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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变故 ...

  •   怀澈把话都交代了之后,萧遥护送她回学校去,后厨里再次只剩下了两人一魂。

      “我听那冤魂说,你是守门人。”梁逆问秦川。
      秦川点点头。

      梁逆好奇道:“我听说过守门人。据说守门人守着一扇封印了上古天魔的大门,职责是时刻加固封印,以免大魔祸害人间。人死时的怨气会吸引那天魔吗?”
      秦川随口道:“是啊。”

      “守门人只你一个?应当是代代传承的吧?”
      “曾经是我的老师。老师故去后,我就负责守门。”

      “听说守门人不能离开门太远,门就在你家店里吗?”梁逆说,“‘门’是一个封印的概念,还是真的有这扇门?有实体吗?我能看看门长什么样吗?”
      秦川伸手去敲他脑壳,梁逆后仰躲过了。秦川没敲到便收回了手,说:“别什么都想看。”
      然后任梁逆怎么问,他也不回话了。

      “……我捋捋啊。”梁逆讨个没趣,摸了摸兜,一个棒棒糖都没有了,他不过瘾地舔了舔唇,为了避免自己等会直接开始啃桌子磨牙,他转移了话题,向冤魂扬了扬下巴:“这魂儿呢,不知怎么就躲进了朔都遗物里,然后被困在玉佩中出不去。郢城之主办了场展览,怀澈被她盯上了。她本来是想夺舍怀澈,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了萧遥,岑家的血脉令她狂性大发,她就拼了老命想要杀了萧遥,结果翻车了,被你绑在这了。你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人生原理,怎么就是有人不明白呢?”

      秦川轻轻一点头,看上去极其疲惫,话都懒得说了。
      梁逆摸了摸额角的伤疤,若有所思:“但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店门外有人哐哐砸门打断了他的话,秦川向梁逆一扬下巴。梁逆止了话头起身出去开门,岑如溪如一阵风狂暴地一路杀进后厨,杀气腾腾地盯住了阵法里的人形。

      黑雾动了一动,声音沙哑地笑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是岑如玉的弟弟……最小的那一个。”

      岑如溪看见她的瞬间全身都颤抖起来,强忍了一腔即将爆裂的怒火:“我记得你的气息,你到底是谁?!”

      秦川坐在桌边,看见岑如溪才松出一口气,微微阖了眼。他唇上虚着一抹白,闭上眼才看得出来状态不佳,身子软软地向椅背上靠去。

      黑影似癫若狂地大笑起来:“我是谁?我是谁?”她笑够了,千娇百媚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岑如溪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踏入了法阵的边缘,他勉强控制住了步子,声音被烧得直颤:“岑家素来与人友善,从不结仇,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岑家满门?!”
      问到最后声音不受控地拔劈,像挺拔翠竹被锋刀剖作两半。

      梁逆还在往后厨慢悠悠地走,岑如溪再往前踏了一步,秦川强撑着再睁开眼,刚想提醒他别着了道,异变骤生!

      黑影骤然拔起身形,竟强行崩毁了阵法的束缚,随着她的动作,一抹银亮的光从岑如溪腰间闪过,笔直地向秦川刺去!

      秦川九分防着黑影,一分防着梁逆,唯独没去防岑如溪,银光迎风长作枪,笔直地穿过了秦川的胸膛,去势仍旧不减,连人带椅将他钉在了墙上!

      鲜血瞬间洇透了秦川的衣衫,他痛极吸气,却一声也喊不出,眼神瞬间涣开,头垂死挣扎般向后微仰,而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岑如溪瞳孔骤缩,失声喊道:“秦川!”

