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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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令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办事处，太医们工作上班的地方。且太医令在她来之前皆为成年男子，在宫外都有自己府邸，平日里为防突发情况夜间仅留一二人倒班值守，毕竟太医们都是健全男子，这关乎后宫清明和王上冠帽颜色可马虎不能，于是便管得特别严，若无王上诏旨不得入内。
医师去太医令报道的第一天，想象中的欺生、刁难、下马威，通通没有。
还没来得及热泪感慨秦宫太医对同僚态度可真和蔼，单位工作氛围真不错，然后就发现自己被安排了长期值夜的任务：）
气得她差点当场掀翻了实木茶桌，好在最后一刻理智回笼想起来这里是秦王宫，不是她可以胡闹的地方，这才将双手拢躲在袖子里揉了揉因为刚刚太用力而拉扯到的经络。
太医令令首捏着长长的白胡子慈祥地笑皱了一张脸，跟她说，既然她住在宫里，有着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此重任非她莫属。
他们是不是对她救了蒙恬扫了他们的颜面有意见？敢不敢直接去跟蒙恬和蒙毅讲。
老太医说的什么王上体恤你尚未建府休息不便巴拉巴拉，她一个字儿都不信——这明摆是万恶的统治阶级为了更方便压榨她的价值。
敲，这就是能干翻六国的男人吗？医师暗暗握拳。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被冲撞了也不生气反而亲点她进太医令，原来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深谋远虑想好了要怎么拥有一个保护自己帽子颜色不变绿又方便使唤的太医，同时也独断专行地将她的后半生安排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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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着自己寒酸的小包袱踏进偌大的殿门的时候，殿内两个小丫头脑袋抵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王上带了个美人回来…”
“好像是蒙将军家的远方表妹…”
“不不不，我听说好像是蒙小公子的未婚妻……”
倒吸了一大口冷气，“这是抢…抢……”
“嘘————”
“唉，是谁都不重要，只希望她性子好相处点，”顿了顿，“活得长久点…”
无病无灾、长命百岁，这可是极好的祝福，医师凑在她们旁边，听到这里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把她们吓得伏身稽首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吧嗒一下扑跪在地膝盖无敌疼，这点她是知道的。医师有点愧疚，连忙说明情况，“我是太医令新来的太医，内侍说王上赏了我个小殿做住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她们偷偷抬头往医师脸上瞄了一下，又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战战兢兢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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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那时并不明白。
直到后来她奉命去给染了风寒的丽姬看病，医师才恍然大悟般——负责长华殿里清扫工作的下人私底下八卦的时候说桑姑娘跟丽姬娘娘有三分相似，这样容貌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只是个小医官呢。
虽有“百因必有果”这样的说法，但实际上，人的偏见往往都是先果后因，先确定了一个结论，然后再疯狂找各种蛛丝马迹去印证，最后点点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他们说，王上竟允了她在宫中各处走动的特权。
——废话，她不能在宫里走动的话怎么去给人看病，难道他们会体贴地上门来找她问诊吗？按他们这种逻辑，能在宫中随意走动的特权第一人盖聂才最特殊吧——以盖聂之容貌，在后宫乱晃，他竟然也不担心后宫大姑娘小姑娘动了春心红杏出了墙。
他们还说，王上竟然免了她的行礼。
关于这个医师又有话要说了——还是盖聂，你们什么时候见他行过正儿八经的大礼。她一个被突然抓进宫里当苦力的江湖大夫，嬴政连行礼教导班都没时间让她上，只多给她留了三天时间在蒙府照看苏醒来的蒙恬，就这还指望她规规矩矩地学完一整套繁杂的秦礼吗——你们好歹做个人吧！！
