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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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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个,他们就这样对待你吗?”
这件事实在是无比的荒谬离谱,但是又的的确确如此畸形的发生了。
沈柯意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和安冉说。
安冉才转来一个多月,她的确还对这个学校不太了解。
是的,常藤高等中学本身就是畸形的生产学习机器的工厂。
为了吸引岛外的生源,在招生宣传上,校长除了拿沈柯意的成绩和各种竞赛名次大肆宣传,还大刀阔斧的把学校整改一番。
对外主打的是本校虽然没有严苛的军事化管理,但在荒岛上一周五天的全日制寄宿制能严格限制在校五天学生在学习上面的不专心,而且学校独有的严厉的奖惩制度,会更加让学生注重自身的成绩和班级的荣誉,让每个人都有向上的意识。
在升学率上去的同时,校内整个学习环境也逐渐十分压抑。
沈柯意把安冉从地上拉起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鼻血,然后带她去了医务室。
经过校医的查看,那些笔尖戳出来的黑色小洞带来的实质性伤害并不大,即使如此,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黑洞扎根于少女白皙的皮肤上,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校医给安冉洗了洗伤口,挑出几枚断在她皮肤里面的笔头,然后表示没什么大事了。
沈柯意和校医聊了聊安冉的伤后续怎么处理,想了想,又去隔壁超市给安冉买了一盒冰激凌。
那是学校小卖部里最贵的冰激凌,一盒有八种口味,安冉反复确认了三遍才伸手揭接过那盒冰激凌,她眉飞眼笑地抱着袋子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看,一副的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
沈柯意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安冉的家庭能毫不犹豫地一口气拿出那笔插班费,想必家境也不差,“怎么这么开心?也不是很贵的冰激凌,在外面很常见,以前没别人给你买过?”
安冉抱着冰激凌摇摇头,“没有呀,而且是你给我买的,那就更加不一样了。”
沈柯意没接话,她看了一眼时间,就起身准备往外面走,安冉立刻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沈柯意。
看安冉似乎还要跟她回教学楼的样子,沈柯意把她按在了床上,“今天的晚自习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我什么事都没有,”安冉虽然这么说还是乖乖的靠在床上,她抱着沈柯意的一只手,把脸贴在上面,“那你留下来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沈柯意拨了拨她凌乱的额发。
“我要回去上课。你班里那边……我会和你的老师请假。”
“可是这个,”安冉把那盒冰激凌举起来,她抱得太久,盒子上凝结出的一颗颗小水珠已经汇聚成了水流往下滑,“我一个人吃不完。”
沈柯意没办法,只好留下来,“那我陪你吃完这盒冰激凌就走。”
“是什么样的味道?”看着沈柯意吃下第一口,安冉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问。
沈柯意咽下冰激凌,她不喜欢这种寒冷的东西滑入食道的感觉,这会让她想起一些不美好的记忆。
但是对着安冉亮晶晶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眼睛,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把到嘴边普普通通的评价咽了下去,突然就给这口普通的冰激凌来了个小作文:
“……很清甜。
这个主打的哈密瓜味第一口就果味很足,雪泥口感很细腻,很容易就在口腔里滑开了,也不会很冰。
而且里面还有白巧克力包裹的坚果碎夹心,如果不是和外面的雪泥一起一口吃掉的话,单独吃掉里面的巧克力球,能在哈密瓜的清甜冰爽还没在舌尖消散的同时,感受到冻过的巧克力和坚果碎和舌尖炸开,这种不同的层次分明的味道会瞬间冲散冰激凌的口感,但是它们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会在你每一次的咀嚼中,突然在你的舌苔上出现让你回味起来,这种不同的味道在口腔里面接洽的感觉,也很有意思。”
“真好,你这样夸它,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好吃了!。”
安冉眯起眼睛,也舀了一勺哈密瓜味的雪球,“好甜呀,你说的味道我也吃到了!”