      阵法中的黑影在大笑,而另一道漆黑的闪电狂暴地撞开了岑如溪,直冲到秦川面前才显出形体来。他不知所措地单膝跪在秦川面前,想去拔枪,却又不敢,手指屈伸几次,小心翼翼地去碰秦川的大动脉。
      指下心跳隐约,几不可闻。

      梁逆暴然纠缠起一身的黑纹,看着也像被冤魂缠身,他不受控制地妖化了,瞳孔鲜红的一竖暴戾地看向岑如溪,两只漆黑的长角穿破额角皮肤生出。他眨眼到了岑如溪身前,一把抓起岑如溪的衣领,喉咙里滚着杀意:“你——”

      梁逆身高本就凶,妖化后接近两米,岑如溪几乎被他提离了地,却只是匆匆伸手向银枪一抓。
      银枪化作光弧回到他手里,秦川胸口霎时血出如泵,梁逆身上的暴怒几乎要凝为实质:“你做什么?!”

      “他死不了!”岑如溪比梁逆更要慌乱和烦躁,他甩开梁逆,仇人都顾不得,银枪在地上一磕,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秦川身后:“滚开,别添乱!”
      梁逆刚想上去添乱,忽然被秦川背后墙面的变化止住了脚步。

      黑色的线从秦川身上爬出,飞快地在雪白墙上勾勒出一道花纹繁复的大门,门上浮雕般的怨毒人脸涌动,大门震颤,就要破墙而出。
      冤魂放声大笑:“门开了,门开了——”

      岑如溪一枪重重刺穿墙面,银光如电炸散了中央的线条,人脸凄厉吼叫,枪尖的阻力几乎能将他弹飞。

      岑如溪咬着牙寸步不退,无暇他顾,梁逆则在看见门的瞬间脑子里轰然炸响,痛苦地抱住了头。
      这扇门内透露出来浓稠的恨,太过浓烈的情感暴风一般洗刷过梁逆所有的感知,对他而言,这不亚于在沙漠里濒死的人面前挖了一井甘美的剧毒。

      门上的气息唤醒了他血脉里猎食的本能,野性疯狂撕扯他的理智,梁逆跌跌撞撞地退开两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大鱼际厚实的肌肉轻而易举被他锋利的齿切开,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刚放开牙,手上的伤口便已被修复好,疤痕也未曾留下。

      梁逆向后退去,重重撞在门上——后厨的大门不知何时锁死,门上安静走着的圆钟刺耳地叮叮当当敲响,杂乱无序的声音锥子一般刺进所有人的耳膜,梁逆捂住耳朵蹲下去,一时的痛楚甚至压过了他满脑子的混乱。

      秦川眼睫颤动,他拼尽全力睁开了眼,吃力地抬起头,目光还是空茫的,无意识喘了一息:“老师,疼……”

      岑如溪大喊:“秦川!”

      秦川向着声音的来处微微偏头,意识仍不清晰,声音低不可闻:“流深……?你怎么又……”
      岑如溪额角青筋一跳:“你给我醒醒,我是岑如溪!”

      秦川用力眨了眨眼,他身后的黑色线条已经爬上了脸,他抬手轻轻一拂,细线如水墨消融。他按上胸口伤处,轻轻“唔”了一声,理智回笼,紧接着意识到什么,目光在空荡厅内逡巡:“小孩儿——”

      梁逆用头抵着门,鲜红的竖瞳虚虚觑他,痛苦道:“大圣,快收了神通吧,我要把角□□门里了。”

      秦川看到了抵着门的梁逆,静了片刻。他想站起身,踉跄一步,却未能成功,重新坐回椅子里。黑门迅速崩毁成线条,人面消散,满墙乱爬的黑光倒卷入秦川的身体里,他胸口的伤口瞬间止住了血,皮肉飞快生长,迅速修补了那吓人的创口。

      然而下一瞬黑色的光线又疯快延展上墙面,黑光沿着他的背脊攀爬,想要冲破桎梏重见天日,秦川低着头按着胸口,无声与它对抗,额上浮了一层薄汗。

      梁逆被微弱了一瞬又狂烈地卷土重来的气息折磨疯了,喉咙里滚了烦躁的声响,用头重重撞了撞门,紧紧闭着眼睛。
      岑如溪压力减轻,反而握紧了枪,道:“你怎么样?”

