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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冷刃 ...

  •   是霜夜,窗外凉月如钩,秋明镇上房屋内的灯火已经渐渐熄灭,使得这凉夜减少一丝暖意。捣衣声渐小,那捣衣的妇女们也陆续归家歇息了。寒月披上了一层霜,冬雪方融,江南余寒犹厉。
      戚雁翎实在是太冷了,她卧在榻上,用锦被把自己裹得紧一紧的,连夜间呼出的气,都能化成一缕雾。
      即便睡着了,她也依旧紧皱着眉头,因为她实在睡得不好。断翎就放在她身旁,时不时碰到这件冷刃,她立马就被冻醒了。她哆嗦了一下,又继续睡去。
      邹行睡在另一张榻上,他看着她哆嗦了一晚上,索性把自己的被子也给她盖上,拿了件披风盖住自己的身体。
      他并不是不怕冷,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这区区冷风算得了什么。
      邹行用手垫着头,看着天花板,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大将军已经回应了,答应了我以邹行的身份继续呆在戚雁翎的身边,直到……找到逐鹿谷为止。”他心道,“旬府父子已经来过了,眼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于是他真正地歇下了。
      可是戚雁翎却是睡得一点都不安分,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恶梦。
      她梦到她的师哥被天狼的追兵一直追到芦苇岸边,他们奋力抵抗,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师哥他们最后还是给追兵砍得浑身是血。
      她站在远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向前跑,都还是抵达不到芦苇岸边,她实在无能为力阻止这一切。
      所以她猛然惊醒了。
      戚雁翎扶了扶额头,发现自己的床上竟然有两张被子。她向邹行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潇洒地枕着手臂就睡着了,她看着都觉得冷。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将一张被子捧回去,小心翼翼地替邹行盖上。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直到帮他掖好了被子,她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戚雁翎轻轻地摩挲着刀柄上的暗纹,握住它就仿佛回到了家里一般。
      冷风,冷月,陌生的人,在陌生的地方。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注定不会太安稳。连邹行都不会想到,大将军麾下的其他人会想置他于死地。
      是夜,冷风寂寂,戚雁翎半睡半醒,她始终觉得有人在向她慢慢靠近,这个人充满了敌人。此人像夜里的鬼魅,但是比鬼魅更加想杀人。
      戚雁翎是拿刀的人,她对冷刀有特殊的感觉,她很懂刀,也很懂刀的心思!
      寂静的夜里,凄冷的月光打在冷刃之上,惨白的刀尖似乎披上了一层寒霜,透着凛凛的杀意。
      她能感觉到,好似附近有一把陌生的刀,慢慢地靠近她,悄无声息的,却是充满杀意的。
      戚雁翎抱着断翎,她紧紧地皱着眉头,那柄刀慢慢地靠近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锵——”的一声,戚雁翎猛然睁眼,火速将佩刀抽出。那柄血红色的刀在夜里划出一道圆弧,与惨白的冷刃交锋,发出了“铮——”的一声鸣响。
      好险,如果方才戚雁翎不是马上醒来,这柄苍白的刀此刻就不是停在断翎刀身上了,而是戚雁翎的脖子上。
      戚雁翎的心跳的飞快,她在震惊之余也没有忘记眼下要做的事——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的眼中露出凶光,面对一个对她痛下杀手的陌生人,她丝毫不手软。只见她翻身下床,手中的刀被她横空一个侧劈,逼得那杀手仓促地后退了三步。
      戚雁翎没有留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持刀飞身就扑向他。“铮!——”白刃与断翎再一次交锋!
      戚雁翎这次的刀法走得乃是大开大合之势,有当初与唐悸试刀的风范,但是这回,戚雁翎变得更加谨慎。
      这个陌生的杀手似乎很喜欢走偏锋,戚雁翎的招数可谓是磊落的,但是拿着白刃的人却很喜欢将刀身侧开一点角度,卸去断翎压下来的力。
      但偏偏戚雁翎就是一个兼大开大合刀法与诡异刀法于一身的人。这种雕虫小技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以说,侧刀倒还是她先创立出来的。
      侧刀卸力的好处在于,可以将对手的力气卸去,同时挑开对方的刀。但是坏处在于,这种方法太脆弱,太不堪一击,如若对手的刀足够快,足够强,那么这种法子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戚雁翎的刀法很沉稳,她并没有没白刃卸去力气,她的招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两把利刃在激烈地交锋,迸射出点点火花。
      邹行在戚雁翎拔刀的一刻就马上醒来,他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暗忖:“我分明没有下令夜袭,为什么有人想夺戚雁翎的性命?!而且我已经上报大将军,只可佯攻,不可……难道有别人心怀鬼胎?”