这件事事后和解的时候,因为安冉的伤不是很严重,加上她的家人没有来,最后在校长的主持下,双方和解。
那几个霸凌者的过错被轻轻揭过,以学生之间的口角冲突定案,除了一些打扫卫生的惩罚就只是被口头批评了几句。
沈柯意在一旁看到他们怨恨的眼神,并不觉得这件事就这样会结束。
但是赔礼道歉,安冉也都接受了,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沈柯意,你不觉得你对那孩子关心过度了?她自己都没提转班的事,你是她爹还是她妈?”
校长听到沈柯意提出的换班申请后,坐在桌后看着沈柯意,半晌,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我知道你是对这事的处理不认可,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的家人知道这事都没什么反应,她也没有要追究什么,最重要的是,那些伤口算的了什么?这都算不是肢体冲突,要不是给你看到了不像样子,她事后完好无损的去上课,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与其在这里管东管西,”校长起身拍了拍沈柯意的肩膀,“不如管好你自己。”
他拿手指敲了敲贴在墙上的年级前十排名,“你的总体分数又跌了,你知道的,我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沈柯意感到愤怒,但是她没有对那些人做什么处罚的权利。
而说出这些话的校长也不可能主动去把这件事闹大,毕竟出事的学生们的家长都有来“好好道歉”了,虽然道歉对象是校长。
赔偿给安冉的几百块营养费最后在那个星期的周末轻而易举的被花掉了。
那个短暂的假期,安冉以散心为理由约了沈柯意去南岛逛街。
在一家饰品店,她对布偶模特脖子上的蓝丝巾一见钟情,然后不顾沈柯意的劝阻,在老板喜笑颜开不松口便宜一个子的情况下花光了全部的钱买下了那条被店家吹得天花乱坠的丝巾。
“它的颜色要比大海浅一点,”安冉举着那条丝巾,两手把它展开,“就像天空的颜色。”
“是吗?”
沈柯意对这个兴致缺缺,安冉这个笨蛋忘了此行的目的是去吃南岛那家很火的蟹肉煲,而她还没忘。
马上临近中午,她只好计算一下自己还剩多少钱,然后很悲伤的发现,她身上的钱并不够她们去那家店花销。
“是啊。”安冉忽地转身,一下扑到沈柯意身上,沈柯意赶紧扶住她的腰,帮她站稳。
“我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
沈柯意总是会被安冉突然的发言和举动弄的说不出话来,她停顿了一下,还是笑着问,“那我自己知道吗?”
“说不定。”安冉露出思考的模样,拉着沈柯意到一片人烟稀少的礁石滩上坐下,“你知道你名字的由来吗?”
沈柯意再次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安冉会提到这个,半晌,她才摇摇头,“难道你知道?”
“嗯,”安冉靠在沈柯意的肩膀上,抬手指着天空,“沈柯意,是天空的意思。”
'“你到底是怎么联想到这些的?”
“s,k,y,连在一起呀!”安冉侧过身来看着她,露出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所以你不要只是低头看大海,除了这片海,你还有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虽然知道安冉只是把最近看到的好词好句在她面前复述一遍,沈柯意还是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的含义。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安冉把纱巾递过来,一瞬间沈柯意的眼前一切都隔着那层薄纱印出一种朦胧的淡蓝色。
最后,安冉还是想起来了最开始的计划,但因为钱不够,沈柯意便临时去认识的大伯家借了鱼竿,用钓上来的鱼虾做了简单的烤鱼。
“wow!sky你超棒的!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对钓鱼生火宰杀和烤鱼一窍不通的安冉沦为气氛组,她围着沈柯意不断输出溢美之词,看起来简直要比忙碌的沈柯意更加忙碌,隔壁钓鱼的大爷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沈柯意被她夸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只好再次呵令她闭嘴。
安冉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蹦蹦跳跳的跑去一边的沙滩上画画去了。
也许是从那天开始,她们之间的关系再次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安冉会在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悄悄喊她“sky”,沈柯意并不拒绝,甚至心里隐秘地感到一些欣喜。
这些,沈柯意都没有去仔细思考。
接下来的时日,她们很自然的共享对方的时间。
对安冉的暴力事件虽然表面上落下了帷幕,双方互相理解,友好言和,但是私下里沈柯意始终耿耿于怀,如果下课早,不会再是安冉来找她,而是沈柯意去找安冉。
直到又一个晚饭时间,沈柯意去找安冉,又看到她坐在教室里面被一群人围住。
是他们。
她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
那次事件过后,安冉没有主动要求换班,老师也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有去提,另一方面来说,班级的总体成绩本来就关乎带班老师的奖金和绩效,安冉的成绩越来越好,老师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至于其他几个人,在班里有几十双眼睛盯着,安冉万万不会再被欺负。
所以沈柯意没想到自己又会看到这种场面。
“你们又要对安冉做那种事?”
