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欲》一号去听经

70、27

　　现在是进入游戏的第二天早晨。

　　安冉活动一下身体，并无异样，她起身四处查看一番，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在寝室楼最前面和教学楼之间的小花园里，一切正常。

　　安冉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一边看弹幕一边往寝室楼跑去。

　　她昨晚在和控制宿管的仓主发生冲突以后就被踢出了寝室楼，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寝室楼内有没有发生什么？
　　仓主会怎么对待陶奕希？

　　弹幕大部分都是在欢呼她终于上线了，说什么好久不见，一晚上没看到你什么的。
　　难道她昨晚被踢出寝室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对直播间屏蔽了吗？

　　安冉想到当时围住自己的，那厚重的白雾，但是就算是那样的白雾，也不应该直播间的观众们连她的人形都看不见吧？
　　还有，仓主把她踢出寝室也就没有后续了？那把她踢出来的必要是什么？防止她发疯？

　　她一出寝室，就因为融合碎片晕过去了，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她没有丝毫记忆。
　　但是昨天到今早这么长的时间，仓主都没有攻击她，也没有把她踢出仓？这是对她手下留情，还是……

　　安冉想着，这些等看到陶奕希，也许就会有答案。

　　安冉来到了寝室大门口，陆陆续续有人从寝室楼里出来，安冉逆着人流先来到五楼，寝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的床铺，地面，墙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完全没有留下昨晚激烈打斗过后的痕迹。

　　安冉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心想陶奕希应该是身体复原后就回三楼了。

　　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三楼，三楼寝室的门关着，安冉敲了敲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她一推就开了。
　　寝室住宿区这边一个人都没有，安冉不太觉得陶奕希会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以后不等等她出现就一个早早去教学楼。

　　她立刻往卫生间那边走去。

　　“陶奕希？在吗？”
　　随着安冉的呼唤，很快，她听见卫生间里面传出声音：“安冉，是安冉吗？安冉！安冉你没事？”

　　卫生间的门反锁着，安冉敲了敲门。
　　“你怎么了？是我，我没什么大事。”

　　门后传来快速冲过来的脚步声，几乎下一秒就要扑在门上一样急切，老式门锁的插销被拨动发出金属剐蹭声，但是，很快那声音停了一下，插销又被重新插了回去。
　　安冉察觉到异样，问：“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你真的是安冉？”
　　门后的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发问，“你要怎么证明？”

　　“？你出来看我一眼，是最简单直接的吧？”安冉笑了一下，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证明，我知道昨晚我们接触以后发生的一切，要我全部给你复述一遍吗？”

　　里面的人思考了一下，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后援团给你设计的形象吗？”
　　“……”安冉没想到她会唐突提到这个问题，顿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海妖。”

　　门这才被缓缓打开，但是，安冉定睛一看，门背后的人居然不是陶奕希。
　　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安冉皱眉思索，很快想起来她是五楼原寝室那个，被陶奕希换掉的女生。

　　她瞬间明白了，到了时间陶奕希还是这副模样，以及她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
　　——她被困在这副鬼的身体里面了。

　　“怎么办啊？我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啊？”看到安冉的瞬间，陶奕希就崩溃地扑到安冉身上，尖叫着不停的拿手指戳着自己的脸。

　　“安冉，你记得的吧？这个换身规则是说有时间限制的对吧！
　　一整个晚上了！天都亮了！我就是变不回去！
　　而且我现在连游戏控制板面和登出界面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会这样啊？是不是你的操作不对啊？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办啊？！！”

　　“你冷静一点，你先告诉我，我离开以后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安冉抓住陶奕希的肩膀迫使她冷静下来，“你先告诉我，我分析一下。”

　　“好，好，我告诉你。”
　　陶奕希勉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对着安冉一点点回忆昨晚的后续。

　　昨晚她才刚转换身份躺到床上，安冉就和门外的宿管对上了。
　　安冉说了一大堆，陶奕希并不是很懂她说的是什么，她想要竖起耳朵去听，但是又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露馅，于是木头桩子一样僵硬的闭着眼睛直挺挺的躺着。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其他床上的女生会突然被控制的扑向安冉。
　　陶奕希她头朝着门口躺着，所以在感受到寝室有其他人的动作时，视死如归地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去偷看，然后震惊地看到寝室其他人都扑向了安冉。

　　只有她，只有她还直挺挺的躺着！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宿管她有问题吗？！

　　陶奕希在内心疯狂尖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让她装被控制的模样去对付安冉也太困难，于是她决定还是直挺挺的躺着，装死到底。
　　她闭着眼睛，听到身体碰撞的声音，劈砍的声音，还有分辨不出的怪声。

