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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动心 ...

  •   梁逆配合地后仰身子,腰身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保持这扭曲的姿势蜷到了床脚,秦川坐起来,看见了角落里面对墙的岑如溪。
      他微一挑眉,道:“不必如此面壁思过,我无大碍。”

      岑如溪转过来,看看秦川,再看看梁狗,欲言又止。最后直男的直觉让他明智决定不去掺和这俩人的关系,抱着肩,直截了当说:“当年你接到了我的求救讯息。”
      秦川:“对。”

      岑如溪:“你答应说会来。”
      秦川:“嗯。”

      岑如溪沉默许久:“为何不来?”

      秦川倚在床头,闻言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如溪,对不起。当时迷津有异动,我走不开。”

      岑如溪当然知道,除了迷津没有事情能绊住秦川。他只是生气:“我在郢城住了一年,你为何不跟我说明?后来我也常在郢城落脚,你哪怕通知楚新侯一声,我都会知晓。你明知道我不会怪你,可你为何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秦川的表情有些为难,半晌才叹一口气:“那时……百年之前,处理完迷津的事情,我的身体不太好。八十年前迷津异动,是个不算小的问题,处理过后我着实有些撑不住,通知了楚新侯去帮你之后,后来才知道她到时已经晚了。我睡睡醒醒,但总是醒不长久,我的确想过要跟你说一声,可我不能离开迷津,去不了郢城。”

      岑如溪愣了一下,放下手臂向前走两步,很快皱眉道:“你的确比之前弱了许多。我本以为是我变强了……”
      秦川道:“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岑如溪仍是狐疑,秦川眯了一下眼睛,温和说:“说起来,你知道为何那个女子追着萧遥不放吗?”

      岑如溪再愣一下,轻而易举被带跑题:“我之前也听梁逆说她想杀萧遥……”
      “按辈分算,”秦川笑眯眯,“你应该是他的七舅姥爷。”

      岑如溪风风火火去找萧遥去,秦川懒懒地向下躺了躺,这才分了目光给床脚趴着的梁逆。

      梁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秦川和他对视一会儿,觉得这小孩屁股后头要是有尾巴,该甩出风来了,率先挪开目光,好笑心想:像只狗子。

      梁逆问:“因为你一直沉睡,我才一直找不到你是吗?”
      秦川看他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力气,阖了一下眼权当作答。

      梁逆看他厚密的睫毛轻轻合上再张开,心里憋着股奇怪的痒劲,向前蹭了两步。秦川也没制止他,梁逆胆大包天地凑到他眼前,秦川微微侧了头躲开他的呼吸,姿态依旧是放松的,甚至闭上了眼。

      梁逆再凑近些,看向他的喉结,张开齿列,虚虚地咬合了一下。

      秦川没有反应,梁逆收好了獠牙,只定定盯着他看,有些得意、又有些高兴想:他真的对我不设防。

      秦川不睁眼,声音轻忽:“别看了,我脸上又不会开花。”
      梁逆仗着脸皮厚得能拐弯,目光连象征性地挪一下都不肯:“你比花好看。”

      秦川弯了下唇。他嘴唇很薄,现在唇色浅淡,几乎和冷白的皮肤一色,这个笑似有似无,反而更勾人:“混账话。”

      梁逆心口重重一跳。
      “我靠,”他不敢置信地心想,“我怎么这么喜欢他骂我?”

      他不敢细思,转移话题般道:“你都不问问那女鬼哪去了吗?一旦出什么意外让她逃了呢?”
      秦川很配合:“那她哪去了呢?”
      梁逆宣布:“死啦。”
      秦川笑:“你看,白问。”

      梁逆想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继续问:“你想不想知道那女鬼和岑家都发生过什么狗血淋头的事情?”
      秦川连反应都懒得给他。

      “唔,你不爱听八卦。”梁逆下意识摸了摸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了棒棒糖都吃干净了,于是把一嘴钢牙舔过一遍,“那我们说点跟你有关的事情——秦川,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秦川睁了眼,侧过头眯着眼睛看他。那双眼懒散地垂着,目光却是专注而锋利的,几乎能刺伤梁逆的感知。

      “她是怎么进入朔都遗物的?她怎么知道这段时间迷津活跃?她的目标一直是你,但为什么是你?她明明只与岑家有恩怨。”梁逆分析道,“所以我觉得,她背后肯定是有人在针对你。她临死的时候,说有个人——我猜是幕后黑手——知道你很聪明,不能多说,说多了就没意思了。你有什么仇家?”