沈柯意当即冲了进去,平静地一脚踹在凳子上,把围住安冉的几个人逼退了一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给我一个解释。”
几个人诡怪的一声不吭的看着沈柯意,也不离开,就是那样笔挺挺的站着。
“没事的呀,”安冉一只手收拾着自己的卡包,一只手去抓沈柯意,“他们只是问我题目的解法。”
“你先闭嘴。”沈柯意觉得实在荒谬,就这个气氛,哪里有一点学术交流的样子,看到安冉这副软软糯糯憨憨的样子,她就生气。
安冉眨了眨眼睛,乖乖闭上嘴巴。
“说说吧,别都一声不吭,不然就出去,别围在这里。”沈柯意抱胸挡在安冉的课桌前。
“……我们只是和她对答案。”
带头的女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把死死盯着安冉的视线挪到沈柯意身上,“……仅此而已。”
说完,她扯着一张试卷就要走,沈柯意抬起一条腿踹在走廊对面的桌子上挡住她的去路,
“我让你们走了吗?把事情讲清楚。和同学互动讲题很正常,但是这样在空教室里面一群人围着一个,你觉得正常吗?”
女生站在原地,冷笑,“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又想说我欺负安冉了?哈,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她就那么可怜软弱吗?谁都是在欺负她?!”
“我并没有这样说吧?我只是觉得有了之前的事,你们现在最好适当的保持距离。”沈柯意皱起眉头。
“安冉才是那个坏人!她就是作弊了!她偷走了我的答案,还抢走了我的成绩!!”
女生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安冉不放。
“你怎么证明?”沈柯意从容地看着女生,“希望你要知道一件事,说话指证别人的时候是要讲证据的。”
女生狠狠地把试卷拍在桌子上,然后去扯安冉桌上的试卷,“你自己看!你自己看啊?全部,全部的解题思路都是一样的!”
“我第一次听说还有抄袭做题思路的,”沈柯意冷笑一声,挥开女生指指点点的手,
“你们的做题思路难道是自己发明的?不都是书上学的老师教的?照你这么说,难道你偷了你老师的知识?”
不等女生再次辩解,沈柯意继续道:“而且,你说了这么多,安冉她不是因为你们又独自加了一次考试吗?她通过了第二次测验,不是吗?
她的成绩要比你们所有人都要高吧?这你怎么解释?那不成你又做一遍给她抄?还是你们舍己为人甘当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的垫脚石?”
“这不是第一次了!”女生依旧不依不饶的碎碎念。
“每次,是每次!她的答案和我们几个的一样!”
“是第几次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对安冉道歉。”沈柯意严词厉色,
“她或许是有一些奇怪,但是这不是你们伤害她的理由。
如果非要觉得自己被践踏,那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你们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技不如人还要怪别人。”
一个班级内的竞争本质就是对固有资源的竞争,好的环境会促使良性竞争大家一起进步,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第一名的位置,永远只有一个人。
“是,你说得对。”女生的脸颊抽动了几下,脸色灰败。“我不如她,哈哈哈哈。”
女生突然发疯一样把自己的试卷撕的七零八落,被沈柯意拉着离开教室的时候,安冉还在回头看。
沈柯意对她们做了个鬼脸。
沈柯意瞪她,“你刚刚做什么?”
