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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下水救人 ...

  •   林家远亲,姓林。

      在万晴礼的脑海里,她只会想起一个人。

      旁人或许不知,可那却是她最熟悉的名字,偷偷中意一个人便是如此,她知道他与林畔的交集,也曾若无其事地在盛嘉云面前提起,暗自享受着旁人不知的光明提及,并为此欣然自喜。

      此刻她却很怕在林畔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可到底事与愿违,林畔一门心思想给盛嘉云介绍良人,并未留意到站在盛嘉云身后的万晴礼,自然也没发现她放在盛嘉云肩上的双手已紧张得微微握起。

      “他叫林峣。”

      林畔雀跃的声音吹过万晴礼的耳畔,她的心拔凉拔凉的,若是盛嘉云意动,那她一直憋着没与好友说明,岂不是自食恶果。

      万晴礼后悔得心都怄着疼。

      “林峣?”盛嘉云眉心一皱,该不会就是柳骋口中说得那个比翛竹前途光明的林峣吧?她心底呵地冷笑一声。

      “可是近日到抱木书院当教书先生的林峣?”盛嘉云问道。

      林家姐妹皆是一愣,而万晴礼的心如悬在陡峭的崖边,林畔欣喜若狂:“正是,正是。阿云也识得他么?”

      盛嘉云脸色一沉,摇了摇头:“不认识,可若是他,便不用再提。”

      众人脸上皆是写满了愕然,无人料到盛嘉云竟会是如此反应。

      “他怎么惹着阿云了?”这回却是万晴礼先开得口,林畔正因打错了算盘而尴尬得不知所措。

      盛嘉云用银勺舀了小口栗子糕送入口中,冷淡道:“我与他并无来往,理智说来我不喜他与他本人无关,他兴许很好,只是……罢了。”

      盛嘉云也不知如何往下说,或许林峣是个好人,可她并不想了解。

      正因为柳骋对他的看重,也因为柳骋拿他来与翛竹相比。

      她气柳骋贬低翛竹,也无法不迁怒林峣。

      爱是盲目且不讲道理的,翛竹在她心中无人可比。

      将熄的心火又熊熊地燃起,烧得盛嘉云双眼发热,她捧过茶盅大大啜了一口清茶,心叹道:又上火了。

      万晴礼见她如此,摸了摸香囊中的草兔子,吞下了原想托盘而出的话。

      她原先不想盛嘉云对林峣有意,可如今得知盛嘉云对林峣不仅无意甚至心有不喜,心下又十分为难。

      她最好的朋友,若不喜她心仪之人,她又该如何呢?

      哎,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还是先瞒着罢。

      *

      宁顺城北的青石板地常年是湿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昨晚又下了一整夜的雨。

      城北巷窄屋密,宁顺县的平头百姓多居住在此,全凭集市前头的一口井养活,几乎时刻都能见着有人挑着水穿街走巷,从木桶里漏出来的水,一桶又一桶,润湿整条路。

      盛嘉云对城北说熟也算不太上,因着战士遗孤多住在此地,她偶尔也会送粮来,自然也晓得城北有个手巧心善的老木匠,这几日伏在案桌上画完木桩的稿,便按着记忆中的路子找了过来。

      今日兴许是集市圩日,城北街上人很多,盛嘉云眺望河对岸的堆着木料的店,只得挤上人头攒动的拱木桥。

      考虑到木人桩是要以拳脚师父阿云的名义送给抱木书院的,她便穿男装出门。亲身感受这要命的人挤人,她心中不由感慨此实为明智之举。

      当盛嘉云正生无可恋地被肩顶肩地推着走之时,河岸边隐隐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稚儿呼喊:“阿云师父!”

      似乎因着盛嘉云未听见,那稚儿的声音愈发地着急。

      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看得盛嘉云眼花,抬头望天,脚下跟着大家往前挪,周边时不时响起被踩到脚后跟的咒骂声,不远的前头有人开口骂道:“后头上来少点人,再挤这桥就要塌了!”

      耳边一声疑惑拨开嘈杂,传到她耳中:“许家那小娃子怎地日日到这河边来?”

      “书院不是开始上课了吗,他没去么?”

      没去书院上学?盛嘉云皱着眉,脚下往左挤了挤,手臂被旁边被人挤得贴在栏杆上,她往河边扫了一眼,就看见小许栋在河边挥着他的小短手,“阿云师父!”

      通黄的小脸咧开了熟悉的洁白牙齿,小许栋更着急了,“危险!回头!别往前走了!”

