道：“也不是……”
他这般纠结，勾的二女愈发好奇，皆有些心痒难耐，蚌女更是一跺脚，无奈的问道：“老丈，不带您这样逗人的。”
那老者闻言，双手一摊，也很是无奈道：“小老儿还真不知从何说起了。”
龙女闻言，轻扯了扯蚌女衣袖，安抚道：“那不如从头说起？”
老者点点头，复道：“也罢，且听我细细道来。话说那二郎真君担山逐日，杀了天上的九个太阳，在要杀第十个太阳时，被一女子给阻拦了。”老者说到此处，不由得又是一顿，瞧着面前的两个小年轻一错不错的直盯着他，便微微一笑，也不急着说下去。
反倒是这两个小年轻被吊足了胃口，迫不及待的问道：“怎就轻易被个女子给拦了，他便这般听话吗？”
老者听得此言，挑了挑眉，含笑道：“可不就是听话吗？你们以为那女子是谁？”
二人闻言，不由得齐齐催促的问道：“是谁？”
老者答道：“正是那西海的三公主。”
二女闻言，呆了一呆，旋即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老者闻言，懒懒瞥了二人一眼，反问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龙女闻言，嘀咕了一句，终是蹙眉不语。
老者见状，也不以为意，只径自说道：“这西海三公主见西海海水突然沸腾，出来查看，正正遇上了那欲斩杀最后一个太阳的二郎真君。待得问明缘由，这才知晓面前的少年郎乃是自个儿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当即表明身份，又与他晓明厉害，劝其为了苍生顾全大局，退一步海阔天空。说来也是天定的姻缘，这二郎真君本是一心为母报仇，若是有人阻拦，合该杀之。此刻见了面前娇柔的女子，不仅生得貌美又心系苍生，温柔善良，不觉间便弃了神斧，放过了那最后一个太阳。那西海三公主感念二郎真君大义，也愿以身相许，二人由此结为夫妇，恩爱绵长，羡煞旁人，实乃名副其实的神仙眷侣。这图中所绘的便是二郎救母的最后一段，这画中的女子便是西海三公主。”说罢，他便一叹，复道：“想来也是一出好戏，想必那西海三公主当真貌美。”
这言下之意，便是西海三公主美色惑人了。
二人闻言，俱是一愣，作为当事人的龙女更是无语凝噎。随后蚌女偷偷觑了一眼龙女，见其面色已然有些不好，当即转头轻斥道：“胡说八道，西海三公主什么时候嫁给那二郎真君了。”
她一语道罢，正欲再言，已被龙女捂住了嘴，她扯起僵硬的嘴角，歉然的说道：“老丈对不住了，内子自来仰慕二郎真君，此刻听着神君有妇，想来是难受了些，这才出言无状，请老丈多包涵则个。”
这老丈也是个明理的，初时错愕后，听明缘由，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好笑道：“不妨事的，我家那老婆子呀，也是一样的，是以才把人家公主给画成了个小人儿。真是罪过，罪过哟。”
龙女闻言，定睛去看，果然画中的女子所占篇幅极小，又是个还未长开的少女模样。这画中少女虽样貌与她不同，然这一袭粉衣，倒还真是她喜爱的颜色。
一时间，到也真不知说什么好，便怔楞当场。
这老者见这“小公子”直愣愣的盯着这花灯看，误以为其极其喜爱，随即大手一挥，便要将这花灯一并相送。
龙女微微错愕，旋即开口婉拒道：“不可，不可。老丈也是生意人，怎好做这赔本的买卖。再者说了，在下也……”不想要啊！
只是不待龙女说完，那老者便挑了挑眉，接过话头，直言道：“这天子脚下的营生，本就不必旁处，这赔本买卖也不是头一遭，小老儿也不在乎这一回。再者说了，我瞧二位眼生的很，想必也是才来此处不久，盘缠能省则省吧。”说罢，微微一顿，似是无限感慨，缓缓道：“毕竟家有娇妻，男人养家糊口也很是不容易啊。”
蚌女闻言，噗嗤一笑，觑了一眼龙女尴尬的面色，拿出方才那碎银放在老丈手心，含笑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却之不恭了。只是这银钱，老丈还是要收下的。”说罢，她怕老者误会，便又添了一句：“夫君他身为男儿，若连一二个花灯都不能为我买，要她何用？”
老者听着小娘子说得毫不客气，下意识抬眼看了那白面公子一眼，却只见这小公子眉眼含笑，赞同的点了点头，便心道，这小娘子果真好福气。随即便也不再推拒，安心将碎银收下，只是又从摊位上取下一对儿穗子，连同花灯一同递给龙女。
龙女瞥了那花灯一眼，内心十分抗拒，但见老者满脸堆笑，手已伸了过来，又不好发作，便也只得在蚌女略带笑意的目光中伸手接了过来。
此间事了，二人点头致谢后便转身正欲离去，龙女却一头撞进了身后那人的怀中。那人揽着她的肩，将她扶正，龙女抬首间便也落入了那对星眸之中。
只见得，这人一袭玄衣，融在这夜色中，显得周身皆带了清冷的意味。他眉眼冷峻却又带着奇异的暖意，发丝微卷，尽显不同，唇角微翘，似噙着无限春风，又似裹挟着醉人的酒意，引人沉溺其中，如痴如醉。腰间别着一把墨扇，粗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端得是一派风流，再往下……
龙女正欲再看，却不觉被人掐了一把，猛然回过神来，便见这人离她极近，呼吸之间，清晰可闻，连忙退了一步，一张小脸羞红不已。
蚌女眼前龙女犯痴，阻拦不及，忙捂了捂脸，待得察觉不对，二人已是对视良久，不禁蹙眉，将龙女挡在身后，质问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把别人身上撞，想讹钱不成？”
这人闻言，看了一眼蚌女身后的那人一眼，拱了拱手，淡淡道：“小姐误会了，小生并无此意。”
被蚌女挡在身后的龙女听得“小生”二字，不意想起那些年看过的话本子，悄悄伸了个头出来，好奇的问道：“你是书生？”
那人闻言，一把打开墨扇，挥了挥，拱手答道：“小生正是今年赶考的书生。”
龙女闻言，又瞥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那人耳力极好，听了这句嘀咕，但笑不语，心中却道，可不就是眼熟吗，我的真君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浮生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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