“因为你说得对,所以我也开始讨厌她们了。
之前的确是他们给我讲题啦!但是就和你说的一样,明明是我自己答的试卷呀?他们太奇怪了……”
安冉认真道,
“我以后不和她们走的这么近了,你不要生气啦!”
表面上的第二次事件结束后,安冉还是全然不受这件事的影响的样子,虽然有时候她在敏锐的意识到沈柯意对她的关心时,会立马装出受委屈的样子,撒娇耍赖。
但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快快乐乐的像一只小鸟,每个休息时间都扑在沈柯意身边叽叽喳喳的讲着自己的琐事,看起来十分开朗。
整体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比安冉一直沉浸在伤心恐惧等负面情绪之中要好的多,但是沈柯意还是忍不住觉得奇怪。
她因为这些,不止一次怀疑过安冉或许,是真的有些问题。
因此她私下找到一些书,像安冉这样以自我为中心有这自己小世界,情商忽高忽低,脑子里面总是充盈着奇怪的想法,胡言乱语,对世界认知不正常的,似乎又不是自闭。
没有什么病理的描述能框住她,她是自由的。
她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之后一段时间,一切看起来好像又风平浪静回归原样,直到六月的某一天。
一切的转折,在安冉失踪之后。
那是一个普通的上学日,一整个上午,安冉都没有出现在班级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中午下课,老师也觉得不太对劲这才决定严肃处理这件事,于是派人去寝室找人。
结果一无所获。
学校整个实行封闭管理,地界就这么大,虽然安冉真要躲起来也很不好找,但是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没有人觉得她有这样做的理由。
特别是沈柯意,她们还约好一起去吃食堂新开的干锅鸡。
可是她就那样不见了,一直到晚上还是没出现,学校终于决定大规模寻找。
沈柯意几次去安冉班级,都特意在人群里寻找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她时不时下意识的咬指甲,躲避所有人有意或无意看向她的目光。
找了学校一圈,还是没有安冉的消息。
再次看到女生的时候,沈柯意上去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拖到一边,即使这样的愤怒,她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你知道她在哪,对吗?告诉我。”
女生低着头就是不看她,她的眼珠子疯狂的左右来回转动,嘴唇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沈柯意几乎就要忍不住对她动手,但是她忍住了。
“告诉我,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女生猛然抬头,双眼充血,眼珠暴撑着眼眶,
“谁都不知道她在哪!!谁也找不到她!!我也不知道!”
沈柯意瞬间联想到后湾。
“她在后湾,安冉在后湾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
女生猛然抬头,惊恐地看着沈柯意,她的嘴唇颤抖着现在也说不出话来,接着她发疯一样连推带抓地挣脱开沈柯意跑走了。
沈柯意来不及去和带队的老师解释她的猜测,连忙从偏僻的围墙翻出了学校。
学校门前这段是北岛地势最高的地方,道路的尽头是一处黑色的涯壁,要一直绕,绕到学校后门那里,那块地方差不多是地势最低的低洼区,在那边沿着涯壁边的小路慢慢走就可以下到后湾。
沈柯意先是站在高高的涯壁上极目远眺,视野范围内她没有在海面上看到什么大的像是人的漂浮物。
她深吸来一口气,避免自己六神无主的发散思维到处乱找,还是决定先下到后湾,把涯壁周围的海域检查一遍再说。
才踩到后湾起伏陡峭的礁石滩,沈柯意就远远看着后湾几十米的近海飘着一个人。
安冉就那样躺在水里,像是重复她们最初的相遇。
沈柯意游到离她十几米远,突然就不敢靠近了。
太像了,同样的月夜,她无法克制的想到那个夜晚。
这么久了,接近一天一夜的时间,安冉……还活着吗?
沈柯意不敢去想答案,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游到安冉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臂。
和第一次一样,沈柯意把安冉拖到岸边,她颤抖着伸出手试探了安冉的鼻息脉搏,什么都感应不到。
不,不能乱想,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还没做,安冉一定还有救的!