　　好在安冉那边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很快也进入了尾声。
　　打斗结束，安冉又开始了一段自言自语，但是很快，安冉发出痛苦的叫声，接着，她的声音消失了。

　　陶奕希愈发不敢动弹，她能感受到那个东西在大开的寝室门口站了很久，她不停的咽着口水，数着秒来计算时间，好在最后外面的东西还是没有进来。

　　陶奕希能感受到寝室又重归平静，随着落在眼皮上的灯光熄灭，门扑地一声阖上，一切都落下帷幕。
　　陶奕希不敢去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仍旧在黑暗里潜伏着，就像之前宿管查房时一样埋伏在她的床边，等着她动作。

　　她能做到的只有闭着眼睛一直等，等一个心里安全期，等身上的变化时间过去。
　　但是不知道过去多久，陶奕希感觉自己数秒数的都要失去了意识，或许真的有失去意识。

　　因为最后，她是被起床铃喊醒的。
　　听到铃声的陶奕希脑子都木了，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黑夜褪去，白天来临。

　　陶奕希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睛就像是被胶水粘在一起一样，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获得了视野。
　　陶奕希立刻看向脚边的窗户，虽然拉着窗帘，但是依旧能感受到窗外射进来的白光，的确是一片白茫茫。

　　陶奕希立刻高兴的从床上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寝室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舍友，都不知道去哪了。
　　陶奕希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没空去确认，她立马打开门，冲到走廊，一口气跑到三楼。

　　310寝室的门虚掩着，卧室这边没发现安冉，她又去水房卫生间一体的公共区域看。
　　十好几个女生正挤在水槽前刷牙，陶奕希环顾一圈，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安冉，安冉也不在这个寝室……

　　陶奕希惶恐起来，安冉不在寝室会在哪？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活着吗？

　　“你谁啊？来找人吗？”
　　一个刚刚洗漱好的女生转身撞到陶奕希身上，她惊呼一声抱住自己的牙杯，然后惊奇的看了陶奕希一眼，奇怪的问。

　　“我？啊，我不是，我是昨天刚搬到隔壁寝室的……”
　　埋头在水龙头下面接水洗脸的其他几个女生闻言扭头看过来，然后齐齐发出疑问，“新来的？可我不认识你啊？”

　　陶奕希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水槽上面的镜子，和镜子里面那双视线对上的瞬间，她惊呆了。
　　那不是她的脸。

　　这是谁的脸？
　　陶奕希愣愣地站在镜子前面，就像是插在田间的稻草人一样，木愣的站着。

　　“喂，你到底是谁啊？”旁边一个女生不耐烦的推了推她
　　“走错寝室了吗？”另一个女生抱着脸盆停在她面前，“这两间寝室是309和310，你是不是要去隔壁啊？”

　　陶奕希已经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镜子里面的，到底是谁？
　　她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还没有变回去！她为什么没有变回去！不是说有时间限制的吗？可是这都到早上了！都超过七个小时了？！

　　陶奕希不理会旁人的呼喊，连忙找了个角落去操作自己的全息系统。
　　但是无论她怎么呼出控制面板，想要看弹幕，想要登出游戏都无济于事。

　　崩溃的陶奕希躲开要把她赶走的女生，把自己反锁在了卫生间。
　　她躲在卫生间，用从水槽边看到后一把抓过来的勺子去刮身上的那层皮肤，想要把它从从身上剐掉。

　　但是无事于补，破损的皮肤下面不是她自己的皮肤，而是鲜红的肌肉组织。
　　陶奕希控制不住的发出尖叫，外面想要进来解决生理问题的其他女生不停拍门。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了？开门啊，我们要用卫生间啊！？！”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啊？”
　　'“你不出来我们喊宿管了啊！”

　　宿管这个词瞬间唤醒了陶奕希恐怖的回忆，她瞬间冷静下来，连忙对外面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肚子太痛了！控制不住了，所以就占用了你们的卫生间！
　　我，我现在已经蹲下来了，没办法给你们开门！麻烦你们去教学楼上厕所吧！拜托了！不要喊宿管，我等会就走了！”

　　好在外面的人虽然不耐烦，但也没较真到底，警告她一句别乱碰乱拿，走的时候要锁门就都急匆匆的离开了。
　　确认外面的人都离开了，陶奕希也没出去，她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不停的抓挠着手臂内侧的皮肤。她不知道出去以后该去哪，大脑一片混乱。

