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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壳子 ...

  •   梁逆说:“那壳子在哪呢?”
      “当然是在我那,朔都。”楚新侯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还能在哪?”
      “那我们还不赶紧去拿等什么?”梁逆说。
      “你不能直接把他送进那个身躯里。”楚新侯说,“秦舒羽以它山竹做骨,以沧海鲛丝制经络,以流金做血肉……”

      梁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说:“你先停下,我不太想听这个制作细节,听着确实挺变态的。”
      甚至秦川都接道:“——这能做个什么出来?听上去是个漂亮贵重的人偶,我真的能住进去吗?”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身体现在只是空有形的一堆材料,还不算是‘活’的,缺了一口气。”

      “一口气?什么气?”梁逆问。
      “一口制作者的活气。”楚新侯说,“古时专设‘制偶师’这个职业,专门为达官显贵制作逝去的亲人的代替品,只要最后制作者向偶中吹一□□气,偶就能栩栩如生地动起来。而今这技艺已经失传,秦舒羽也没有给这个偶吹最后那一□□气。这样就算小川的灵魂进去了,也动不起来——也就是说,灵魂进去了,小川就成了植物人。”

      梁逆沉默了。
      秦舒羽早化作一团火烧干净了,上哪去找他的一口气?
      妖兽舔了舔牙床,有点不高兴。

      “唔。”一直安静听着的秦川忽然出了一个音。梁逆看向他,只见苍白的人微微睁开眼,好像有点走神,又好像不怎么在意似的说:“这事儿应该有补救的办法。”

      楚新侯看了过来。
      秦川又走了一会儿的神,或者是攒了一会儿的力气,轻飘飘说:“去找慕流深要。”
      楚新侯对此人的了解仅限于百年前捅了秦川一刀,皱眉道:“他跟秦舒羽又不——”
      “他是老师的恶念半身,叫为心魔可能会好理解些。”秦川说,“老师五百年前把他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去,他是老师的背面,是老师的恶,但确实和老师是一体的。”

      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地回不过神。

      “小楚只见过老师,小孩儿只见过慕流深,如溪哪个也没见过。”秦川说,“都见过就知道了,他和我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梁逆终于缓过劲来,回忆自己和慕流深在店里的相见:“你——他——”
      “老师没有驱逐他的时候,他看着还是个好人,能交流能沟通,当年也是我的好友。”秦川道,苍白一张脸寡淡地笑了一下,“我看见他的那张脸,就说不太出重话,仿佛是在骂老师,怪别扭的。”

      楚新侯简直要过来掐秦川的脖子:“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把人扣下了啊!现在可好,这个大阵已经把人弹出去了!弹出去了啊!!!你说我们上哪去找他?”
      岑如溪按住在快要跳上他头的楚新侯,淳朴道:“你也没有早说这个人偶的事情。”

      楚新侯改动手掐死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棒槌。

      “老师一生都在为迷津奔波,慕流深作为他的背面,最大的执念就是打开迷津。老师若心心念念想我好好活下去,慕流深最大愿望肯定是想我死。”秦川说,“我是他一定会咬的饵,现在燕白露死了,我没了庇护,他将会更加肆无忌惮。”
      梁逆排斥道:“当年怎么没弄死他?”
      “老师不死,他死不了。”秦川说,“后来老师死了……燕姨可能也不忍心罢。”
      毕竟那是秦舒羽最后留在人间的痕迹了。

      大家沉默了片刻,听秦川说:“当然,最大的问题是燕姨弄不死他。”
      众:“……”

      “慕流深很厉害?”岑如溪问。
      “也没有很厉害,但只要有活水,他就几乎是不死的。”秦川说。
      楚新侯叹了一声:“王八啊,我都没到这个地步呢,他开了挂啦?”她又说:“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小川?”
      “先回店里,之后去你们那验货。路上慕流深应该就会出现,钓他就行了。”
      楚新侯没什么意见,和岑如溪先行离开了。

      临走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把一块白玉佩抛给了梁逆:“以防万一,这个借你用吧。小川这身体大概还能稳定七八天,一旦路上崩了,先把魂收了再说。”
      秦川没什么反应,梁逆接住一看。
      朔都遗物。
      梁逆挑了眉,捏了根黑线穿在自己脖子上,道:“谢了。”