沈柯意摆正好安冉的头部,正要俯下身去给安冉人工呼吸,突然察觉到,似乎有细微的气流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愣了一下,停下动作看着安冉。
安冉惨白的脸一瞬间鲜活起来。
“你果然来了。”
“是不是和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况一模一样?哈哈哈”
“你是笨蛋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沈柯意感觉自己像是充满了水然后被人刚刚抛下的气球,落地的一瞬间,她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她推开了安冉:“这是能拿来说笑的事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每年有多少人因为溺水死亡?何况你还不会游泳!”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笑嘻嘻的说无所谓,你难道就不会疼吗?你为什么要纵容他们这样对你?”
“对不起,对不起!”安冉也慌了,她连忙跪坐在沈柯意面前,不停地展开双臂想要去拥抱她,但是一次次都被沈柯意推开了。
“沈柯意,别这样,我不会死掉的。”安冉低声的呢喃。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离开你。”
沈柯意恍惚了一下,不明白安冉这是在说什么。
安冉站在她面前,突然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物,皎洁的月光下,安然的身体白的发光,就像是一尾白鱼。
沈柯意根本来不及去挡,她想要扭头避开。
“你可以好好检查,我是完好无损的。”
“看着我,沈柯意,看着我。”
安冉的声音退去往日撒娇的娇憨,带上了海水的凉意。
安冉抓住沈柯意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她看着她,“你需要好好确认。”
万幸的是,沈柯意匆忙扫视之下,并没有在安冉身上发现什么伤痕,除了一些细微的擦伤以外,她一切正常。
沈柯意低垂着眼帘,捡起地上衣服包裹住安冉,“赶紧穿上,等会说不定就有人找过来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你需要干净的毯子和热水……”
“那些很重要吗?”安冉双手撑在沙滩上,缓缓靠过来,“没有第二个人会来这里。”
“你为什么不看我。”
“看着我,sky,看着我,我需要你看着我。”
少女柔软的身体压上来,沈柯意几乎忘了自己还能把她推开,她只是下意识的把头侧到一边避开安冉的目光,她只能不断的重复那句话,“我们该回去了。”
一个冰凉的濡湿的却柔软的东西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一点点移动,沈柯意尝到淡淡的咸味,那是海水的味道。
“我真的很开心你能来。”
“但是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死掉的。”
“我不会离开你。”
沈柯意冷静下来,她也发现了眼前的一切十分危险,她不敢去探寻安冉对她展露的冰山一角,于是找了个话题,问安冉前因后果。
“你很好奇这个吗?”安冉思索了一下,道。
“……他们骗我说要和我道歉,然后把我约到了涯壁边上。
结果那个女生她还没说几句,就情绪失控打晕了我,然后……可能是以为我死了把我丢进了海里?
啊,真的好笨啊他们,明明可以摸了一下我的脉搏确认一下我的心跳的……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海面上飘着了,但是我不会游泳,所以只能这样一直飘在海面上。”
安冉还是笑着,她埋在沈柯意的怀里汲取她的温度。
“可能是因为低温,我中间失去了意识,所以,我真的真的,没有要故意吓你的意思!”
说到最后,安冉捧着沈柯意的脸认认真真解释道。
“知道了,我知道了。”
但没法排除的是,他们或许就是故意的,不是什么以为死了所以慌乱的做了更加错的选择,而是一开始就不敢用血腥的方式,所以选择了把人丢进海里。
不然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把你喊道这里的海边呢?
沈柯意捏了捏眉心,发现自己开始不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喂!喂!下面有人吗!”
“安冉!安冉!你在下面吗?”