      秦川苍白地冲岑如溪笑了一下:“死不了。你们都对□□胸口情有独钟吗?”
      岑如溪抿了抿唇:“对不起。”

      地面中央的冤魂一直在奋力挣扎,朱砂构建的阵法竟被她崩毁了一线,黑雾从裂口探出触手,想要抓向秦川。她的气息原本被阵法束缚着,如今毫不掩饰地涌出,先淹没了异常敏感的梁逆。
      梁逆苦苦坚守的理智霎时被本能撕扯了个干净,他霍然睁开血红双瞳,锋锐目光锁定了那冤魂。

      秦川第一个发现不对,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力气,高声喝止:“梁逆!”

      然而已经来不及,饥肠辘辘的妖兽已经扑向了阵法中央的猎物,锋锐的牙齿撕下了一整块黑雾。冤魂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这更激发了梁饕餮的凶性,他手爪上附了一层暗光,竟死死按住了无实体的黑雾,俯身就要啮咬冤魂的魂体。

      秦川身上有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白光闪电般切断了半身的黑线,墙面无依无凭的线条烟尘般溃散在空气里。秦川挣扎着站了起来,岑如溪眼前一花,秦川已然站在了梁逆身后,蓦地伸手紧紧扯住梁逆的后领,低喝:“不许!”

      梁逆脸涨得通红,吞咽不能,秦川厉声道:“吐出来!”
      店主向来是和煦如春风,岑如溪从未见过他这般严厉的神态,声音宛如九天之上的雷霆。

      梁逆剧烈挣扎,秦川用力捏住梁逆的下巴,另只手在他的背心狠狠一拍。妖兽呕出一口黑气,秦川眼疾手快将手腕抵在梁逆唇边,任他重重一口咬下,神色不改,似乎手上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厚比古城墙,假装这能咬碎骨头的一口连皮都没咬透。

      他手上本就有伤,巨大的咬合力撕裂了伤口,血气触及了梁逆的舌,梁逆本能地吞咽一口,甘美的味道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秦川一边倒吸气一边轻轻叹息:“小孩……”

      这熟悉而陌生的称呼令梁逆蓦然抓回了一点纷碎的理性,松了松口。
      秦川用力抱住他的肩头向后扳,在他耳边放缓了声音,有些哄的意思:“小孩,不要吃冤魂,不然就回不来了。乖,听话。”

      冤魂情感浓烈,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但浸透魂魄的恨意和偏执将不可逆地侵蚀饕餮的神智,沾了就戒不掉,只会让他逐渐变成只知吞噬的恶兽。

      梁逆无声跟他僵持了片刻,缓缓松开了牙。秦川手上劲道刚松,梁逆已经松开了冤魂,回身一只手臂揽住秦川的腰身,全身重量往秦川身上一靠。

      秦川浑身无力,撑不住一个大活人的体重,毫无抵抗地被他轻轻扑在地上。梁逆把下巴搁在秦川肩上,下意识地蹭了蹭,大型动物似的呼噜一声,委屈说:“我好饿啊。”

      秦川心弦一松,疲惫和困倦便溺住了他,他努力了片刻,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纤长的睫无声合上了。

      岑如溪一枪穿钉了黑雾,走上前,冷着脸想扒开梁逆。梁逆不松手,神智还是模糊的,小心拱了拱秦川,神色有几分幼稚,撒娇似的:“奸商,奸商,我不想你死,你别死啊。”

      百年对他而言不过弹指,抛开凶名和血脉,他只是个刚过成长期的小兽,却只能在神志模糊的时候展露一点年幼的天真和执拗来。

      岑如溪垂眸看了片刻,十分不解风情地扒拉开他,把秦川搬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岑如溪:帮你挡着门的是我,叫醒你的也是我,你连续两次都把我认错就算了,清醒过来后还先想着那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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