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早凉雨

3、林息

　　林间得竹影斑驳，映在了那座平坦的大石头上。
　　有微凉得风吹过，这一丝丝温柔的凉风吹起了戚雁翎的发丝，她在安静地听风。
　　逐鹿谷除了聆风江有风听，竹林里的风也很值得听。因为竹林里的有异兽，异兽活动难免会发出声响。
　　所以戚雁翎一动不动地坐在这座大石头上，阖上双眸，静静地用心去聆听。
　　翟墨澜一怒之下让戚雁翎去幽林里蹲的惩罚已经过去了五天，但他的目的却不仅仅在于惩罚师妹，更重要的是让她进去磨炼。
　　日子可不如白驹过隙，对于戚雁翎来说，这五天简直是度日如年，不仅少水少食，她还需得应付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袭击人的毒蛇。
　　坐在磐石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副活泼动人的形象了。
　　如今的她面色苍白，嘴唇因身体缺水而变得龟裂，一对明艳动人的大眼睛也因为多日的不能好好歇息而变得凹陷。
　　她身上没有一丝破裂的伤口，但是却有不少青了紫色的淤血块却分布在手臂上。
　　她得衣衫是褴褛的，全是给毒蛇撕咬过的破洞，她只好扯下来，因为她对蛇也不太了解，但她明白身上的皮肤最好不要沾到蛇毒。幸好这个林子里没有其他人，否则戚雁翎只能给人看光了一半。
　　修长而翠绿竹子挺拔而立，它门顶端生长的竹叶被阳光普照着，那里无疑是温暖的。
　　而竹子底下，尤其是磐石附近的土壤却是阴冷而且可怖的，因为那里铺满了色彩斑斓的死蛇，也可以说这都是戚雁翎五天下来的硕果战功。
　　“十天我怕是待不下去了，我的好师哥，你什么时候派人来救我，再不来姑娘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她抬眼望了望日光，急切地想。
　　这些天她除了掰着手指倒数还有多少天能出去，就只有再把过过的每一天都回想了一遍，她不想这么做，可又实在没事干了，所以她只好又回想了一遍。

　　戚雁翎第一次进入这片竹林时，只是觉得异常的平静，林间没有一丝生物作祟，仅有落叶离开枝梢而触碰土壤的声音和风声。
　　她慢慢地进入竹林中央，发现就连这风声都似乎被凝结了，吹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于是，她带着她黑色的长刀，找到了那块磐石，小心翼翼地坐下。
　　子时一刻，林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林间快速地穿行。这种声音杂乱无章，从竹林的四面八方传来。
　　戚雁翎皱了皱眉，随后按着她未出鞘的刀，“不会是蛇吧？”她想着，随后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间的窸窣声忽然全数停止了，黑暗的夜晚一下子变得静谧无声，但杀机来临之前岂不是都是静悄悄的？
　　戚雁翎聚精会神地洞察这周围，着实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她只听到“嘶嘶”声作响，几乎可以确定是蛇无误了。
　　不过须臾，群蛇便开始对这个林子里唯一的生人展开了攻击。
　　她一颗心都沉了下来，但她依旧眼疾手快，“唰！”地一声将刀抽出。刀光一闪，那呲牙的赤练蛇便已经在刹那分身两半！
　　这一条蛇的牺牲仿佛并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反倒使群蛇更加群起汹涌。
　　一刀方落下，那群蛇之中的黄黑间纹小蛇又倏忽蹿起，戚雁翎在凌空快斩一刀，不料却落空了。
　　只见那小蛇动作飞快，它迅速攀上了戚雁翎的左臂，它的一对细长的眼睛发出黄色的亮光，似乎在挑衅着戚雁翎。
　　可戚雁翎的反应也极其迅速，她反手将刀尖送出，精准地一刺，刚好把那条黄黑相间的小蛇的獠牙给挫断！那蛇一吃痛便松嘴，脑袋“啪”地垂下，身子一软便掉落在地。
　　此夜，在此看似平静的林间里，埋伏着许多双通红发光的眼睛，在觊觎着猎物。
　　戚雁翎紧紧地握着她的刀，心中不禁发出疑问，道：“师哥，既然你让我养一副心平气和的性子，又为什么让在身处阴暗诡谲的幽林里大开杀戒？”
　　容不得她多想，不过片刻之间，另一条黄金大蛇又立起而攻，企图将她腰身缠死。
　　戚雁翎见状，直道不妙，只见她抬起膝盖，狠狠地用力撞上那黄金大蛇的下颌，“嗤！”地一声，将它撞得晃头晃脑。
　　此时此刻，戚雁翎已经紧张得满额大汗，刚想松一口气时，原本盘在竹子上的一条褐色小蛇却突然像一支快箭一般蹿过来。
　　只见它张嘴就往戚雁翎脸蛋上咬，幸好在它距离她脸蛋不到十寸的地方，她迅速出手已两指将小蛇的七寸之处夹住！
　　“嘶——”地一声，那小蛇竟然来势不减，又往戚雁翎的脸蛋处蹿前了七寸！
　　戚雁翎把心一横，一手捏住小蛇，将拇指狠狠插|穿小蛇的蛇胆。
　　“噗嗤！”一声，那黄色的蛇胆从蛇身流了出来，随后它身子便软了下来了。
　　戚雁翎近乎凶残的杀伐却没有停止群蛇的进攻，她背后的衣衫全都给虚汗沾湿了。
　　她不禁喊道：“我的天呐！这还有完没完了！”
　　幸好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群蛇似乎也生了怯意，攻击倒是减弱了许多。
　　戚雁翎甩手将缠在这里手上的小蛇甩开，喃喃道：“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得想个法子……”
　　于是她提了一口气，轻点磐石，一跃跃上了竹子上，抄手便摘下几片新叶，揣在手里，谨慎地盯着眼下的这个局面。
　　这一战可谓是胆战心惊。