沈柯意听到涯壁上面传来呼喊声,定了定神,赶紧给安冉整理衣服。
她们半路和找来的一队人马遇上,庆幸的埋怨的好奇的话语把她们淹没,沈柯意把安冉护在身后,大声说先让安冉回去安顿好再说。
她隔着人群,看到了那个女生,几乎是立刻她就拔腿去追,但是她才刚跨出那一步,紧紧和安冉握在一起的手就被拽了一下。
安冉冲她笑,“sky,不要离开我。”
当天晚上,安顿好安冉,在接待室对一众老师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还没等她们去找犯人对峙,就传出那个女生自杀的信息。
在大家都跑出去寻人或离开教室的间隙,她用一根跳绳把自己吊在了教室的电风扇上,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失去了呼吸的尸体。
她脚下的座位,正是安冉的。
那种恶心的令人反胃的恶意让沈柯意感到不舒服。
沈柯意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人类,是如此脆弱的生物,伤害他人时是淬毒的尖刀,但同时自身又如此轻而易举的破碎。
“她死了。”
安冉也看到了那个女生的尸体。
就像是看一张白纸,一朵云,一掬水,任何对她毫无意义的事物。
沈柯意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正面的,或者负面的,她不为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感到悲伤,不因为见证尸体感到恐惧,不因为死去的人是伤害自己的人感到快意,她什么情绪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毫不在意。
意识到沈柯意正在观察她,安冉转头,脸上又挂上常见的笑脸。
“我们去食堂吧,”安冉自然的牵住沈柯意的手,在宽大的校服袖管里和她十指相扣,“我想吃那里的麻辣烫。”
那之后,23班就笼罩在诡异的氛围里。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一个误会,安冉也没有追究,但是还是改变了,全部的,一切。
不久之后,对安冉的第二次谋杀开始了。
松山岛在六月迎来了第一个本土习俗,即“给海女过生日”。
传说农历五月三十日是海女的诞生日,岛民们为了祈求海女保佑其出海平安、一帆风顺、鱼虾满舱、生活美满幸福和家人健健康康等,从这一天早晨起,全部岛民就抛开一切自己的琐事,一心一意地为今天的生诞祭忙碌起来。
渔民们早早地起床出海,在中午来临前带着新鲜的渔猎回来。他们会将带回的全部鱼获交给等在岸边准备的其他岛民们,然后回家换上节日的盛装,和亲朋好友欢聚到海滩上,然后在唢呐和锣鼓声中载歌载舞尽情欢悦。
同时,不出海的岛民们则把家里当天现采的新鲜蔬菜瓜果,或者家里圈养的最肥美的鸡鸭牛羊猪带到会场,作为海女生日供品。
——带来的全羊全猪等大货的人家会抬着自己家的全羊或全猪在会场围起来的桌子里面走一圈,由桌后的评委观众们一致根据祭品的品相和大小评选出最好的,然后和当天最大的鱼一起整只蒸熟后摆上供桌担当当天的头面,其他的则在评选后抬到海边交给后厨。
后厨是最忙碌的,所有清闲的人都聚在那里,会厨艺的起锅烧油,各自分工烹饪自己的拿手菜,不会的帮忙洗菜处理食材备菜,来来回回挑水,准备柴火等。
当第一锅新鲜出炉的包子、馒头、饺子等相继摆上桌,在司仪的主持和组织下,被围在桌子里面的开始以舞龙的形式开始表演,与龙共舞,吸水,祈雨等三个故事结束后,观众各种选一个自己中意的,然后开始享用食物,然后由中奖者把吃到的彩头,三枚铜币献给三个队伍。
接着,正式的生诞会开始,首先是评选美食活动,当天拔得头筹的菜肴会献给水龙王和海女让她们优先享用。
中午的聚餐是流水宴,全岛的人一起在海边的沙滩上大摆宴席,摆出一条长龙,游客只需要交付一人188,这一天就可以尽情在海边大快朵颐。
为海女献上第一口食物,并虔诚地为海女祈祷后,男女老幼便可以开始大口饮酒吃肉,与海女共同享用当天的美味佳肴。
下午活动继续,还未开始赚钱的孩子们,也有自己的表达形式,他们会带来自己的一件衣服,一本书或一个玩具,再有自己做的小物件。
在上午的祭祀结束,海上开始燃放鞭炮时,把带来的东西丢进篝火,大人们就准备不一样的烟雾弹一起丢进火里,伴随着熊熊大火,无数彩色的烟雾升腾而起,画面蔚为壮观。
这个活动会持续一天,大家一起分享食物分享快乐,而晚上活动再次被推向高潮。
晚上,无数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换上当地的服装,一起手牵手走进海里,为海女和大海献上舞蹈。
然后岛民们一起把穿着新衣戴着花冠代表海女的木雕抬起游行一圈后,放入被鲜花簇拥的木筏,点火,推入海中。
这项岛民的自发活动,起源于海女为了救岛自愿投海献祭以后,从岛上经济复苏,海女的诞生日和投海日,逐渐吸引越来越多的旅游者参与其中。
沈柯意作为海女生诞日重要的一员,从早到晚,她几乎一直在各种活动中穿梭,晚上海舞的领舞结束后,她才可以真正的歇一会。
为了吸引游客,最后的舞蹈结束后,所有人都可以手牵手一起走入在海里,接受海水的沐浴,享受来自海女的祝福。
那一天刚好是周六,不回家的学生几乎都来围观了。