      盛嘉云远远地都能瞧见他小脸急得通红,脚下步子一顿。后头的老婆子险些踩掉她鞋跟,有些不耐烦地道:“娃子早上就搁那头拦着了,姑娘莫担心,无事的,我早上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走快……”

      话还未说完,她的倒吸声就与前头传来的慌乱声混为一体闯入盛嘉云的耳朵。

      栏杆与尖叫的百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只消一眼便觉怵目惊心,耳边是漫天的惊叫,巨大的无力感朝盛嘉云涌来,后退无路,她下意识伸手去想要抓住往崩裂的桥杆处倒下的人,可惜未等她抓住那人的衣角,身侧桥杆的崩裂也来临,随之而到的还有脚下的失重坠落感。

      小许栋眼睁睁地看着黄脸阿云从坍塌的桥中坠落,即便是再会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在无落脚点的空中腾飞而起。

      接连不断坠入河中的百姓就如下锅的饺子一般,噗通噗通溅起高高的水花,看得小许栋脊梁骨发凉,想起那刺骨的冰河水,想起一旬前他敬爱的夫子先生也为了就他,溅起过同样的水花。

      小许栋不敢再看,他害怕要再次失去一位尊敬的师父,闷头将自己埋入膝中,放声大哭起来。

      从河水里冒出头来,盛嘉云吐出呛进喉中的水。抬头望去,桥上之人已迅速往两端撤离,虽有传来被踩到的骂骂咧咧声,可也再也没人往下掉了,危险大大降低,她心下稍安。

      盛嘉云环视了河面一圈,往身边离得最近且正在水面上下扑棱之人游去,这也是熟悉水性的百姓的选择,先救离自己近之人。

      不仅落水的在自救与救人,在岸上的也纷纷下水救人。

      顺利慌忙之下,伸出手拦在了柳骋面前,焦急道:“公子,万万不可冲动啊!”

      “他们的性命危在旦夕,我不可能坐视不理。”说着柳骋便抬臂挡开,“让开。”

      顺利急得语无伦次:“暗卫,让暗卫来,他们来救!”

      他死死挡在柳骋面前,堵住车厢口:“哪用得着公子亲自下水救人,您的伤前几日不是又裂开了吗,再泡这河水,要是回头发起热来,小的还怎么活啊……”

      从前在李府,他即便是病中,也只得平安一个小厮伺候,许多事他也习惯了亲力亲为,一时忘了柳骋是有暗卫的。

      他心知暗卫是留下来保护他的,不显于人前便少一分危险,他妥协地放下帘子,吩咐道:“若不想我冒险,就让他们都去救人。”

      顺利心下一松,遵命道:“是!”

      “你也去救。”柳骋不容置喙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顺利到底还是更担心主子的安危:“可是……”

      柳骋果断打断他的话:“早去早回,再耽误下去,我怕我忍不住出去救人。”

      “是!”顺利一听这话,只能利落转身离开,吹了几声口哨,招呼着暗卫都冲进河里救人了。

      在河里救人比盛嘉云想象中困难许多,溺水之人都会把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当做救命稻草,她被摁到水里呛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才拖上来一老头子。

      老头子被扔上岸了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十分不好意思地想跟她道谢,就见她大吸几口新鲜空气,又转头扎进河里了。

      溺水并不是将人救上岸这么简单,柳骋等顺利将人带走,便披上斗篷,把脸藏在帽兜之下,加快脚步赶去河边救人。

      越迟救上来的人,越易陷入昏迷。

      林峣拉着人从水中踉跄地走着,心急如焚:“孩子昏迷了,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柳骋一直关注着被救上来的人,一听到林峣喊,便疾步走去:“快先松开他的腰带!”

      一旁的群众帮着林峣将人拉到草地上,照着柳骋说的,刚给昏迷的小儿松了腰带,柳骋就赶到了。

      他看了一眼小儿的脸色,边动嘴朗声讲解,边动手捏开他的嘴巴,给其清理口中的异物。

      柳骋曲起腿,将溺水小儿翻了个面,使小儿的腹部搁于他的大腿之上,脑袋与双足自然下垂,再用手大力捶拍溺水小儿的背部,不消一会儿,小儿便呕出腹中水,从昏迷中呛咳醒来。

      见柳骋真的救到人,围观的群众也信心大涨,纷纷说若是再有人昏迷,他们也能救人,柳骋见状又叮嘱:”定要先给昏迷之人清理口鼻中的异物,吐出水来便好,若不行,尽早来寻我!”

      众人纷纷应好,不过所幸有柳骋的暗卫加入救人行列,救援速度加快许多,虽然昏迷的人也陆续有,不过大家在一旁观摩柳骋再救了几人,便也敢自己动手救人了,故而救起的人中也未出现溺亡。

      “不好了!那个脸有些黄的小伙子抽筋了!”老头急得蹬脚,眼见着他就靠着自己那小身板救起一人又一人,不带歇地又冲下河去。此时河面就剩一个扑棱的老婆子了,那么多人在,还能缺人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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