      梁逆抱着他在楼顶上走。大阵开启后,围着博物馆的妖怪们都被弹飞了,一个没剩下,博物馆之外两条街空荡荡的,遥远能看到天边晶白的屏障。

      博物馆还是那个博物馆,除了楼顶开了个天窗之外,仿佛没什么变化。
      阴云阴沉沉地压在头顶上,空气里飘了些细雨,闷雷滚动,一场大雨近在咫尺,街道上行人匆匆,倒也没人抬头看见梁逆脚踏黑云在半空散步。

      秦川咳了几声,轻轻拍了拍梁逆的肩头,“放我下来。”
      梁逆早恢复了流氓本色:“软香玉在怀,我可不放。”
      秦川挣了一下,梁逆把他的膝弯锢得紧紧的。秦川笑都没收,没什么力道地警告道:“不放手打屁股了啊。”

      梁逆嬉皮笑脸:“你打咯,哥哥的屁股弹又翘——”

      秦川垂下手,“啪”的拍在梁逆屁股上,好一声脆响。

      梁逆愣了。秦川太轻,他抱得不费什么力,就放得低,没想到他垂手真的能够到他屁股——更没想到他真打,一点都不收力!

      秦川评价说:“确实弹又翘。”
      他刚想抽手,梁逆的尾巴已条件反射地缠住了秦川的手腕,秦川手没抽出,反而被往后猛拽,猝不及防地往梁逆怀里靠,下意识伸另一手搂住梁逆的肩,下一刻梁逆猛然把他往上一搂,然后尖利的犬牙就落在了他的颈侧。

      “嘶——”
      皮肤立刻就破了,妖兽把他当补品抽食他身体里的黑气,全身的冰寒降下去些,秦川四肢泛上来疲惫感,暖热的感觉把他兜头罩住,令他有些犯困,强撑着又给了梁逆屁股一巴掌:“少吃,不是好东西。”

      “你拍我一巴掌,我亲你一口。”梁逆抬起唇,又向上寻秦川的唇瓣,舔够一轮才餍足地舔了舔牙齿,“你看,我对你多好。”

      秦川骂道:“不要脸。”
      声音却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温润润吹在梁逆耳朵边上,让这句话更像是在调|情。

      梁逆没忍住,又低下头去亲吻秦川眼角那颗碎墨似的小痣,含糊说:“秦川,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我永远待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要扔下我,别再去喂那个大黑门了,我害怕。”
      秦川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
      “好不好?”撒娇没了完,梁逆抱着他颠了一下,眼睛晶亮。

      秦川向来是不敢许未来的。他定定地看了梁逆许久,忽然放松了神情,笑出一点得逞似的狐狸笑:“好。”

      被恋爱脑冲昏了头的梁逆看了他这笑容,才本能地找回一点警惕,飞快地把今天的事情过了一遍,忽然抓住了点什么:“你其实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你喜欢我!”
      秦川没认,眼里的笑意浓重:“说什么胡话?”
      “你不仅知道你喜欢我,还知道我喜欢你,就是吊着我!”梁逆有些咬牙切齿了,“若不是今天楚新侯推了一把,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双向暗恋下去得了?”
      他说的不假。秦川还真的早就知道——或许也不是太早,秦舒羽梦中提点一次、楚新侯来找他时又说了一次,就算他不想承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思。
      只是没显露给外人罢了。
      而梁逆那点心思十分明目张胆,妖兽压根就没想着收敛,秦川都用不着猜。

      “没有。”秦川哄他,“我等着你表露爱意呢。”
      “你先说喜欢我难道吃亏么?”
      “吃亏啊。”秦川说,“我对你本就图谋不轨……最早的时候甚至想杀你。让你知我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奸商被老实小孩儿骗了果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梁逆眼睛一转,不怀好意:“那既然都到手了,奸商什么时候让老实孩子尝尝果子?”
      秦川笑,笑完又咳,看了一眼云层,故意悄声道:“果子没力气,等晚上吃吧。”

      身后一道白光刺穿云层,紧随其后的雷声轰然炸响,瓢泼大雨兜头浇下。
      梁逆正聚精会神听秦川的声音,被这雷鸣巨响吓一跳,头发霎时全炸了起来,受惊了一般往前窜,秦川搂着他的脖子笑得直不起腰。
      梁逆恼羞成怒:“不准笑!”

      那天晚上梁逆确实吃到了果子。
      一整盆的莓果,红紫诱人,挂着水珠,不知道秦川从哪个次元搞来的。白衣店主坐在椅子里,无辜地向他推了推盆:“你不是要吃果子吗?”
      梁逆:“……”
      梁逆磨牙,想生吃个人放松一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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