      秦川无声思考了一会儿,缓缓摇头。
      梁逆猜测:“不记得?太多了?”
      秦川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梁逆:“……”

      梁逆:“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你是树懒成精吧?哪有人类能沉睡百年的,早变干尸了吧?”
      秦川闭上眼:“我特殊。”

      梁逆:“特殊你也不能离谱啊。”
      秦川对他的聒噪有些不耐,但还是好脾气地轻声细语:“我有无启国血脉。”

      梁逆张开嘴刚要问,秦川一句话堵上:“查山海经去。”
      梁逆无言,终于把扭曲的腰身恢复正常的姿态,在床边坐直了身子,掏出手机百度。

      百度上说无启国不生育子孙后代,死后埋入土中心脏仍然跳动,尸体也不会腐烂,一百年后又会复活,从泥土里爬出来重享人生之乐……还真和秦川有相似之处。

      梁逆锁上屏幕,回头看了看秦川。秦川应该是睡着了,轻微地呼吸着。
      他不喜欢秦川睡着的样子,没有一点活气,仿佛不盯着就会悄无声息地离世。

      梁逆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睡着的秦川,最终掐灭了把他闹起来的念头,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心口,叹口气,心里发愁:这可咋办呐。

      他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这屋子是之前梁逆没推开的左手边的那一间,没什么家具,三壁粉刷得煞白,剩下的一壁是面书墙,书填得全满。书墙前头摆着古旧的一张桌子和一把木椅,靠一边白墙摆了一张床,房间里留着大片空地。这里应该是卧室,却朴素得近乎简陋,冷清如无人入住的空房。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黑透了,梁逆手指在半空对着窗子一捏,窗帘无声地拉合,月色被拒窗外,梁逆霎时就看不见自己伸出去的手了。
      梁逆没想到窗帘拉上屋里能黑得像个坟墓,愣了片刻,没打开自身的夜间模式,而是张了张手指,将严丝合缝的窗帘拉开一点,月光得以躲过窗帘飘落一线。

      梁逆放下手,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往下一坐。

      椅子腿一抖,伤敌八自损一千地嘎嘣折断,在落在地上发出任何噪音之前,一大片黑影猛然将它裹住,眨眼把椅子吞没进地下。

      梁逆心虚地看了一眼秦川。
      秦川没醒。

      梁逆大松了口气,没敢再碰任何东西,身后黑影飞快纠缠成了个软趴趴的大果冻,他舒舒服服往里头一躺,掏出手机打开了淘宝。

      萧遥是在拉窗帘的时候看见岑如溪的。折腾了一整天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仗着年轻强撑着把怀澈送回了女生寝室楼下他就泄了力气,飘飘忽忽地卡着封寝的时间点走回了寝室,锁门大爷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小子我是见过的。

      室友们都已经鼾声如雷,脱下的衣服裤子扔了他一床。岑如溪挨个扔回去,鼾声依旧震天响。
      岑如溪认命地叹口气,走到窗边去拉帘。

      他一抬头,看见一轮圆月里浮着个黑风衣。
      萧遥先是吓了一哆嗦,然后看清了人,第一反应是心想:我又犯什么事了?

      第二反应才拉开窗子喊一声:“舅公。”

      岑如溪一阵恍惚,觉得自己被这一声呼唤催得原地腐朽,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没摸到一把雪白的山羊胡子才放了心:“别这么叫我。”

      萧遥也别扭,但“岑大哥”着实叫不出口,“岑爷爷”更是没法对上岑如溪那张脸,只好直接去问:“出了什么事吗?”

      岑如溪仔仔细细看着他。
      岑家是北方的家族,岑如溪身姿高挑,脸上棱角分明,下颌线锋利地突出,眉压眼,鼻梁高,不笑的时候一脸严肃,极能唬人。
      萧遥生长在水汽温润的岭南,不知反了哪一辈的祖,外表和内里都温和细腻,眼睛圆润,喜欢带着笑,就是只无害的食草动物,岑如溪就算把他脸皮看出花来,也找不到属于岑家的硬朗风格。

      岑如溪努力了许久,依旧没能摆脱自己的审美影响,直男式嫌弃地心想:“这小子怎么就长得这么怂?”
      岑如溪问:“你的外祖母,现在怎么样?”

      萧遥闻言就弯了眼:“她老人家身体好着呢。暑假我回去的时候,偷了她一只梨子,她抄起扫帚就把我打出了屋。”
      岑如溪眼里温柔地荡了荡。

      “对啦舅公,”萧遥忽然想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放假的时候,您跟我一起回老家吧?外婆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岑如溪摇了摇头。

      “让她忘了我吧,”岑如溪轻声说,“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不该去打扰了。你也是,忘了这些事情,好好过你的日子。”
      说完他向后一飘,眼看就要远去,萧遥急忙向前一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可是!”

      捉妖师伸手虚虚一推他,萧遥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抬起头时窗子已经无声关合。
      岑如溪对他笑笑,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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