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5、阳城

　　姜家祖地就在浮空城东郊的观禹山脉，姜氏嫡枝除了有宗门任务在身的，都居住在祖地。姜鸿飞既然来了浮空城，自然是要回家小住几日的。他想了想，道：“晚间接风宴，我父亲应该会到，我同他碰个面打了招呼，这几日先把这边的杂务处理掉再说。”

　　姜家如今有七名金丹真人坐镇，他们自然不会参加两个筑基初期轮值长老的接风宴，能派出姜鸿飞的父亲、筑基后期的现任族长姜义川，已经是给了姜鸿飞这个“姜”姓面子了。

　　天色渐暗之时，许薇进来秉告：“公子，白宛长老求见。”

　　浮蚁看了眼晁谦，挥手示意她请人进来。

　　白宛也是筑基初期的修为，着一身广袖束腰的月白裙装，眉眼含笑，显得仙气十足。她一进门就笑着告罪：“两位师兄恕罪，堂兄在前面接待来客脱不开身，这才派了小妹来迎二位。”

　　姜鸿飞起身客气道：“有劳白师妹了，既然白兄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便出发？”

　　白宛点头：“二位师兄随小妹来罢。”

　　晁谦也起身温和一笑：“师妹请。”

　　外门对内门弟子一向恭谨，更何况轮值长老一向只从菁英堂出，更是地位斐然，因而这接风宴准备得十分用心。玉溪院院长作为金丹后期的修士，竟也露面小坐了片刻，给足了二人面子。

　　晁谦在宴席上第一次见到了姜鸿飞的父亲姜义川，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完全不像传言中那个狡诈如狐的姜氏族长。姜鸿飞和他爹商量了一番，准备包袱款款回家探亲。

　　轮值长老在轮值期间需要实地巡查一部分外门辖区的产业，回门派之后上报宗内备份。姜鸿飞回到祖地后，晁谦懒得在浮空城应付人情往来，因此很快领了巡查令离开。

　　白宇为晁谦拨了一艘风行灵舟，着许薇带了一队女弟子服侍，又派了一名练气大圆满的弟子杨云旭领一队弟子随队。晁谦也没有拒绝，有人服侍到底是省了不少事，况且若是坚持不要，让外门误会他是来探访什么阴私，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灵舟离开浮空城，向西驶去。清衍宗外门主要同修真界小门小户的家族门派及散修打交道，但修为越低的修士，尘缘就越重，因而外门管辖下的地区多是凡修混居区，灵域级别也不会很高。

　　晁谦此行的第一站便在附近凡人国度大兴皇朝境内。

　　阳城坐落在大兴皇朝以南的嘉岭山脉之中，是一片人级中品灵域，仅仅比总部浮空城低上一级，且规模极其庞大。这样的灵域在凡间已经算是难得，因为占地过广，附近的修真门派和家族谁都无法全部吃下，因而各安一隅，在玉溪书院的调节下倒也相安无事。千年的发展使其成为了整个嘉岭山脉修真者的交流之地，因而这城内修真者众多。

　　晁谦飞舟抵达嘉岭山脉之后，并未直接往阳城去，而是先将山脉游走一遍，同手中从浮空城书院带出来的域图比对了一番。

　　他抬手招来杨云旭，指着地图问道：“杨师弟，我看这几处标注分别是李家、闻家、于家的领地，刚刚路过却看着好像荒废已久了。还有这一处，注了千秋观的标示，我却看着来往弟子穿着像是西林门的服饰。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杨云旭低头一看，心中微凛。不过草草走过一遍山脉，这晁长老竟已经迅速找出地图上的不妥之处，菁英弟子的实力，确实非同凡响。且他连西林门这种小门小户的弟子服饰都能分辨，说明是提前做了功课，这位小长老看着温和，却真不是个好糊弄的。

　　想到这里，他恭谨低头：“回长老，因外门辖区过广，各地的文册卷宗都是每十年一理，因而会有些出入。这李家和闻家属下倒是听说过一二，李家献了一位姿容出众的嫡小姐给阳城刘家家主为妾，举家搬迁至城内居住了。李家驻地环境原也不好，因而一直未能脱手，就荒废了。闻家则是近几年来人丁凋零，本就剩了家主一脉三儿两女，前些年两位小姐出嫁，长子没有灵根选择出仕为朝廷效力，次子虽灵根不佳却悟性出众，且是个刻苦的，刚过弱冠就筑基成功，被书院请去做了客卿，也就带着父母幼弟住进了城里。”