　　只见戚雁翎眉眼中突然在一瞬间露出了杀气，那嫩绿的新叶到了她的手里竟然变成了几支锋利的飞镖，从她的手里射出，穿风而过，瞬间就成为了钉在蛇头的致命武器。
　　戚雁翎身形一变，那宽大的黑袍随着她的身形翩飞，恍若一直盘旋的鸿雁一般。便只在这三两下功夫之下，她的妙手又摘下了六片竹叶，“咻”地一声，毒蛇应声而倒！
　　经过几番恶战，群蛇已经有所忌惮了，纷纷耷拉着脑袋退出这片有位“杀神”存在的领域。
　　站在那修竹之上的戚雁翎，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她见群蛇退散后，身子一软，一个踉跄便栽倒下来了。

　　五天过去了，戚雁翎已经懒得正襟危坐了，她索性趴在石头上，动都不想动了。
　　那斑驳的竹影映在了她苍白的脸上，她闭上双眸，弯弯的睫毛如同栖息的蝴蝶翅膀一般。
　　戚雁翎醒了，她是给一阵悠扬远笛声唤醒的。
　　笛声忽远忽近，飘渺不定，像一个休沐下凡的仙女来人间游历捉弄凡人一般。
　　戚雁翎满是伤痕的手指动了动，同时艰难地半睁开她的眼睛，低声道：“哪儿逼崽子还在吹难听死人的笛子，唉……”
　　戚雁翎那眼睛没阖上，她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来人缓步而至，不紧不慢地吹奏地那支玉笛，恍如谪仙一般。她顿足后，俯身轻声问：“师妹？”
　　戚雁翎使劲浑身的力气，道：“师姐，赶紧把我拖起来，你好好背我，背舒服点，我睡会……”