安冉一整天都在活动场地看着沈柯意,舞蹈结束后,沈柯意正想邀请她一起参加晚上的最后的祝福,就看到安冉远远被一个男生叫走了,他们走远了,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不知道这说什么。
沈柯意见她一时半会不回来的样子,便先上了案,去找自己替换的衣物。
然后,她就看到男生发疯一样拿着一把刀扑倒了安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柯意只能听到男生发出嘶吼不停的质问着。
隔着纷纷扰扰的人群,沈柯意瞪大了眼睛,她大叫着推开挡在面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大声叫着,“住手!快住手!你疯了吗!”
很快,不明所以的人们也渐渐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事,他们尖叫声,混乱的跑动。
沈柯意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到安冉被抓住了头发,她看的那么真切,那把刀就要刺向安冉。
安冉也看到了沈柯意,她们远远地对视一眼,安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转身去抢夺那把刀。
混乱的扭打中,刺眼的鲜红喷洒而出,像喷泉,像烟花,四处溅射,夺人眼目。
是安冉,她轻而易举的一刀割开了男生的脖子。
不,不,更严谨的来说,不是安冉主动挥动了刀子,而是男生在安冉抢刀的时候,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是他用身体迎向了刀子。
很快,也许一分钟,或者只是几十秒,男生就倒在地上,像搁浅的鱼一样抽搐,弹动,但是随着体内血液的流逝他很快就不在动弹了。
沈柯意定定地看着男生的身体不再抽动,变得安静下来,没有意识到安冉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我这次反抗了,沈柯意。”
安冉像是邀功一样看着她,她脸上身上还流淌着温热的血液,它们还在往下流淌,可是她毫不在意,她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的微笑,和以往每一次面对她时一样。
“我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了,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安冉走过来抱住了沈柯意,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沈柯意木讷地展开双臂,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那种怪诞感更加深刻的入侵了沈柯意的,她很清楚的明白,安冉,是不对劲的。
那天,是公历六月十七,离一切结束的七月九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而后来,沈柯意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全部,她所知道,她所经历的远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我不该遇见她。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最后的最后,沈柯意只能这样想。
鱼上到岸上来,是她遭受灾难的开始。
而她只是尘世间的一粒尘埃,她不想改变,她害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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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起床铃声一遍遍,缓缓地流淌在清晨的学院上空,安冉在草地上醒来,她缓慢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在沈柯意的寝室里面,沈柯意给她洗头发,还温柔的给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最后她躺在沈柯意的床上,进入了梦乡。
安冉伸手向后摸到自己的马尾辫,看了看,然后又把它甩到脑后。
果然是梦吗?
但是她所不知道的是,一条蓝色纱带,正系在她的马尾上。
【早餐就要三菜一汤:看我刷到了什么!这就是我通宵的福报!】
【孤寡小苦瓜呱呱呱:几个小时不见,分外想念!】
【ツ:安安终于出现了啊啊啊,她这是在草地上睡了一宿吗?】
【小小的小小:安安!安安终于出现了呜呜,我超担心的!】
【人生难捱:大家是通宵了还是订了闹钟这个时候起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