      邹行也马上翻身下床,虽然戚雁翎招架得住,但是他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别人来痛下杀手。
      他马上点了杀手的穴。邹行的点穴手法着实诡异,经他的手点穴之后,杀手的下半身瞬间麻痹了,他的脚步只能艰难挪动,小腿仿佛被绑上了一袋泥沙。
      戚雁翎见状,一个凌空翻滚,随后往那杀手的胸膛上猛地踢去一脚。只见那杀手双脚就像被一条无形的麻绳捆绑着一样,他一个踉跄就应声倒地。
      那柄白刃在月光之下泛着凛凛白光,孤独而凄凉。而戚雁翎那把血色的长刃则鲜艳欲滴,在夜色中透着一丝丝凉意。
      那杀手还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在黑夜里他就跟一只惨死鬼一样可怖。
      戚雁翎挑开了他的面具,厉声质问他:“你是什么人!”
      那杀手被戚雁翎踢了一脚后,疼得喘不过气,实在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邹行此刻负手,缓缓道:“百里语,朱雀底下所谓一等一的杀手,善用长刀,手法诡异莫测。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邹行这句话是说给百里语听的,其实所谓的一等一的杀手,只不过是朱雀麾下的一个面首罢了。邹景本人有个毛病,他格外看不起那些虚名之士,譬如眼下的这个百里语。
      戚雁翎皱了皱眉,道:“这个你怎么又知道?”
      邹行笑了笑,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嘛,我的祖师爷是无所不知的千人面,我自然什么都知道。”
      戚雁翎当他全然在放屁,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这个百里语身上。她狠狠地盯着他,可是脸上却仍旧是一股稚气未退的样子,邹行看了,觉得她有些可爱。
      百里语捂着胸膛,吐了一口血,终于开口了:“主人久闻青龙首操心逐鹿谷一事许久,今日闻得消息,逐鹿弟子现江南。想必,应该是你了。”
      显然,前半句话是说给邹行听的,百里语的言下之意不过是,“你给我注意点,我是朱雀派来协助你青龙首做事的,不要给脸不要脸。”
      邹行冷笑了一声,他不知道朱雀打什么鬼注意,但想必“协助”这一说法是断然不可靠的,否则,怎么会半夜偷袭戚雁翎。
      戚雁翎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逐鹿谷的人?”
      百里语道:“不周山将军说的话,不会有错。”
      邹行走过去,拍了拍百里语的肩膀,道:“不周山?”
      也不知是为什么,当邹行的手拍到百里语的肩膀的一刻,百里语的双腿已经不再麻痹了,可是他的脸色却变得不是很好,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戚雁翎望着他,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百里语冷笑了一声,道:“我没有话说了。”
      戚雁翎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戚雁翎,随时奉陪。”
      邹行听到这句话后,拉了拉戚雁翎的手,道:“戚姑娘,这个人不能留!”
      戚雁翎看着邹行,脸上充满了犹豫之色。正是她心中的这半分犹豫,那百里语趁机放了一枚烟雾弹。那窄小的房间里瞬间充满了白色的烟雾,戚雁翎和邹行马上捂住嘴鼻。
      只可惜,等烟雾散尽之时,百里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邹行道:“他走了。”
      戚雁翎沉默了片刻,对邹行道:“今夜真是多事之秋,如果我们再不离开的话,可能会把这里的老板都连累了。”
      邹行道:“明日再启程。大隐隐于市,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让他们更加有机可乘?”