　　竹影，小屋，屋前有潺潺流动的溪流。
　　屋内有一张简单的小床，床上躺着一个受伤的人，是戚雁翎。还有一张精致的小木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白玉药瓶。
　　当然了，屋子里自然了充满了药香，这药香正是用来熏醒昏迷的戚雁翎的。
　　戚雁翎刚给她师姐捞回来的时候，就跟在淤泥堆里捞出来一样，脏兮兮的。现在给她师姐打扮了一番，倒是有番人模狗样儿。
　　白衣女子将格子窗支起，好让外面的阳光照拂进来。
　　这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女子叫林息影，她是住在这片林子里的，善于捣鼓各种药物。
　　阳光落在死气沉沉的戚雁翎身上，只见她翻了翻身，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师姐啊，给我拿杯水……”
　　林息影倒没听她说，拿起一碗刚煎好的药走过去，扶起她后就将药往她嘴里灌，道：“来，师妹，把这碗药当酒干了，这是你师哥给你亲手配的大补方，他把九哥那儿私藏的灵芝都给你勒索来了。来，干干干！”
　　戚雁翎瞪圆了双眼，“咕咚咕咚”地就把药灌进去了。
　　喝罢，她豪迈地用袖子抹了抹嘴，这才惊讶地发现衣服竟然不是她的，那自然是师姐的了。于是她只好半眯着眼赔笑道：“嘿嘿，师姐，不打紧，你把衣服送我好了……”
　　林息影对师妹顺手牵羊的做法也司空见惯了，爽快道：“拿去拿去。”
　　戚雁翎问道：“师姐，你怎么就进去幽林里了，你不是只在外面度假的么？”
　　林息影叹了口气道：“没，明轩说，既然我来小憩也不好让我闲着，索性让我看着这片林子。”
　　戚雁翎垂眸，道：“那蛇也是你控制的对不对？你啥时候学会了驭蛇术了？我当初那个当风骑烈马拿大刀的师姐去哪里了，怎么搞得这副模样了……”
　　林息影解释道：“师妹，因为帅啊！你看我现在仙飘飘的，吹个笛子，仙风道骨的。你是怎么知道蛇就是我御的？”
　　戚雁翎将白瓷杯里的水灌进嘴里后，缓缓道：“这五天里我经常听到有短促尖锐的笛声，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这种笛声操控蛇群的，而后来你出现时也是带着笛子的。那自然是你了。”
　　林息影极不好意思地说：“哈哈……你别怪我。”
　　戚雁翎摆摆手，道：“这些天，我的身手也敏捷了不少，也不再那么心浮气躁了。你的蛇也给我宰了不少，要是没毒的话我想带几条回去做个蛇羹。”
　　林息影摸了摸额上的汗，道：“师妹你下次还是别来了，来一次就顺手牵羊，我迟早给你顺干净。”
　　林息影与戚雁翎感情深，倒也不是真在乎那几条蛇，语罢，她便口是心非地给她找竹筐子把没有毒的蛇放进去。
　　戚雁翎瞅了瞅安静地躺在木桌上的晶莹剔透的白玉笛子，调侃道：“师姐，我本来以为你是吹竹笛的，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白玉笛子。难道明轩拨款都这么豪气了？嘻嘻，是不是有些别的原因……”
　　林息影一把抢过笛子，笑道：“多事，才不是你那抠门明轩给我拨款了，是我朋友送的。”
　　戚雁翎挑挑眉，笑道：“哦？朋友吗？”
　　林息影用手敲了敲戚雁翎的脑袋瓜子，道：“你学坏了啊！是不是你那流氓师哥教的？”
　　戚雁翎道：“呸！我师哥才不是流氓。”
　　林息影道：“师妹啊，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准备点事堂比武事宜才对吗？怎么就给翟墨澜罚进来了？”
　　戚雁翎咳了咳，道：“我把唐敛给捶了一顿，就给罚进来了呗！哎，我又不想进点事堂，谷里的事务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我就这么游手好闲不好么？”
　　林息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那柄黑刀递给她，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师妹，你看你手上的刀啊，日后出入江湖，这把刀还是要舔血的。”
　　戚雁翎将碗抬了抬，又放下，道：“虽然这药蛮苦的，但比起鸡汤我还是比较喜欢喝这个。我的资历你不是不知道，没这个能力谁也不能充大头。”
　　林息影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只是叹了叹气，待她身上的伤痊愈了，才放她离去。

　　三日后，寂静的夜。
　　林间圆月高高地挂在静谧的天空之中，像一个白玉盘一样照亮着大地。竹影斜斜地落在地上，落在那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女身上。
　　杳杳的钟声在林间响起，竹影斜斜地映照在地上，戚雁翎伤好离去，林息影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越来越小，一阵清风吹拂过后，她便悄悄地消失在幽林里。
　　戚雁翎出关了。
　　但林息影也不知道，这个手执黑刀，曾经心怀江湖的少女，到底有什么秘密和心事使她始终不敢往前跨一步。
　　“哎，这亲师妹可一点都不像我，不爱往外跑。”林息影摇了摇，便去收拾了药瓶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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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经读者的提醒，我重新排过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