还有，他们更好奇王上为何每隔几天就要来长华殿里待一会，还屏退了众人。
说倦了——还是辣个男人——盖聂。
这个“众人”里根本不包括盖聂好么，她把脉的时候盖聂就带着他腰间配着的渊虹站在她身后全程盯梢，医师每次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你们的王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零零七全年无休，夜间失眠还多梦，不开点药调理调理怎么活得长久。至于为什么是他过来长华殿，大概是把她久坐之后要注意多走路锻炼身体的医嘱听了进去吧——那反正他下完朝后回寝殿休息也顺路嘛。
等等，这么仔细盘算下来……他对盖聂真的很特殊了……医师一个激灵，连忙勒住撒丫子狂奔而去的思绪，晃了晃脑袋里的水，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了。
宫里妃嫔们刚开始听说来个女医还挺兴奋，毕竟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对男医启齿 ，那时候天天有人争着翻她的牌子指名要她去接客，哦不，是看诊。但当她们发现这个小丫头片子自述擅长解毒和治外伤，却不会做消除疤痕、保养肌肤的药膏，而且看她又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家有些话反而不好也不信问出口，不过十天功夫，这兴趣就淡了。
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喜新厌旧。
不过因为她救过蒙恬——不管传言中她跟蒙府亲近与否是真是假，救命之恩在那里就是她保命符般的存在，有点眼力见的人自然不会去找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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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的日子委实太无聊了些。
医师得了恩典，非常懂得利用职务之便，闲时便去翻太医令里收藏的医学典籍，令首将最宝贝的那卷书笺连带着笨重的木盒交给她的时候脸上表情非常肉疼并威胁道要是破了一角她小命不报。
切，不过就是半卷她师门祖师爷的残卷，比起谷里的记录差远了，她入门第一年就背熟了。
但看着令首小心翼翼捧着的尊敬模样，医师第一次近距离真切地体会到她师祖在医学界是宛如神一般的存在。虽然她在谷里熬夜背书的时候曾经不小心在全卷上撒过茶水和碎糕屑，但此时还是双手恭敬地接过了。
再闲暇之余她还常常仗着自己会轻功偷偷听他们闲聊，要不是怕被发现她一定会捎带上瓜子。
无他，不管是哪里的王宫，都是天生肥沃的大瓜田，可比话本说书还有意思。
关于这些针对自己的猜测，医师其实并不生气也并不往心里去，听过就算过了，丽姬作为天下第一美人，他们说自己跟她有几分相像也算是在夸她好看。
骊歌台里有面打磨光滑的镜子，形如圆月般，在底端雕出祥云的纹路。
医师在那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跟虽有病容却不减风华的丽姬对上视线。
她才发现原来空穴不来风，他们的闲聊八卦竟也不全然都是假的。
她们给人的相似感大概来源于那双眼睛，其他地方她远不及公孙丽的妍丽，应该说她们的相貌根本不是一个风格的。
但偏偏她的眼睛跟丽姬生得很像。
医师自小便很懂得利用这双眼睛天然的优势，或半垂眼睫，或微微含泪，这种时候最是容易惹人心疼，脆弱又倔强，兄长每每都很无奈明知她是装的也会心软。儿时还不显，长大后这双眼睛赋予了她仓惶神秘的故事感，按碎玉栏掌事姐姐说的，这是双会说话，也会勾人的眼——就是可惜白长在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脸上了，她恨恨补充道。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爱而不得替身虐梗的天雷狗血情节，但很快就自我否认了。
不管小道消息里他曾经为了丽姬动了多大干戈，至少在没有经历过那段日子的医师看来，嬴政对丽姬似乎也称不上多爱。自然按后宫的算法来看丽姬是受宠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她都是顶端食物链层级。
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若想成就一番大业，多半一早就舍了多余的心软。
她有时在想，嬴政是不是对“第一”有什么收藏癖，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剑客之类的。
要这么算起来她师父其实也挺危险的。
提到她师父，医师苦了脸，他要是知道她在秦宫过上了颓废咸鱼的生活愿不愿意要她这个徒弟还是个问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医师一个鲤鱼打挺，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