      戚雁翎一脸忧色,她耸了耸肩,道:“其实……其实如果你觉得跟我呆一起会更危险的话,你可以离开的,我可以一个人回家。”
      邹行听了这句话后,脸瞬间拉了下来,他看了戚雁翎一眼,之后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其实戚雁翎深知这群人是为她而来,她是逐鹿谷弟子的身份实则早就扬开来了,即便她死活不承认也没有用。
      而眼下这位邹行兄弟,他仅仅是被他表兄追杀而已,尚有存活的机会。而她不同,她明白,天狼对逐鹿的怨念有多深,邹行跟着她走实在太危险了。
      而邹行却不是这么想的。方才看到百里语来了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夜的暗杀行为,多半是在他的同僚之中有人想杀他。
      邹行心道:“我为青龙首下属,不周山的儿子素来与我不和,荀府一等人来干预,尚可说得过去。可朱雀这个女人和青龙首一向有点暧昧关系,本该助我才是,怎么会对戚雁翎通杀下手呢……”
      邹行喃喃道:“不周山……莫非,不周山想借刀杀人!可是,为什么……”
      “锵——”的一声,戚雁翎把刀收入刀鞘。
      戚雁翎小声道:“你,以后别叫我戚姑娘了。叫我阿翎好了。”

      是夜,三更,寂静无声。
      百里语横尸野外,他身上有多处打斗的瘀伤,可致命的伤口只有一处,就是肩膀上哪个细小的针孔。

      戚雁翎和邹行赶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他们就辞别了掌柜,离开了客栈。
      掌柜对此也不以为意,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了,譬如昨夜这对少男少女的房间里的打斗声,他已经没眼看,也不想听了。
      于是掌柜的摆了摆手,就随他们去了。

      不过这对少男女匆匆离去后,没过多久,掌柜的又遇到了奇怪的事情了。
      晌午时分,烈日当空,天气正是热头时候,这时客栈外忽然走进了一位穿着得十分严实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子都挡了他半张脸了,但是仍旧档不住他脸上的沧桑之色。
      掌柜见了,马上迎上前,问道:“请问客官是?”
      那男人礼貌地问道:“我是找找人的。请问掌柜有否见过一名十八岁上下的持刀少女?”
      “嘶,倒也不是没有。”掌柜的摸了摸下巴,“那姑娘长得还挺标致的,你说的是她吗?”
      那男人,道:“嗯。她身材瘦削,有几分英气。”
      掌柜道:“诶,是有,她还跟另一个男的在一起。”
      那男人皱了皱眉,道:“男的?她有被那男的胁迫么?”
      掌柜补充道:“昨天下午一对少男少女,男的是个酒鬼,看上去还挺亲密的。哦对了,那男的还叫那姑娘‘小娘子’,你说的是他们吗?”
      那男人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打扰了,告辞!”语罢就转身离开了。
      掌柜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啧,最近奇怪的人可真多!”
      那男人离开了客栈之后,又拐入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面,他站在其中一间房屋前,鬼鬼祟祟地敲木门。
      “笃笃——”先两下,“笃笃笃——”再三下。
      “吱呀——”一声,那木门开了。
      那男人走进去,摘了帽子。
      屋内有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在阴暗处,叹了一口气,道:“子骁,有消息么?”
      子骁道:“顾师兄,我去店内的客栈都打听过来,没有戚师姐的踪迹,恐怕……她不在这镇子上。”
      顾师兄道:“翟长老的推测应该是不会有错的,你再探。林头儿才回来没多久,现在又把戚师妹弄丢了,哎……”
      子骁道:“顾师兄,不但如此,据我了解,昨夜这镇子上还来了很多奇怪的人。我猜测,可能是天狼的人。”
      顾师兄道:“嗯。林头儿虽然是回来了,可是上边唐悸长老又解决了不周山的亲儿子,恐怕这次真的是夜长梦多了。”
      子骁道:“其实,逐鹿的暗桩那么多,完全不必担心戚师姐找不到啊。”
      顾师兄叹了叹,道:“如果林头儿现在不是卧病在床的话,我们又怎会群龙无首。”
      子骁怅惘道:“林头儿……也不知道林头儿怎么样了。”
      他们的目光仿佛去了很远的地方,在另一个地方的此时此刻,戚雁翎的心里也同样担心着:“也不知道林师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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