　　晁谦闻言，倒是对这闻家老二起了兴趣。在人级灵域能这么快筑基，却不是因为根骨，这绝不是一个悟性能解释得了的。悟性若没有知识和经验为基础是发挥不出什么作用的，这闻二如果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身怀了什么奇遇。

　　晁谦不动声色道：“这闻家二少爷倒是值得钦佩，等到了书院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杨云旭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位师兄全名闻昭远，现居书院里用来安置客卿的金麓园，长老大可以去走动一二。”

　　晁谦点了点头，略过这个话题：“那么于家和千秋观的事情师弟可有了解？”

　　杨云旭道：“回长老，于家属下没打过交道，倒是千秋观算是这阳城地界素有盛名的道观，数百年来香火不绝，很受凡人尊崇，属下也不知为何会有西林门人来往。”

　　晁谦颔首道：“天色不早了，先去书院安顿下来罢。”

　　于是一行人踏舟往阳城去。阳城玉溪书院的山长早就听闻有上宗来使巡查，早早带人候在城外。

　　为了不惊扰凡人，晁谦等人在城门外不远处收了灵舟，步行而来，到城门守卫依稀可见之时，一个白发长须的筑基初期修士带人迎面赶来，拱手作揖：“可是晁师兄？在下刘蒙，久仰师兄大名了。”

　　大庭广众之下叫一个老头师弟被凡人看到实在是有碍观瞻,于是晁谦回礼道：“刘山长有礼了。”

　　二人寒暄几句，便一同往城门方向走。

　　刘蒙落后晁谦半步，抚须交代城里的情况：“距上一次浮空城派人勘测灵域已经有八年时间了，上宗轮值长老更是有近三十年没有来过了。不过小老儿每年年末都会派人去浮空城述职。近些年来这阳城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背靠嘉岭，坊市交易愈加繁盛，收益也一年高过一年。晁师兄若是闲来无聊，可以去城西坊市逛上一逛，说不定能淘些有用的小玩意儿回来。”

　　晁谦侧首凝听，待他语毕，笑道：“多谢山长提点，明日一定要去看上一看。”

　　刘蒙也只是顺口一提，转而又起了别的话题：“城里驻守的刘真人此时正好外出游历，若是师兄需要，我这就发信请真人回城。”

　　晁谦摆手：“不必。”外门稍具规模的城池都有金丹真人驻守，不过是为了起个震慑作用而已。晁谦虽才筑基初期修为，但作为上宗来使若硬要叫人回来也不是不行，不过行事如此骄狂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刘蒙见他不介意，松了口气，解释道：“按理说驻城的真人是不应离城太远的，不过刘真人几十年前伤了丹田，修为再难寸进，前些日子得了个机缘，说是能找到疗伤丹药，因而花大力气求购了一枚定点传送符留在城里，符箓上有其精血，若是城中有难我们只需捏碎符箓，无论真人身在何方都能立刻传送回来。”

　　晁谦点头：“真人有心了。”晁谦对符箓不陌生，深知这种程度的瞬间传送符箓绝非金丹修士可以轻松驾驭的，若是强行使用，甚至可能会透支寿命。不过清衍宗治下的凡间灵域，也很少会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需要金丹真人出手，这符箓怕是使用几率极小。

　　揭过这事不提，刘蒙又道：“师兄有所不知，近几年来阳城出了几个悟性还算不错的小辈，放在这人级中品灵域有些可惜了，我正想年底述职带着他们往浮空城走一遭看能不能谋个差事，现下师兄来了，可要见上一见？”

　　晁谦心中一动，想到刚刚提到的闻二，他有意沉吟了片刻，这才答应下来：“那便和诸位道友探讨一番罢。”

　　刘蒙把晁谦安顿下来，就急急忙忙跑去安排见面的事宜了。浮蚁熟练地把下人挥退，一个阵法落下最后一道灵力的同时，就看到自家少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曲姿势歪在了塌上。尽管已经习惯了许久，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晁谦眼尖地看到了浮蚁的细微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浮蚁眼观鼻鼻观心：“属下不敢。”

　　晁谦直直盯着浮蚁看了好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劝道：“浮蚁啊，面部抽搐是病，得治。”

　　浮蚁不搭他的话茬，一边泡茶一边咬牙默念清心咒。

　　晁谦指了指对面：“坐。”

　　浮蚁把泡好的灵茶端给晁谦，这才依言坐下。

　　晁谦右手食指敲了敲茶盏，饶有兴趣地提议：“浮蚁啊，明天我们去坊市逛逛？”

　　浮蚁下意识地应道：“是，少爷。”话音未落自己先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