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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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墨白意识陷入无尽稠密的黑暗中，忽然一滴水落在其中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墨白眉间的皱纹加深，刺眼光亮撬开他沉重的眼帘，他睁开眼看见了余冰，这个奇怪的女人似乎刚刚洗完澡额角的碎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她低眉顺眼用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上半身有些凉丝丝，他压下下巴发现自己穿着陌生的衣服。
墨白没有出声，他视线从余冰侧脸转到这个简陋寒酸的铁皮房，他忽然有些茫然。
他自问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异人，更不是一个讨异性喜欢的男性。他搞不明白余冰为什么还要照顾他，如果他是余冰一定把这个在监狱里处处欺负自己的家伙扔在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才痛快。
墨白钳住余冰伸向他裤子的手，“为什么？”
余冰被当场抓包眼神游离，解释自己并不是女流氓：“你是伤员要是不擦干净保持清洁病情会加重的，我是为你着想！”
“……”
“连动不了的病人都觊觎，阁下的”墨白看了眼余冰把‘动物性’咽回去，“阁下真是令人惊叹。”
墨白艰难地撑起身坐直，他撩开纱布查看伤口恢复的并不容乐观，如果可以用手术线缝合会好许多，但是现在他没有那样的条件，连消炎药伤药都是余冰从垃圾堆里刨出的过期药，会不会吃死人还两说。
余冰将毛巾丢进水盆里，柔和的烛光将她的笑脸镀上健康的橘红色，像是一幅色彩饱满的油画上面描绘着一位亭亭玉立充满着生命力的少女。她小心偷看墨白几眼，不知是不是小习惯咬住了下唇，咬出几点牙印才放开，嘴唇被嘬得艳红微肿。
墨白移开了视线，残破简陋的房子让他清醒。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哦”
墨白洗好后将毛巾拧干挂在肩头拿着水盆一言不发从门口的余冰身旁经过，污水泼在垃圾推里嗡嗡的苍蝇邻居好奇心旺盛地跑来打量着这个新面孔。墨白将毛巾挂在晾衣架旁。
他虽然是个病人但余冰的体贴只会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能力所能及的事他会自行去做。
墨白上好药换新的纱布，从贴着黄花胶带的热水瓶里倒好热水按剂量服药，他注意到余冰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墨白抿了抿嘴，“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睡在一张床上吗？”
余冰点头，其实更准确的是她趴在墨白的怀里，铁皮房四面透风到了后半夜还真有点冷。
“……那就这样吧。”墨白不好说什么，他占着余冰的照拂寻了一个安身之地，周围确实没有第二张床他是病人即便再矜持也做不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既然余冰不介意和异人挤在一起，他也没什么好排斥的。
墨白侧着身体朝墙壁躺着，过了一会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小小的呼吸吐在他肩胛骨的位置——床太小要挤下两个成年人要不就是抱在一起，要不就都侧躺。
三个小时后。
背后的呼吸轻缓绵长显然她已经陷入梦乡，墨白睡不着，或许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和异性同床共枕有一定关系，但更多是肩膀的伤口在作祟，肌肤的愈合修复的麻痒和伤口持续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精神。
让前几日昏迷反倒成为了他的幸运，不用清醒着忍受磨人的痛苦。
一个手臂陡然搭在他的腰间，墨白的肌肉瞬间僵硬他嗓子发紧叫了声余冰，身后没有回应，呼吸也没有改变，余冰并没有醒。
余冰梦呓着忽然贴上来，脸埋在他的后背蹭了蹭，贴上来的热源让墨白的脑内空白半晌。
墨白感到莫名的窘迫，他想把余冰的手臂拿开，偏偏像是跟他对着干一样手臂总是锲而不舍的回到原地。身后的呼吸一重，余冰唔了声好似要转醒，吓得墨白一僵不敢动了。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被余冰看见两人亲密抱在一起的样子。
好在她并没有醒。墨白也放弃了和她烦人的睡姿角力，继续瞪着三对眼睛对着铁皮发呆。他以为他不会睡，但他小看了身体的适应力，不知不觉间还是睡着了。
来到垃圾场的第一个周三很快就到了，但是两人却走不了，因为墨白的伤恶化了。
短暂的回春反而让墨白承受过量的疼痛，他死命忍着硬生生忍出了免疫系统的应激反应，大量分裂白细胞，伤口化脓，发起了高烧。