　　这段短暂的时间里，道道血色抓痕已经层层叠叠堆满了她的手臂。

　　“你能明白吗安冉？我也不想想那么多的，但是，但是就是那种，那种本来夜晚惊险时刻来不及细想的事，现在脱离了那个环境，每一分不适都被十倍放大，呆在这具身体的每时每刻都能意识到，自己真在一具鬼皮的包裹下，臆想的冰冷的粘腻的皮肤触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入侵我的神经！
　　就算我不尖叫我掐自己咬自己打自己，但是我就是没办法停下来！我控制不住的不停的出冷汗！只要还是这付模样，我就没办法确认我是死人还是活着的陶奕希！”

　　“怎么办啊？安冉怎么办啊？我变不回去了吗，我连操作页面都看不到了！！
　　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我之前就看到好多人说这游戏很危险，之前不是被爆出很多人上线时间长了脑子出问题了吗？难不成我现在就是这样，一部分自主思考的独立神经元被困在了游戏里？”

　　陶奕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抓住救星一样抓着安冉，
　　“安冉，安冉！你不是公司内部的人吗？你一定知道的吧？你肯定知道的吧？你告诉我！我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有机会变回去吗？我要怎么做才能变回去！你告诉我啊！呜呜呜……”

　　不是这样，那些新闻里被报道大脑异变的人之所以出问题，没法再下线，是因为他们的精神体被公司那些员工啃的七零八落，没办法再控制他们的身体了。
　　而陶奕希，安冉感觉不到她的精神体有任何缺失，她是完好无损的，只不过被困在了这个躯壳里。

　　可是为什么？
　　仓主为什么这么做？安冉也想不明白。

　　“陶奕希，冷静下来。
　　你听我说，至少你现在还能思考，还能活动，不是吗？那这就不是最坏的情况，我们还可以一起想解决办法。”

　　安冉观察着陶奕希的神色，缓了一口气接着道，
　　“而且现在我直播间的观众肯定也都去帮你反馈你的情况了，公司那边处理起来也需要时间，你先不要急，我们现在还在游戏里面，就先按照游戏规则走，不然你要是违反规则被踢出游戏，倒是可能情况会更加糟糕。”

　　按照安冉给出的想象，陶奕希也意识到了，如果她在不确认身份信息而无法登出的情况下死亡，的确会出现再度卡bug的情况。

　　陶奕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安冉，问。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你现在还能去教室度过今天上午吗？”
　　安冉打量着陶奕希，
　　“要是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医务室，你就说你过敏了不舒服。然后把你的伤给校医看，这样大概校医可以帮你请半天假，你就能在医务室呆一上午好好休息。
　　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你就选哪个，不用太勉强自己。”

　　陶奕希认真思索着，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班级里看看，她对安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进了游戏后一直都不认真玩，现在也该到了为自己拼一把的时候了，既然我的身份换不回来，那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说不定我去23班调查一下能发现什么……”

　　安冉点点头，认可陶奕希的决定。
　　她从陶奕希的讯息里面整合出几点，首先，宿管昨晚上就知道了陶奕希身份的转变，但是宿管在把安冉丢出寝室以后没有去对付陶奕希。
　　按照陶奕希的说法，当时宿管在寝室门口逗留了有一会才离开，这么说，宿管对于陶奕希的去处也是纠结的，而不是一开始就有了决定。

　　任由陶奕希安全的度过了夜晚后，陶奕希的身份却变不回去了。
　　这个是游戏限定的规则之一，可以说是驱使玩家对付常藤的原住民，按照安冉的理解，仓主应该是公司对立的，因为昨晚在融合怪物碎片后，安冉在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陶奕希身份的转变是否可以理解为，仓主再发现常藤减员的情况下，让陶奕希顶替了那个女生？
　　这件事，公司是冷眼围观，还是有意为之？

　　最后就是，陶奕希起床的时候寝室里面空无一人，昨天那些女生去哪了？因为自己被破坏了吗？

　　和陶奕希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安冉陪着陶奕希回到五楼寝室打理了一下自己，顺便从被替换的女生床上找到她的书包课本，临时补习了一下她的名字。

　　到了教学楼，两人在楼梯间分开。
　　安冉来到19班，她班里那个男玩家还是不在。

　　班里有几个男生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什么，安冉听到寝室的字眼，凑过去一起听起来。

　　就在昨晚，女生寝室这边大打出手的同时，男生寝室那边，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