情况比一开始更严重了，更雪上加霜的是药已经吃完了。余冰又去刨垃圾但没有收获，急得余冰嘴皮长泡，不得不再求布尔。
“真不知我是给自己找帮手还是找祖宗……”布尔从腰间取出碎花布从里面数出三张钞票，拍在余冰手里。
“您真是大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余冰真心实意道。
布尔压着忍住不上翘的嘴角，满不在乎说：“滚”
……
长筒形的货车有着灰银色的喷漆，每周三的垃圾车中午准时出现缓缓驶向布尔和余冰，余冰带着帽子脸上用围巾遮住，她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露出脸比较安全。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人，他和布尔打完招呼，“这个人是谁？是谁说身体倍棒不用帮手的，现在不得不服老了吧！”
“哼，这小鬼是出门旅游倒霉出了事故，我好心收留她而已。诶，你拉完货顺便带她去小镇上，她男人受了伤想去药店买点药。”
“我倒没瞧出你还是个大善人，行，多大点事，你一会跟我走吧。”
余冰道谢，中年人随意地挥挥手并不在意，随后他又和布尔聊了一会天，坐回车上打开发动机。余冰两人站到一边让出位置。
垃圾场倒完垃圾把两人分类压缩好的垃圾搬到车上，然后开回了大门这，余冰拉开了车门坐在副驾驶和布尔道别。
垃圾车匀速驾驶，道路还是泥路坑坑洼洼长着茂密的野草，茂盛的森林如喷薄而出的绿色大江，车外的风景一成不变过了六小时。
中年人介绍自己叫李叔，生了三个儿子都在铃云镇打工。铃云镇的居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此隅很少远行，镇上也就三百左右的人口，彼此间可能祖上都有血缘关系，而小镇也有交通枢纽并不封闭可以流通。
铃云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衣食住行等基本的民生是可以保障的，不过毕竟是小镇子很少有外乡人，所以李叔对余冰很好奇。
余冰只得硬着头皮乱说，好在李叔也半斤八两对外界并不了解，倒得了个主客尽欢的场面。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去见识一下，等我有空闲了带着家里人去你说的那个什么黄山玩玩……好了到了。”
余冰干笑着下车，祈祷李叔千万不要得空。
李叔的终点垃圾焚烧场还有一小时的路程，卸完货就回镇上休息，所以不能送余冰回垃圾场。余冰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分开垃圾场和垃圾焚烧场，合并在一处不是更方便快捷，李叔便解释焚烧场也处理垃圾并且更完备是焚烧发电厂，而布尔的那个垃圾场只是旧厂，只是还没有找到处理方案搁置了，索性就叫布尔在那养老干干活赚点养老金。
所以他只是一周去一次，并不勤。
余冰中午启程到小镇用了六小时，天色已经昏沉夕阳西下，她赶去药店买了一包的医疗用品和药品，提着袋子出了药店，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路两旁亮起了霓虹灯。
她隐晦地问过店员如果伤口很深而且时好时坏是为什么，店员表示如果是大伤口还是建议作手术缝合，问题就出在余冰不敢带着墨白去医院啊。
而且店员也表示这里没有能做手术的医院要乘坐列车去更繁华的城市。
余冰也没主意，两人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没钱，不单是没钱买药最基本的是两人连坐列车去大城市的车钱都捉襟见肘，更不要说是手术费了。
买好药余冰便去找飞船的士——现在的交通工具就是飞船。
“去哪？这么晚我可不去，你找别人吧。”
“可以，但是要加钱。”
……
接连问了几个飞船的士，不是甩脸拒绝就是坐地起价，余冰现在穷得叮当响每一笔钱都要精打细算，而且是布尔借她的，她自然更不愿乱花多花。
既然晚上回不去，明天再回去好了。
余冰抱着塑料袋，寻了一个供路人歇息的长椅，也不敢睡怕睡着了东西被人偷走了，就在椅子枯坐一夜。
第二天一早才找到飞船回去，花光了最后一点钱，心在滴血。
和已经吃过午饭的布尔打了声招呼，请了一天假她实在太累了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但令她吃惊的是，高烧不退的墨白居然神志清醒坐在桌前，盯着桌子上一块颜料发呆，不知坐了多久，透着一股落寂感。
墨白看到她更吃惊，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足足五六分钟都没回神，“你不是走了吗？”
余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走呀，我就是去买药了，药用完了。”
墨白闻言看向她提着的药，她肩膀斜着手指被塑料袋勒出了红痕，她脸上都是汗神情疲惫，小脸红扑扑好像一块刚出锅的红糖蛋糕，热腾腾散发着诱人的甜味。
墨白唾液蓦地大量分泌，他下意识咽几口唾沫。
心脏如脱缰的野马挟着浩浩荡荡不受控制的血流把他的骨骼和伤口撞得生痛。
她看起来好好吃……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